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82、第 82 章

　　四比三，对方并不像想像得那样虚弱，那个上了年纪的人曾经当过佣兵，身手超越年龄的矫健，却终究败给了时间，也败给了三个历经磨难的年轻人。
　　至于剩下的三个人，除了那个煤炭商制造了一点意外，令虞嬗手臂擦伤，剩下两人没能翻出什么浪花。
　　四人皆被捆住，由潘富看着。
　　老佣兵喊道，“有本事杀了我。”
　　煤炭商却道，“我有钱，你们想去集市就需要钱，一路上的花销都由我来出，只要你们肯放过我。”
　　“放过我吧，我什么也做不了，不会对你们产生威胁，”这是存在感最低的那个人，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人。
　　所有人都开口了，只剩下一个人，潘富对那个没开口的人格外感兴趣，“就剩你了，不说点什么？”
　　“善良需要代价，这个代价你们支付不起。”
　　“那你说说，需要多大的代价？”潘富看着他，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并不是假装，只是这个人的画风跟别人不一样，让他有一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有时是金钱，有时是时间，有时会是生命，善良贪得无厌，来者不拒。”
　　潘富没能听懂，他又道，“再过两分钟，我们所有人都会死，这就是你们要付的代价，但你们本不必死的。”
　　煤炭商一听他这话，也赶紧道，“生死一瞬，千万别犹豫不决，快把我放了，你们下不了手，由我来动手。”
　　老佣兵一听，气得差点没将胡子吹出来，“首鼠两端。”
　　“只剩一分半了，”煤炭商根本不理他，而是大声报出时间，希望这三人能脑瓜清醒一点，别再玩什么小孩子的游戏了。
　　“一分钟，”煤炭商卖了好几年的煤，此刻他才体会到在烧红的煤上翻滚的感觉，想逃，根本没有生路。
　　老佣兵和他不一样，他深谙解脱束缚的办法，所以很快就不再说话，而是将心思放在解除绳索之上，虞嬗绑人的手法很特别，老佣兵很快就知道这是受训的结果。
　　“半分钟，真的来不及了，”煤炭商的声音几近绝望，他身旁的老佣兵却猛地冲出，手里拿着短刀，两把刀同时从手里扔出去，目标正是一直在墙边摸索的虞嬗和隗霰。
　　他又在地上滚过半圈，捡起地上的长剑，刺向潘富。
　　那半分钟，他所用的速度堪比壮年时，从漫天的战火之中突围而出，时间再次被放慢，他能看清潘富的肌肉变化，预测他的动作，他还能看清隗霰转身时，惊讶的神情。
　　这一切本该很顺利的，如果不是房子突然开始震动。
　　虞嬗将墙上的旋钮调整到尽头，计算重量的数字框再次出现变化，由原本的四百一十千克开始减少，直到二百七十千克，“二百七，所有人灵魂的重量。”
　　震动停止，虞嬗和隗霰从地上爬起来，其他人的运气可没这么好，老佣兵在房间里滚了半圈，脑袋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那个存在感很低的中年人吓晕了过去，煤炭商倒在地上，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但他眼睛还好好的，他清楚地看到框中的数字变成了二百七十，没有超过三百，也就是说没有到达爆炸所需要的极限，他们活下来了。
　　可他再看了一圈，醒着的人有五个人，重量就达到了二百五，加上四个灵魂，怎么算也会超，还是说这真的如那个年轻人所说，是一场游戏？
　　“发生了什么？”
　　他问，潘富也问，“爆炸呢？不是说会有爆炸吗？”
　　煤炭商很想翻白眼，合着这小子把爆炸当烟花了，难怪他刚才好话说尽也没用。
　　虞嬗道，“他们本不必死的，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有点耐心，九个人，也许只要一两分钟就能发现墙上的调零旋钮。”
　　这个旋钮就安在数字框的边上，从墙上突出一块，本该很显眼，却因为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柔光失去了阴影，也就从众人的眼中隐身了。
　　“什么调零旋钮？”煤炭商扭了两下，靠近了虞嬗所站的地方，虞嬗解开了捆着他的绳子。
　　他才得以从地上起身，眼睛没能找到虞嬗所说的旋钮，但手能。
　　他扭了一下，数字没有动，维持在了二百七，“为什么是二百七？”
　　“无论是实验室的电子秤，还是商店用的秤，都会有一个调零的按钮，为的是去除外包装的重量，这间房子也是一个秤，我们的身体就是不必要的重量，去除所有不必要的重量，剩下的就是灵魂的重量，所以这跟几个人生，几个人死没有关系。”
　　在倒计时消除后，墙面上的字并没有维持多久，墙壁又恢复如初，一扇门出现，就在原本写着字的地方。
　　门的后面是一条白色长廊，四周无法找到光源，可就是有光。
　　通过白色长廊，前方是一扇门，门的里头有不好的东西，这是经历了上一间房间的人会产生的想法，但令他们意外的是，门里头放着食物和饮料。
　　食物放在长桌上，总共有七份，七套餐具，正是他们目前的人数。
　　房间的墙壁是橙色的，和上一间房间不同，这间房间的地面是个三角形，这个形状让待在里头的人产生了一种逼仄感，好想快点从这个房间逃离出去。
　　门一关上，墙上就出现了字。
　　【请勇士们享受这一顿来之不易的晚餐，但请记住，这是粗心的小精灵的杰作，它在采摘果蔬的时候，不小心混入了一种毒草，有些餐点里混了毒草，有些餐点是正常的。
　　注意：不准分餐，每个人只有一份食物，食物与饮料配套，不准交换，否则小精灵会生气，会随机在食物里下毒。
　　注意补充：只有吃光食物，小精灵才会高兴，送众位勇士一把钥匙。】
　　宴无好宴，他们还不得不吃，但是谁也没有动，就连一向心大的潘富也陷入了犹豫之中，他无疑是想吃的，却担心食物里的毒草，“要是我吃了两份食物，岂不是有一个人就少了一份食物。”
　　“是的，但你最好不要那么做，”虞嬗指了指墙上的字，“一个人只有一份食物，吃多了，后果无法预料。”
　　这样会产生的结果有四种，第一，吃了两份食物的人中毒，另一个人没事，第二，吃了两份食物的人受到惩罚，另一个人没事，第三，吃了两份食物的人中毒，另一个人受罚，第四，吃了两份食物的人受到惩罚，另一个人也受罚。
　　无论如何，吃了两份食物的人都会有事。
　　“那如果我吃了七份食物呢？”潘富又问。
　　“你肯定会中毒。”
　　食物吃完，小精灵就会送他们钥匙，能出这间房间的概率很大，他这话让颓丧的中年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救我，我还不想死。”
　　潘富对他道，“没有人想死，但因为自己不想死，就让别人去送死，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
　　“但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这是最保险的办法，”他转过头去看其他人，“你们也赞同这一点对吧？”
　　煤炭商不说话，老佣兵之前话挺多，现在也陷入了沉默，他在忌惮虞嬗和隗霰，不想做无谓的赌博。
　　虞嬗和隗霰不会赞同这种做法，这种为了团体去牺牲某个无辜个人的做法，说好听点，是为了最大的存活率，但掩盖不了自私的本性。
　　自私是人性当中很大的一部分，想要彻底割裂开，难如登天，尤其是此时，这顿晚餐无疑是将他们扔进了一种两难环境，活着的人要以一部分人的死为代价，从这个地方走出去。
　　“抽签吧，”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说话了，“各凭运气，谁也不用为谁的死担负责任。”
　　抽签是个好办法，可谁都没有动。
　　静默了好一会，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煤炭商先动手了，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道，“你们不吃，我先吃了，生死有命，我要是死了，记得帮我找个好地方埋了。”
　　他说完，吃了第一口，所有人的心脏提到嗓子眼，目光集中在他那不断鼓动的腮帮子上，随后，他又舀了一勺，两口下去，并无异样，不止如此，他还端起葡萄酒，细细品了一口，道，“很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婆婆妈妈，”老佣兵嘟囔了一句，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大快朵颐，他的吃法可比煤炭商快多了，几分钟过后，一顿饭解决。
　　“也许没有毒呢，”抓着潘富的中年人松了手，也没有动，直到所有人落座，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了选择，只得朝着那个位置走去。
　　就差一步，一张椅子突然倒了下来，老佣兵抓着自己的喉咙，手脚在不停地抽搐，他的挣扎并未持续多久。
　　潘富离他最近，起身去探鼻息，“没救了。”
　　死亡是真实发生的，并不是胡言乱语，只是煤炭商运气好，而老佣兵运气不好，他们分别挑走了一份无毒的食物和一份有毒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