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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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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鬣狗扑咬过来,隗霰反应极快,躲过了攻击,脚上的伤更重了,腥味让鬣狗更加兴奋,它龇着牙。
这条鬣狗身手敏捷,显然经过不少战斗,它还有两个手下将隗霰的退路封住。
它瞄准了隗霰的脖颈,那里是动物的弱点,一口咬下去,就会有鲜血喷出,猎物失去生机,成为任它采撷的食物。
不想成为食物,他就要杀掉这三条鬣狗,第一下一定要快,才能防住另外两条鬣狗的偷袭,同时有时间做出应对,隗霰缓缓抽出匕首。
时机已经到来,鬣狗猛扑上前,它的目标很明确,但歪了,猎物躲过了它的攻击,同时割伤了它的腿,但它还有后手,它的两个手下,它们已经等待在后方,只待隗霰落地,就咬住他的腿。
隗霰借着余光扫过身后的两条鬣狗,一条有点远,另一条却极近,带着黄垢的牙齿裸露在外,他今天是肯定要被狗咬了,只是不知道这条狗有没有传染病。
‘嗖嗖嗖——’
林间飞来几支箭,一只没入鬣狗的身体,惨痛的鬣狗嗷呜一声,跌倒在地,其余两条鬣狗见势不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的人不止一个,而且有马蹄声,隗霰可以判断,这些人不是他的同伴,会是他吗?
隗霰看向来人,待对方摘下头盔,他有些失望,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虞嬗现在需要管理那些幸存下来的人,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身形健壮,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他将头盔裹在腋下,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
隗霰没有伸手,正要起身,这时来人注意到了他腿上的鲜血,“是我大意了。”
他撕下一块布条,给隗霰做了简单的包扎,同时邀请隗霰与他同行,这时善意,受了伤的隗霰只会拖累他们,隗霰也就没有推辞,两人互报了姓名。
“隗霰。”
“屠文韬。”
一行人坐在火堆边生火取暖,隗霰这才得知了外头的情况,瘟疫以虞封为中心,逐渐蔓延向了周边的城市,不止如此,那些感染的人出现了变异,他们有的力大无比,有的行动如风,最关键的,他们会袭击人。
现在外头因为这些变异的人乱成一团,屠文韬是一名军官,他所效忠的地方遭遇突变,领主一家惨死,城中大乱,他们逃出了城,途中也遭遇变异者的袭击,损失了好几名兄弟。
而在另一边,虞嬗离开了虞封,马儿低头啃草啃得兴起,被主人拽住缰绳,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
紧闭的城门再次打开,一人策马而来,在虞嬗身边停下。
“父亲让我回樊域。”
在这种到处都是瘟疫的情况下?虞嬗没有点出这一点,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
没有犹豫,虞嬗翻身上马,马尾轻轻扫着,逐渐远离城门,变成一个小点,又变成了虞妘再也无法看见的点。
“他们会回来吗?”虞妘问同来的爱丽丝。
“会的,”爱丽丝闭上了眼睛,她的头顶有一片乌云飘过,投下一片阴影。
他们会回来,爱丽丝看到了,只是紧随其后的,就是满地的鲜血,是谁的,她不得而知。
虞嬗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他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卷毛,这种故人相逢的方式,既陌生,又熟悉。
在另一个世界,卷毛还活着,还在努力生活。
他裂开嘴,忽然开始笑,笑得岔气了,从床上翻下来,正好外头的苏佩在敲门,让他快点起床找证据。
此时天还未亮,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因为开庭的时间很快就会来到。
上午九点,二审开始。
何芮提交了新的证据,一个破了口的油桶,针对这个油桶,双方律师开始询问证人,何芮偏向隗霰,自然是做了有利于隗霰的询问,这一点虞嬗不用担心,问题在于那位坐在土豆旁边,还显得十分镇定的律师。
“你说这个油桶是在你的家里找到的?”
“是的,”证人点头。
“上面的印记属于仓库,我想这一点无可辩驳,”他开始陈述废话,但话题一转,又看向证人,“那么你是从哪里找到了这个油桶?”
证人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震惊一闪即逝,他旋即道,“是在家门口,我早上起来,发现门口倒了半桶油,我想这不是浪费嘛,就,就拿了回家,审判长大人,我不是真的想偷东西,请审判长明察。”
黑的终于成了白的,虞嬗没有经历过这一茬,何芮却比他见过更多,他镇定道,“审判长,请允许我提交十七号证据。”
提交的证据是一头假发,何芮将假发戴在了证人的头上,熄了灯,又派人请了另一名证人吴雨。
他一进门,见到了站在中央的证人,立刻喊道,“就是他。”
至此,原告律师也无法再提出针对性的反击,审判长开始宣读审判结果,“现宣布,嫌疑人无罪。”
无罪回响在虞嬗心头,吹去了他心头的阴霾,他终于得以救出隗霰。
又一声无罪传来,虞嬗惊讶地抬头,却见审判长早已开始低头收拾东西。
无罪,他无罪。
虞嬗又听见了,不止他听见了,隗霰也听见了。
太好了!无罪——逮捕——
隐藏在审判之下的真实目的露出水面,等虞嬗有所反应,一切却已经来不及,隗霰从审判庭消失,从这个小镇上消失,他没有来过,所有人都不认识他。
除了他和苏佩。
“最后说了什么?”苏佩问。
“无罪逮捕。”
无罪和逮捕本就是一组矛盾的词汇,任何一部法律所审判的都是有罪之人。
而在这里,情况正好相反。
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去寻找隗霰,而是想要剖开自己的脑壳看一看,他是不是还在电影院,看着一部名为《丧钟》的电影,而此时的规则是无罪逮捕。
真与假,虚与实,幻境与现实越加模糊,也许回到梦境中会更好。
“你听过缸中大脑吗?”虞嬗忽然对苏佩道,也许眼前这个苏佩也是假的,但他还是想找个人说话。
一个只活在精神世界的大脑,他所看到的东西都可以依靠电信号输入,他坚信这些是真的,他所经历的冒险,他的朋友,与他相关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条件足够,这个梦就可以永远做下去,这颗大脑也不会发现真相,除非出现无法解释的逻辑崩溃。
“这不正是我们经历过的事,”苏佩可没忘了实验室里的大脑,不过他们已经离开了那里。
“如果那只是约翰想让我们看到的景象,我们只是走出了第一重幻境,还有第二重,第三重,”虞嬗不安地踱步。
苏佩看着虞嬗,觉得此刻的他很怪异,他所认识的虞嬗一直都很感性,却还正常,分隔多年后,虞嬗却做出了很多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有时候他很缜密,像是抛却了感性,有时却又显得很神经质,疑神疑鬼,常常冒出一些不必要的担忧。
“表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看不到真实。”
所有的不安皆来自不确定,法律本身的扭曲所产生的破坏远胜过一次误判,这个小镇的法律究竟是否还是他所熟知的法律,他必须得放弃对此的幻想。
“真实是最奢侈的东西,我们没办法看到,”苏佩换了一种语气,这果然还是他的那个表哥,“我们只能看到社会规则,约定俗成的规矩,以及遵照这些规则行动的人类,却没办法知道做出这些行为的人背后到底在想什么。”
苏佩从篮子里抓出一个鸡蛋,扔到了地上,没有煮过的鸡蛋立刻碎了一地,“就像这颗鸡蛋,我把它扔出去,它碎了,我知道它很脆弱,不能扔在地上,通过物理手段,我知道了它的抗撞击能力,我也可以通过其它手段知道它的别的特性,但我不是这颗鸡蛋,这就注定了我只能从外部观察它,而无法知道这颗鸡蛋在想些什么,如果它有想法的话。”
“人比鸡蛋复杂,但认识人的过程和鸡蛋相似,我们不能因为对面是个人,就觉得肯定能理解他,这个人在下属的眼中,可能是个可靠的上司,在妻子的眼中,可能是个温柔的丈夫,在孩子的眼中,可能是个有担当的父亲,在某个角落,可能又存在着被他所伤害的人,这些人共同组成了关于这个人的集体映象,但这都不是本人,我们永远无法从本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只能了解这个人的一些特性,以此来决定如何与这个人相处。”
“这个小镇也是一个人,我们无法看到真实,只能从外部的手段去了解它,但并不需要全部,只选择我们需要的部分。”
选择的过程,就是一个人成为自己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