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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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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嬗自述:
我叫虞嬗,虞祭的虞,嬗变的嬗。
此嬗变非彼善变,我并不想因同音字而被认为是一个轻佻、变化无端的人,如果嬗字拥有更多的组合变化,这个问题会好办得多,或者我的父亲在给我取名时,随便找一个常用字,都会缓解现在的状况。
嬗这个字看上去很独特,历史上曾用作禅让,但处境尴尬,就像那些少见而独特的姓,诸如毒、郝之类,这样的个性倒是方便了同学取外号。
所以在自我介绍时,我从不会用开头所述的办法,我宁可麻烦一点,使用拆字法,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别人依旧听不懂,不过他们也会放弃继续询问的打算,这个时候,我也不用浪费唇舌再多做解释。
说了这么多,我都忘了介绍我的身份。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过着普通的大学生活。
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城市,城市处在一片大陆之上,海洋被大陆包围,海洋像章鱼一样,伸出大脚,盘踞在整个星球之上,大陆上的居民被一个统一的机构管理,不知道能否称为国家,以三要素的标准来看,人民、国土和政府都有,但它没有可供参考的其它国家。
如果这个世上,猴子只剩下一只,那还是猴子吗?
不说猴子的事情了,猴子现在恐怕比人类安全得多,监狱里也不可能关上几笼猴子,里面关着的只有尸变的人类和即将尸变的人类。
而现在,牢房里空空如也。
虞嬗最先怀疑了自己的双眼,他被人下了影响视觉的药,接着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所以出现了上述一段自述,他企图确认自己的存在,以找回因为前后记忆不相称而缺失的存在感。
他细细聆听周围的声音,没有丧尸那嗓子破风般的叫声,又辨别空中的气味,没有腐臭味。
混凝土的地板传来刮擦声,那是虞嬗拎着铁管拖过地面,他用尽一切办法,证明这是一个虚假的空间,只得到了相反的证据。
也许他该反过来思考,刚才的空间才是幻觉,可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制造欺骗五感的幻觉。
虞嬗拿出电话,给卷毛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如果真想混淆他的判断力,屏蔽信号也不是难事。
那么他就要换一种角度来考虑,为什么有人想混淆他的判断力?
牢房内部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很有规律,是一间牢房的水龙头没关好,已经续了满满一池子的水,现在在往地面滴落。
灰色毛皮的老鼠爬过地面,在虞嬗的脚边停下,它的毛很杂乱,身体瘦弱,犹如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猫。
见它停下,更多的老鼠跟着爬出来。
‘嘎吱’一声,牢房门关上,虞嬗去拉扯门上的锁,刚才没有人,锁却处于锁上的状态,如果这是在玩游戏,虞嬗不会觉得奇怪,可现在,他是真实的人,身在真实的世界里。
真的是真实的世界?
从看到假的隗霰开始,整个事件就在往魔幻的方向走。
紧随着关紧的牢门,又一扇门被关上,是整个监房的大铁门,那扇门关与不关,看上去无关紧要,可在虞嬗的意识里,又上了一道锁。
这道锁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隐没在黑暗中,当虞嬗稍有挣脱,它就露出沉重的铁链,把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关进黑色的屋子里。
他要出去,他要去救隗霰,还有卷毛,如果他遭到了袭击,那卷毛也很难幸免。
虞嬗拉上保险栓,对准铁门的锁开了一枪。
是空枪!
手枪里的子弹早被前一任主人耗尽。
将手枪收起,虞嬗又举起一根铁管,砸在铁锁上,希望这把铁锁也跟信号不好的收音机一样,砸几下就会出现变化。
最先出现变化的是铁管,它早已有了锈迹,与制成铁锁的高硬度钢相比,不堪一击。
虞嬗颓丧地扔掉铁管,房间里除了一排钢板床,就是洗手台和厕所,没有一样能给他变出钥匙,让他从这个封闭的地方出去。
灰老鼠从床上找到了一盒没喝完的牛奶,它用它那可以咬穿家具的牙齿撕开包装盒,贪婪地吮吸盒子里的牛奶,随之而来的老鼠不甘示弱地争抢,饥饿让它们失去了恐惧,而黑暗则笼罩住它们的身形。
牢房是一个封闭空间,所有的光线都来自电力供应,突然变黑,是有人拉了电闸。
不要慌,不要慌,虞嬗反复告诫自己。
他明白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而来,黑暗和封闭的空间,灰老鼠,还有房间里不断传来的滴答水声,在他耳边不断放大。
老鼠们还没停下进食,它们饿极了,在黑暗中,不断传来啃咬声。
这是老鼠的事情,与他无关。
虞嬗努力让自己收敛思绪,他要收回所有无关的感知,集中注意力解决眼前的问题。
目前已知的信息是这个地方不对劲,本来该有犯人的地方,出现集体失踪,看守所的墙不可能有机关,排除掉是大型魔术的可能。
而牢房外无人,却自动关上,那么犯人消失之后的时间里,他所遇到的事情都出现了问题。
常理无法解释,世界又出现了丧尸,他是不是可以假设这个世界还出现了异能力者。
以异能力为前提,他现在需要找出异能力的类型。
所有人集体消失,门又自动关上,如果这些人都存在,只是他没看到,那这就是一种干扰视觉的能力。
是隐身?
如果是隐身,他应该能闻到丧尸的味道,听到他们的声音,这种能力不仅能干扰视觉,还能干扰嗅觉和听觉。
假如不是隐身,而是空间转移,也能达成他所见到的效果,只是将所有丧尸转移走,这种事情成本太大,他不认为能够做到。
就算对方能做到,那也用不着骗他进来,直接空间转移会更方便。
联系到假隗霰的消失方式,针对五感的干扰似乎更恰当。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骗入这间牢房,他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是有形之物,那么直接打晕自己,再搜身,何必费尽心机,他们需要的东西并不是某一样物体,而是别的,需要他活着,才能取得。
‘吱吱——’
老鼠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将他拉回黑暗,本来已经消失的水滴声又开始出现。
‘滴答——’
‘滴答——’
有节奏的声音犹如死神的敲门声。
惊恐之下,虞嬗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的手机,他无法打出电话,但手电筒功能还能用。
他打开屏幕,却见手机显示电量不足,关机中。
临出门时,手机还有百分之六十六的电量,中间只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只用手机打过卷毛的电话,除非他把百分之六十六看成百分之六,不然不可能会关机。
这个能力能干扰的不止是周围的环境,还有他所携带的物品。
那么他本身呢?
虞嬗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直到摸到一个只到膝盖的冰凉物体,那是监狱一定会有的马桶,由于常年使用,即使再洁癖的犯人,都无法清除掉这里残留的气味,可现在,他竟然一点难闻的骚味也没闻到。
不仅如此,被子夹杂着汗臭的味道,老鼠死尸的味道,所有的味道都没有。
但有才是正常的,不是么?
如果他想要制造一个真实的环境,一定会将所有的地方都逼近真实,除非能力本身存在缺陷,这个能力能够制造出真实的环境,模拟其中的触感和视听,却没办法制造真实的嗅觉,只能消除。
只是因为丧尸的味道太过浓烈,降低了他的感知能力,他才没有注意到嗅觉失灵。
虞嬗取出身上带着的小刀,割破手指,他能感到指尖沁出的血珠,碾碎了,鼻尖嗅到一丝丝的血腥味。
直到此刻,虞嬗才确信,他是真实的,虚假的只有周围的环境。
这个能力像是给周围的环境盖了一层新的衣服,而他现在看到的就是这件新衣服,想要找到原来的那一层,就必须找到连接点,去除新衣服。
新与旧的连接点,就在他能嗅到环境气味的地方。
但他现在在牢房里,如果连接点在牢房之外,他就永远无法到达这个地方。
使用这项能力的人很清楚自身的弱点,早就堵住了这一条出路。
而当他破解能力的弱点时,才是恐惧真正来临的时候,不知真相的人,永远怀有希望,可知道真相的他,却明白,他的出路在牢房之外,而牢房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只有直接针对大脑的幻境,才会制造出可以依靠意志破除的牢笼,他现在需要的是一把能剪碎钢铁的大剪刀,剪开外头的锁链,然后出去寻找一切能闻到味道的地方。
外头还有一个卷毛,但他很怀疑,卷毛也成了瓮中之鳖。
不甘放弃的虞嬗又摸索墙壁,开始寻找墙壁里的空洞,寻找后的结果就是他想多了,现实既不是基督山伯爵,也不是越狱,他身处的不是一个铁制工具就可以破坏的紫杉堡监狱,墙壁后结结实实,他得有买彩票中大奖的运势才能撞到一间有问题的牢房,或者将小概率事件转变成真实,比如豆腐渣中的豆腐渣工程加上地震,才能在这堵墙上打一个洞。
又或者他是个神偷,可以撬锁,或者他有巨力,可以掰开牢房的铁栅栏。
全是特殊职业外加超能力,虞嬗的计划胎死腹中。
出去以后,他一定要学撬锁,虞嬗为数不多的幽默感安慰自己,可越到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安定下来。
他的耐心在消耗,他为数不多的对抗黑暗的勇气也在消退。
无光的环境让他如履薄冰,两重枷锁锁住了他的所有出路,儿时的记忆在大脑中一遍遍回放,视频会因一遍遍的转播而逐渐失真,为何儿时留下的恐惧不会随着时光而消失?
他不怕恐怖片,他知道那是假的,他也不该害怕黑暗,黑暗中其实也没什么,极夜中的企鹅不是照样在生活。
他需要光,即使只是微弱的,细弱萤火的光。
爆炸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