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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 ...

  •   夜晚来临,这里没有温暖的床,只有临时搭建的帐篷,他们三个活人挤在一处,按姜繁的说法,他是被逼无奈,接了这一碗狗粮。
      “什么狗粮?你哪学来的词?”虞嬗皱眉。
      “惊喜吧,我刚刚创了一个新词,”姜繁裹了裹被子,他好久没睡过好觉了,此刻没空跟他们耍嘴皮子,说了这一句,就有呼噜声传出。
      说起新词,隗霰也想起一件事,“你可听过水泥?”
      “水泥?那是一种常用建材。”
      “建材又是什么?”
      “不知道,”虞嬗听后,摇了摇头,脑袋一阵恍惚,好像刚才那一瞬串台了,现在又恢复正常,检索不到刚才串台的内容。
      “虞封没有这东西?”
      “没有,你从哪儿看到的?”
      隗霰将资料上所见的历史叙述了一遍,和虞嬗所知的大差不差,但他看得更细,连城墙遗址都背了下来,他们此刻就在旧城墙附近,一旦静下来,他就可以听到那些呼救声,声音中夹杂着歌声。
      “血…”
      “给我们血…”
      “难过就不要听,”虞嬗伸手将被子扯过他的头顶,又捂住他的耳朵,这里本来就空间狭小,此刻他吸进去的倒都是虞嬗呼出来的气,全是二氧化碳。
      “闷死了,”隗霰摘掉被子,露出脑袋。
      姜繁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你们调完情了没,调完了可以让人睡了不?好的,可以睡觉了,一二三,谁都不许再说话,再说话,明天的菌种全死光。”
      “他看上去真的累了,”都开始说梦话了,隗霰将被子拉到齐脖处,对虞嬗轻声道,“睡吧。”
      次日,城中传来了消息,镇民依旧在抵抗,但并不成气候。
      伊尔莎在想办法安抚镇民,首先,她要做的就是让领主宣布具体的措施,让这些镇民知道,废除奴隶并不会占用他们现在的土地,只是将那些已经荒废的土地分给新的镇民耕种,他们也会引进新的技术,改良现在的耕种技术,提高产量,如此一来,剥削奴隶更显得可有可无。
      新的措施颁布,土地却不能马上耕种,还需要人力翻新,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开始,伊尔莎忙得脚不沾地。
      期间,隗霰见过她一次,她快生了,她的气色很好。
      “你有什么心愿还没有完成?”隗霰接过蛋糕,问她。
      “没有啊,”她笑着道。
      隗霰知道她是真心的,这就让他更加疑惑,也更加忧虑,他又问道,“孩子的父亲会来看孩子吗?”
      说起孩子的父亲,伊尔莎露出些担忧的神色,“那边在打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来也不是这件事。
      伊尔莎摸着肚子问他,“你说,我给孩子取什么名好?”
      就叫隗霰,不叫别的。
      “要是个女孩,”伊尔莎想得很认真,她沉吟许久,“女孩就叫翠花,听说是那边最常见的名字,常见的名字好养。”
      幸好他不是女孩。
      “如果是男孩,那就叫大牛。”
      隗霰的脸僵住了,他抬头,看见了伊尔莎狡黠的笑,他被耍了。
      伊尔莎笑够了,再次开口,“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你觉得这个霰字怎么样?”
      隗霰心头一跳,“霰不好,太冷了。”
      “可他就叫这个名。”
      伊尔莎不似说笑,她想起来了,想起了很多事情,此时伊尔莎不是初见时的伊尔莎,而是那个接近疯魔的伊尔莎。
      那一天就要来了,很近,很近,那是死亡的脚步,是绝望的敲门声。
      隗霰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姜繁说他也不正常了,天天疑神疑鬼,虞嬗陪着他,看着他重复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我,”隗霰迟疑,“我能治好她吗?”
      “这世上只有你能,”虞嬗道。
      那一天终究是到了,那时还是夜晚,伊尔莎刚刚生完孩子,那些人闯了进来,将以伊尔莎为首的一帮人绑住,她只来得及将自己的孩子送走。
      原来的领主因为无能下台了,新的领主继位,是领主的二儿子,他如今才十一岁,他还不能决定很多事情,但他有一位老师,加比,这位老师懂得很多,他喜欢的,老师全都懂。
      新的领主继任,自然要清算旧账。
      那天天色不算很好,那些支持废奴的人被押上断头台,隗霰就在台下。
      一刀下去,有时是最仁慈的,可这位新任的领主不是什么仁慈的主,他想了一个办法,他要让所有镇民举行一场投票,投票箱就放在断头台前。
      “每一位镇民都可以投票,只要有一个人支持废奴令,今天就可以免除你们的死刑,并且废奴令继续生效。”
      他所说的镇民并不包括新出现的那些,他们被阻拦在了外围,只有原本的镇民可以参与投票。
      领主说完,宣布投票开始。
      没有人动,于是领主不得不补充道,“不投票视为弃权,三个弃权票等于一个支持票,正午记票。”
      这次有人动了,他走向了标有反对两字的票箱,投下他手中的筹码。
      看到他的动作,后头又出现了模仿者,纷纷将票投向反对箱,对于他们而言,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至于断头台上这些人,死了还能报复他们不成?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得了这个决心的,有人踌躇,他们必须为了小镇的利益着想,他们也有自己的顾虑。
      所有的踌躇只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头,到了最后一刻,所有没有下定决心的人都有了决断。
      隗霰眼看着那些他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人走向了投票箱,无一例外,走到了同一个箱子面前,他想冲破阻拦,去投上支持票。
      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他借着侍卫阻拦的手臂,翻身进了场。
      他并未走向投票箱,而是走向了断头台,侍卫没想到会有这一幕,有瞬间的松懈,又放进一个漏网之鱼。
      “你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束缚,”虞嬗道。
      “当时的我没法挣脱束缚,现在的我即使能挣脱束缚,也无法弥补那时的错,”伊尔莎的手被镣铐束着,同时被束住的还有她的心。
      “对不起,我不在你的身边,”隗霰冲上了台,抱住伊尔莎,他此刻才发现伊尔莎很瘦,并不像他看见得那么坚不可摧。
      “你有什么错呢,”伊尔莎擦去他的泪水,“你是我的孩子,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长大,什么都没能教你。”
      “你教过我,你教我唱歌,弹钢琴,还有泡茶。”
      “那我再教你一件事,”伊尔莎似乎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她变成了走尸之后,日复一日重复过去伤痛的事,“人人都会犯错,但历史最后只会选择一条路,它会原谅一些人的错,而让一些人永无翻身之日,谁也猜不到它的选择,不要想着去创造历史,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使它很微不足道。”
      “我会的,你说的,我会一个字不落的记下来,”隗霰不住地点头。
      伊尔莎伸手抚摸他的头发,“我知道你一句话也不会听的,人呐,只能记住自己吃过的苦头。”
      “不,我会记住,”他握着伊尔莎的手,生怕她忽然就撒开自己的手。
      “是哪一年开始的?”虞嬗忽然问,“这座城开始不断重复它的历史?”
      伊尔莎想了想道,“九八零年。”
      “这一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隗霰抬头看着虞嬗。
      “你出生了,还不够特殊?”
      这对一个母亲而言,当然是天大的事,对隗霰本人也是,可再放大,那就有些自作多情了。
      但紧接着,隗霰的脸色发白。
      伊尔莎那时就是走尸了,那他又是什么?走尸能生孩子吗?
      “孩子,别太担心,我变成这样后,就会停止成长,但你没有,你是我变成走尸之前生下来的,是人类的孩子。”
      伊尔莎的劝慰并没起多大的作用,这种不安不仅影响了隗霰,还影响了从梦中惊醒的虞嬗,他动了动手指,炽热的沙子在灼烤他,他的前方有一个水池,池子里还有莲花盛开。
      “虞嬗,虞嬗,”有人在摇他,过了好久,他才分辨出那是隗霰的头发,至于那盛开的莲花,忽的消失了,“莲花。”
      “什么莲花?我在前面发现了一具尸体,是钱建的。”
      虞嬗愣了愣,“谁?”
      但隗霰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道,“还有一个人,我只找到了他的包裹,那是乐星澜的包,里头有些食物,还有一封信。”
      提到这封信,隗霰面有古怪之色,因为那封信是给他的,虞嬗找到了信,拆开一看,上面只有六个字:
      开始就是结束。
      “什么开始,什么结束,又不是衔尾蛇,没头没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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