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8、第 8 章

　　虞嬗将身上带着的三个打火机掏出，这些都不是山寨货，他此刻倒希望它们有山寨货的质量，他从床单上撕下布条，将它们绑在一起，在周围塞了一些棉花，又与门口的铁锁捆绑。
　　他摸到那根已经弯折的铁棍，举起便砸。
　　黑暗中，视力不起作用，他能感觉到，他砸错了地方，又调整方位，却不敢直接用手去触碰，新闻中，有人拿着打火机点煤气发生爆炸，还有进了热水里发生的爆炸事故，为了他的安全，他特意保持距离，准备随时远离。
　　又一下，他听到了塑料碎裂的声音。
　　空中骤然爆出声响，周围出现火光，紧接着，火团变小，猛然间又炸了两次，再后来，熄灭于黑暗之中。
　　在这样的爆炸下，虞嬗发现，这把锁仅是出现了发烫。
　　是他绑的姿势不对，还是打火机的能量不够？
　　空气中传来烧焦的味道，虞嬗放下锁，隐约听到隔壁发出的如同枯树般干哑的声音，虞嬗想凑近仔细听一听，他隐约觉得，他刚才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成。
　　他没炸开锁，但直接在这层新衣服上烫了一个洞。
　　他现在就在这个洞里，他周围的世界都是真实的，水声还在‘滴答’，老鼠就算是真的，也被刚才的声音吓跑了。
　　洞口依旧有锁，黑暗还未离去，他好像又做了一件徒劳无功的事情。
　　锁链叮当作响，黑暗中，虞嬗的目光无法越过铁栏杆，词语从他的喉间挤出，“是谁在外面？”
　　回应他的是链条抽过铁栏杆的声音，紧接着，铁门打开，那人道，“是我。”
　　听出来人的声音，虞嬗心里松了口气，同时摸索着往外走，“我不认识一个叫我的人。”
　　“隗霰，不是鬼散。”
　　黑暗中，虞嬗听到锁链掉落在地，丧尸的声音越发清晰。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虞嬗忽然停下不走，他今天已经遇到过一次假的隗霰，在黑暗中，更无法分辨真假。
　　“我听到了爆炸声，但丧尸没办法做到这些，我就想，你可能会在这里，”隗霰说完，又疑惑道，“你的问法很奇怪，你怀疑我是别人假扮的？”
　　“我今天已经遇到过一次假的，你必须想办法证明你是真的。”
　　“那也不是现在，周围有危险，敌人还在附近，等我们出了这里，我再想办法证明，好吗？而且，如果我是假的，我为什么要来救你？”
　　隗霰想带他离开这里，虞嬗却没有动。
　　“那你只要说一件只有我们知道的事情。”
　　“如果这样能让你放心，那好吧，你那件丢失的衬衫，其实当时是我拿了。”
　　人一生会丢失的物品有无数，小时候从父母那里得到的零钱，喜欢的玩具，家里的钥匙，作业本等等，各种各样，但虞嬗没想到，有一天，他丢了一件衬衫。
　　他只不过是因为公寓断水，跑去学生宿舍那里挤了一晚上，宿舍里四个人，卷毛、胡饼、隗霰和范炀，正好都是他认识的人，也没人介意。
　　等他第二天搬回公寓之后，翻找脏衣服，发现少了一件衬衫。
　　那天，他问了四人，有谁看见过他那件丢失的衬衫，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于是他想，可能是回公寓的路上掉了，后来不了了之。
　　没想到，在此时此刻，周围充斥着丧尸嚎叫的背景音的情况下，他得知了一件数月未解的丢失案。
　　“你那时为什么不承认？”
　　“你问的时候，我还没发现，等我回去后，发现它有点脏了，就想着，先把它洗干净后，再还给你，但烫衣服的时候，烫了一个洞，现在你满意了吗？我们能走了吗？”
　　“这里太黑了，你从哪里进来的？”
　　外边是白天，即使关掉灯，哪个角落或缝隙也能透出一点光，现在这种状况，说是把他们扔进了黑屏了的手机里也不为过。
　　“我记得路，跟着我走，”隗霰道，“我们现在在真实和幻境的夹缝中，等靠近出口，你就能看到大门口的光。”
　　由于在黑暗中，四周的牢房里还有丧尸，两人走得并不快。
　　虞嬗看不到隗霰的样子，他只能听着对方的脚步声，黑暗无处不在，他发现，就算知道前方的人不怀好意，也比一个人待在黑暗中好得多，孤独和被抛弃的感觉会把他折磨疯。
　　前方出现一道光，像是太阳初升，在天与地之间撕开一道口子。
　　他们已经来到了监房的大门外，越过一道墙，就是开阔的中庭，墙上安着一排大窗子。
　　走廊的另一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里通向监狱的配电室和锅炉房，来人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脸被银质面具遮住，一头银色长发像是得了白化病。
　　“离他远一点，”来人喊道。
　　虞嬗早就提防着，用不着他提醒，身边之人一有动作，就跃到远处。
　　‘隗霰’没抓到人，却变成了夹心饼干中的夹心，他不解地看向虞嬗，“我哪又做错了？”
　　“你骗过我一次，就不该再用同一张脸来骗我。”
　　‘隗霰’又看向另一边，嘴角咧开，手肘突然抬起，撞向身后的窗玻璃，翻身跃出，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虞嬗看向这位突然出现的面具兄，道，“隗霰？”
　　“不是。”
　　声音一样，身高一样，居然跟他说不是？不过他现在情况紧急，不跟重度cosplay成瘾者计较。
　　虞嬗拿出手机，发现手机恢复了信号，先给卷毛打了个电话。
　　面具兄，“…”
　　他就这么被晾着了？
　　“你在哪？迷路了？行吧，那你待在那别动，我们去找你，”挂了电话，虞嬗看向依旧呆立的面具兄，“我们去找卷毛，你确定要穿成这个样子？当然现在这个时候，也没人会管奇装异服的事情。”
　　“那等我把隗霰替换回来。”
　　虞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逻辑无法自洽的话，但下一秒，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身穿囚服的隗霰。
　　他今天已经目睹太多奇怪的事情，再多遇见一件也不觉得奇怪。
　　寻找卷毛的路上，虞嬗询问了关于异能的事情，“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些奇怪的能力，还有你，大概我也是。”
　　虞嬗和范炀消失了五天才被发现，这件事情说不上多么奇特，范炀晕倒着，当时的虞嬗用各种理由蒙混过去，但只有他本人清楚，当时他们身处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饿，没有渴，所有的生理欲望冻结，就连时间都仿佛冻结了一般，等他回过神，五天就过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怀疑是遭遇丧尸留下的后遗症，但看到今天的事情，他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异能，今天袭击你的，一个拥有改变容貌的能力，一个拥有伪装的能力，而我的，是一种操控人偶的能力。”
　　“和你一样的人偶？”
　　“不清楚。”
　　“你的人偶，你自己不清楚？”
　　“我和他不能处于同一个空间，平常需要把它放在另一个空间，相当于储物柜，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召唤出来。”
　　“那不就跟召唤兽一样？”
　　隗霰，“…”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地上倒着不少人，虞嬗又找到两把手枪和一些子弹。
　　卷毛早就等在车子里，路边有零星的丧尸走动，有两只丧尸趴在车子的窗口处，看得卷毛心惊胆战，闻到逐渐靠近的气味，又转移方向。
　　‘砰——’
　　虞嬗开了一枪，隗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要浪费子弹。
　　“我没开过枪，怕以后情况一乱，瞄不准，先试试手感。”
　　他可不想再遇到忘记解除保险栓的情况，以后也许每一分每一秒都会生活在生死边缘。
　　枪声吸引了别的丧尸，但他们走得慢，两人离车只有两米，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丧尸只有一只，就在隗霰左前方一米处，隗霰抽出一把刀，捅在丧尸的眼窝里，又抽刀。
　　等他走到车门口时，丧尸刚好倒在地上。
　　虞嬗转身开车门，刚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问道，“你的手法是不是有点熟练了？”
　　“等你遭遇一群丧尸袭击，并逃出生天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你怕是忘了几个月前的老宅区，”他从那里活着回来了，可战斗力依旧是个渣。
　　隗霰抿唇不语，虞嬗拍了拍前面的座椅，问卷毛，“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卷毛道，“大规模丧尸爆发，基本上就两个选择，寻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搞建设，那就是种田流，一路逃窜，寻找组织，斗完丧尸再与人斗。”
　　“不能斗完丧尸搞建设吗？”虞嬗问。
　　“丧尸能有多强，战斗机轰炸，重火力齐上，能把整个星球犁上几遍，重点当然是斗完丧尸之后的权力分配，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学历史的，早该看开了。”
　　“要是重火力齐上，枪炮无眼，怕是难有清净之地，”虞嬗道。
　　车子在弯道一个急转，卷毛等车开上大路才道，“我也这么想，我打算先去和家人会和，你和隗霰也和我一起去，大家有个照应。”
　　“胡饼和范炀呢？”虞嬗忽然问。
　　两人出门前，胡饼和范炀被困在商场。
　　“我打个电话，”卷毛开了公放，手机响了几秒就被接通，胡饼的声音经过放大，传入三人耳中，连他的喘气和害怕都一清二楚。
　　“丧尸堵住了所有的出口，我们只能紧闭大门，刚才有一个人想要逃出去，现在，现在，”胡饼越说越崩溃，他经历过一次丧尸群，但那是在黑暗之中，他当时跑得快，没能目睹丧尸吃人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