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79、第 79 章

　　“你看这张相片，”隗霰碰了碰他，虞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一组照片。
　　照片中是一老一少，老人背着锄头，年轻人拿着一个筐，筐里盛满了土豆，接着，他又看向了第二张照片，年轻人长大了一点，褪去了少年时的那种天真，取而代之的是阴翳，他好像被一种情绪给缠住了，往后的照片上看不到笑容。
　　若是往日，隗霰可以从相片中得到更多信息，但此刻的他能力被限制，只能寻找更直接的证据，他找到了一张日程表，十年前的。
　　七点起床
　　七点半吃早饭
　　九点喷杀虫剂
　　…
　　照片中的人不是偷土豆案的受害者，也不是被人类杀害的虫子，而是杀虫子的人，这超出了虞嬗的想像，他陷入了迷茫。
　　这时大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大虫子回来了。
　　房间内想要藏两只虫子是很简单的事情，当然这个前提是人，如果换成了猫，他们就得藏到毛爪子够不到的地方，如果对象换成了虫子，而且对方还有无数个耳目，那么他们将无处藏身。
　　不到五分钟，他们被大虫子发现。
　　不到十分钟，他们回到了笼子里。
　　笼子里的虫子正在打架，却不是上回那两只，其中一只换了，换成了一只虞嬗没见过的虫子。
　　他推了一下那只虫子，被那只虫子啪的一下打了下去，这反应，果然是苏佩。
　　大虫子根本不离开房间，他们唯一的空闲时间就是晚上，虞嬗也不再白费力气，找了个角落休息，隗霰将脚搭在他身上，也开始休息。
　　前一秒，他们还在庆贺，下一秒，他们陷入了绝境。
　　四个窗口，每一个都出现了一只变异的走尸。
　　“怎，怎，怎么办？”小个子声音颤抖。
　　乔安已经抖如筛糠，“队长，我要是死了，记得告诉我的祖母，我出去历险了。”
　　“还没死呢，别说丧气话，”屠文韬抽出佩剑，目光在四只走尸之间徘徊，“我跟隗霰一组，乔安和拉谷一组，先击杀一只走尸，再击杀另一只。”
　　乔安和拉谷本就是搭档，两人一组，有了刚才的经验，合力击杀一只走尸不成问题，他这边倒是有点麻烦，隗霰伤得重，还没恢复好，很难配合屠文韬的行动，不过他有信心独自击杀一只走尸。
　　问题在于这个过程不能出错，因为还有第二只。
　　短暂的交流后，他们各自迎敌，这四只走尸却和预料得不一样，他们绕过了拉谷和乔安，齐齐朝着受伤的隗霰攻击。
　　那一刻，屠文韬只觉得天要如此，换成是他，他也会死。
　　一只羽箭擦着耳际过去，落在了一只走尸的心脏处，不止这一只，还有另外三只，其中两只倒下了，还有两只还在往前移动，动作却慢了许多。
　　一人破窗而入，还未等屠文韬看清，就见那人已经举起手里的剑，一剑劈下，头颅与身体分离，接着又挥出第二剑，劈向另一只走尸。
　　几个呼吸间，他们四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对于来人而言，却像是习以为常。
　　对于这样见义勇为的人，屠文韬自然要好好感谢，他搜刮着说辞，来人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跨过走尸，拥住了隗霰。
　　“一路上，我都在想见到了你该怎么办，”虞嬗将脑袋埋在他的肩头，声音很低，他很少看见虞嬗展现脆弱的模样，一旦出现，他心底的某一处就会化开，收也收不回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抬起头，看着隗霰。
　　跟我走，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可他开不了口。
　　虞嬗替他做了决定，“我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离开，直到你走后，我才发现我缺了一块。”
　　“咳咳，”随后赶到的姜繁提醒两人收敛一点，要不然这群单身狗的目光就可以杀人了“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城里再说吧。”
　　天色由白转黑，大虫子睡去了，小虫子们开始活动。
　　它们四散于房间角落，各干各的。
　　虞嬗和隗霰又去了放照片的柜子，钻进柜子下方的抽屉里，这个柜子停留在十年前，放着一些不起眼的杂物。
　　里头还有一顶帽子，帽子上面有字，但被擦了，这些字并不被主人喜爱。
　　隗霰将脚放在帽子上，或许是情感太过强烈，他读出了这顶帽子所携带的信息。
　　‘我们来捉虫子吧。’
　　‘好啊，好啊。’
　　‘可虫子在哪里？’
　　‘来了，虫子过来了。’
　　几个孩子拿着大麻袋，笑得很开心。
　　‘我们捉住了，大虫子。’
　　麻袋被撕开，露出一张属于人的脸。
　　‘大虫子要咬人啦。’
　　孩子们奔跑着逃开了。
　　这些孩子的恶作剧还在继续，有一天，他发现祖父送给他的帽子不见了，当天晚上，他又见到了，在家门口，帽子上多了几个弯弯扭扭的字——大虫子的帽子。
　　他做了什么错事吗？
　　他什么也没有做过，他没有偷过东西，没有伤害过别人，没有骂过别人，他什么也没有做过，只是因为长得丑，这是他的错吗？
　　恰好就因为他长得丑，就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在这个小镇，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虫子，一个情绪的垃圾桶，生存在最底端。
　　‘啪嗒’
　　一只虫子推倒了一只碗，大虫子被惊醒。
　　它发现了开着的柜子，虞嬗和隗霰暴露无遗。
　　大虫子伸出细长的脚，两只小虫子立刻跳下柜子，往柜子下方的缝隙钻，柜子底下恰好有只虫子，这只虫子发现了他们，这是大虫子的耳目。
　　细长的脚伸进柜子底下，准确地黏住了隗霰。
　　这回大虫子并没有将隗霰放回笼子，而是张开了嘴，想要将他塞入口中。
　　不可以。
　　虞嬗在地毯上连翻带滚，但他的身体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细细的回形针被他发现，戳在那黑亮的甲壳上，收效甚微。
　　回形针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金属。
　　不对，不是金属。
　　这个时候压缩空气，产生爆炸才是更有效的手段。
　　他能改变水和磷化氢，说明他的能力不止局限于金属，只是空气比较特殊，空气会游移，他得获得一团独立的气体。
　　首先要做的，就是让空气旋转，像转棉花糖那样，旋转的空气和周围的空气分割，获得一团独立的气团，再压缩升温，让分子快速运动，爆炸。
　　‘嘭——’
　　空气中产生了不大不小的气团爆炸，隗霰被震落。
　　大虫子十分生气，他要把这两只烦人的虫子碾碎，但这两只虫子有点小聪明，分开逃跑，频繁给他制造麻烦。
　　但尽头就是最后一间房间，他已经通过他的耳目知道了两只小虫子的藏身之所。
　　他来到门口，迎面而来的是明亮的火光，以及爆炸，他甚至连这些炸药来自何处都不知道，就晕了过去。
　　能力失效，变成小虫子的人类恢复正常。
　　虞嬗拿起厨房那袋土豆淀粉，他的身体太小，那时又情况紧急，只能撒出一小撮，却没想到效果惊人。
　　他们将大虫子绑起来，外头天亮了，可街上遍布黑色的小虫子，这些小镇的居民的变化不可逆。
　　“还有活着的人，”隗霰的声音传来。
　　虞嬗道，“这些活着的人还有救。”
　　他们回到了大虫子的房子里，和离开时一样，大虫子躺在地上，不一样的是，他失去了呼吸和心脏。
　　“又是心脏，”虞嬗蹲下，去看切口，干净整齐，说明切割心脏的人游刃有余，“这些心脏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