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75、第 75 章

　　虞嬗从未认真看过苏佩，也未曾耐心听过他说的话，这大概就是苏佩不为他所知的一面，可他并不感到开心，反而有些难过，难过于这段悲哀的话，苏佩从另一个角度向虞嬗证明了一件事，他终将孤独一人。
　　孤独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可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这份孤独并不会消解，反而会因为发现彼此的孤独是如此的南辕北撤，而越加抱紧自己的孤独。
　　“我亲爱的表哥，请别瞎想了，好吗？未来的事情很遥远，我们都是普通人，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很不容易了。”
　　他不是盲人，可所做的事情一直是盲人摸象，他能从丧钟这部电影中逃出来，也是靠了盲人摸象的本事，只不过这回的这头象长得有点奇特，他就不敢了，就怕了。
　　他所看到的，不是一个只有人口千人的小镇，而是小镇背后的虚影，随时会到来的灭亡。
　　虞嬗清醒后，再去看这座小镇，小镇还是小镇，稀稀拉拉的人走在街上，房子排列稀疏，各自体现着主人的风格，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镇，唯一特殊的，就是土豆稀少这件事。
　　他们一路走来，大地早就褪去了银装，作物肆意生长，但这里还很冷，作物很难生长，即使如此，土豆也不该是最稀少的作物，土豆的生命力很顽强，加上种子易于获取，本该是养活这个小镇的经济作物，在这里，却成了少部分人才能食用的食物。
　　“土豆稀少，一定有原因，”虞嬗道。
　　“会是什么原因？”
　　上一秒还在思考人生，下一秒就跳到了土豆，苏佩有点跟不上虞嬗的思路。
　　“想不到，”虞嬗摇了摇头。
　　“既然想不到，为何不先去找人，这么大个人，总不能凭空消失。”
　　“可他就是凭空消失了，就像很久以前的白房子，还有船上，”虞嬗这么一回忆，就想到了很多相关的能力，“这是一种空间系的能力。”
　　虞嬗接着道，“但跟白房子不一样，隗霰没有给我提示，说明这种能力可以完全阻隔双方的交流。”
　　“还有呢？”
　　苏佩没有到现场观看，只能等着虞嬗描述。
　　“隗霰消失之前，我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还有铁链。”
　　“是监狱，”苏佩十分肯定，“哪种监狱？”
　　“不是金属栏杆，是那种很老旧的木门，地上铺着东西，是干草之类的，”他闭上眼，想要在脑海中描绘出这一幕场景，最后回忆起来的，却只有这些东西。
　　“那我们只要找到这样一间牢房就行了。”
　　“可小镇没有类似的牢房，要是有，也只可能是地下室。”
　　于是他们又开始寻找地下室，这件事并不顺利，因为没有人会将自家的地下室暴露给外人，即使有苏佩的能力也不行。
　　只要虞嬗上前问一句，“你家有地下室吗？”
　　他很快就会被当地的警察盯上，并很快以小偷的罪名入狱，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他所采取的办法是将金属化成细线，延伸至地下，如果遇到大面积无法通过的障碍，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地下室。
　　另一边，苏佩则是融入当地居民，与那些有着地下室的人家攀谈，旁敲侧击地询问他们家是否还有更多的人，隐藏起来的人，只要知道这个人说了谎，那么极有可能是有的。
　　很快，虞嬗锁定了一户人家。
　　通过观察，他发现这户人家每天会多做一人份的饭菜，并送到别处。
　　这期间，没有人从门里出来，说明这个人住在里面，就在地下室。
　　虞嬗等着白昼过去，又等到几个小时，确保这家人都睡了，从窗口潜入，窗口处有插销，是金属的，反而方便了他。
　　地下室的入口处是一扇木门，木门上挂着铁锁，和他听到的声音一致。
　　他打开铁锁，点燃了一根蜡烛，借着蜡烛的光，他看清了里头的人，那个人也抬头，一双眼睛既没有惊惧，也没有惊讶，这并不能称为镇定，这是一种不了解眼前信息的迟钝。
　　上方的空间传来木质地板的踩踏声，楼上的主人醒了，虞嬗敢确保没有弄出声响，他吹灭了蜡烛，隐藏在暗处，希望对方拿完东西，快点回去。
　　脚步声在厨房停住，沉默了好一阵，又再次响起，走向了楼梯，不是往上，而是往下。
　　来人手里也端着蜡烛，火焰跳动，随时都会熄灭，她走到上了锁的地下室门口，通过门口的小洞，她看到了里头的人，又放心地走上阶梯。
　　在被逮捕的边缘走了一遭的虞嬗不敢在此多留，如同来时那样，他翻出了这户人家。
　　次日，苏佩告诉他，又找到了新的目标，这次不止一个，而是两个，他趁着主人家去干活的时候，潜入了地下室，地下室关着的是一个老头，不同的人种，不同的长相，但眼珠子如同批量生产，毫无神采。
　　事情不对头，虞嬗很快又去了下一家，这回被关着的是一个中年人，同样的眼神。
　　事情不该这样子，这些人家有秘密，涉及到了虐待，但他没有时间去调查，虞嬗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中年人，关上了木门。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苏佩道，“这年头疯掉的人比正常的人多。”
　　苏佩意在提醒他别瞎管闲事，他们连自己都管不过来。
　　调查还在继续，但他们的行为终于引起了注意，有一天晚上，虞嬗被当场发现，以入室盗窃罪被逮捕。
　　犯罪事实确凿，他被判有罪，入了狱，他是能力者，入的监狱由石头改造而成，原本是有一扇木门的，在他入狱后，木门被拆，改用石头填补。
　　监狱的墙壁有一个小洞，他可以借此看到外头的光线，却无法出去。
　　身上的金属器具早就被没收，他的能力是改变，而不是生产，在现有物品的基础上，他能改变金属的状态，令它们升温，降温，或者改变形状。
　　如此一来，一座没有丝毫金属物品的岩石堡垒是最好的监狱。
　　每天会有人定时给他送饭，干饼和看不出原材料的汤，苏佩来过一次，告知他新的线索，那就是没有线索。
　　待苏佩走后，虞嬗才觉得恍惚，以现在的状态，苏佩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他本身就是能力者，不需要别人保护他。
　　还有那封信和梅花，梅花的状态看上去很好，直到现在也没有凋零。
　　那个送梅花的人会是谁？
　　虞嬗心头堵得慌，头隐隐作痛。
　　这天晚上，他在这座石头监狱度过，监狱又冷，他又饿，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睡着了。
　　梦里有烤鹿腿，梦里还有香味。
　　虞嬗和姜繁坐在火堆旁，默默啃着鹿腿，谁也没说话，他们已经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说不疲惫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虞嬗，他从未出过远门，但他还希望自己可以再快点，再快点，最好是乘着飞马。
　　马儿很委屈，它的主人根本不把它当马用。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姜繁首先打破了沉默。
　　“什么？”虞嬗眼皮也不抬，他现在很累，根本不想聊天。
　　“你喜欢隗霰哪里？”
　　他听人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可他喜欢人是有理由的，因为虞嬗聪明善战，所以他认可虞嬗，但他傲慢，姜繁又很讨厌他这一点。
　　“你觉得呢？”
　　“长得好看？”
　　“你要是能猜到，那我就该多一个情敌了。”
　　姜繁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收收你的占有欲，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对，谁说我喜欢男人了。”
　　虞嬗这回看了他一眼，将吃剩的骨头扔在地上。
　　姜繁，“……”
　　次日，天还未亮，两人再次踏上旅途，沿途路过城镇，发现不止中心城市，瘟疫已经蔓延到了虞封周边的小村庄，到处是空无一人的村庄，这些村庄肯定有活着的居民，只是这个时候不敢出来，于是外头只剩下行尸走肉。
　　他们已经掌握了击杀这些行尸走肉的秘密，甚至给他们取了个名字，走尸。
　　数日过去，他们终于见到了还有活人的城镇，这里有军队驻扎，同时在召集雇佣军击杀走尸。
　　虞嬗勒住马缰绳，回头对姜繁道，“就是这里。”
　　军队频繁折损，隗霰的弓就是在附近的森林里找到的。
　　两人报名加入了一支击杀走尸的队伍，这支队伍经过挑选，成员的着装还算统一，比那些临时凑起来的队伍好上不少。
　　队伍的行动力也很强，刚刚凑齐人，便在半个小时内清点物资，分配任务，进了森林。
　　他们很快遇上了第一批对手，十多个走尸，想要一击击碎走尸的大脑不容易，所以他们两人一组，一个负责观察周围，牵制别的走尸，一个负责动手。
　　十分钟不到，他们解决了第一批对手，中间出了点小乱子，也有队友能弥补过来。
　　但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些呆头呆脑的走尸，而是那些变异的走尸，变异者藏在林中，随时都会出来袭击居民。
　　这也是虞嬗想要加入这支队伍的原因，隗霰很可能遇上了变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