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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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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板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寝具,虞嬗醒来后,只觉得后背又冷又硬,他伸展双臂,活络了一下筋骨。
送饭的人已经来了,在唯一的通风口处放下一块饼和一碗水。
水是冷的,他多么希望是热水,如果这是金属碗,他可以通过加热金属的方式间接给水传热。
金属碗为什么又能升温?
如果他的能力能够直接传输热量,那么水也会变热,不需要金属,他不能直接给水传导热量,产生热量的是金属。
虞嬗尝试着给水加热,试了数次,均以失败告终,他只能给金属加热,这种关系就像电磁炉与金属锅那样。
但又不完全是,电生磁磁生电需要一个过程,他却可以缩减这个过程。
不甘心的他喝了一口冷水,眼前忽然冒出一簇火焰,照亮了一张骷髅脸,原来这黑乎乎的监牢里还是有人的。
这位不知何时死去的兄弟一半埋在地下,一半露在外头,大约是埋葬的人没有深挖下去,才让他曝尸监狱。
他的头颅冒着火,绿色的,虞嬗朝着他扔了一把地上的沙子,“生前事生前了,入土为安吧。”
上午的时候,苏佩又来了一趟,和上回不同,这回带来了消息。
“呸,”苏佩吐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光有形式,虞嬗听不下去了,出声阻止,“先说你听到了什么。”
“哦,就是地下室那几个傻子,他们原来不是这样的。”
“那发生了什么?”
是受了惊吓?还是被思想控制?
“听说是偷吃了土豆。”
如果不是事关隗霰,虞嬗是很想把这个回答当成一个笑话的。
偷吃土豆的人成了傻子,隗霰偷了土豆,那会变成什么?半个傻子?还是偶尔是傻子,偶尔正常?
苏佩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乐观点想,他本来智商就欠费。”
“你别以为我出不来,你就可以骂我的人。”
“他要不智商欠费,怎么不早点离开你这条迟早要沉的船。”
“那你离开好了,我又没求着你待在这,”虞嬗真被气到了,连气话都出来了。
“我要看着你这条船是怎么沉的。”
后面不欢而散,虞嬗很想气愤离去,可惜他只有这个石头笼子可以待,倒是苏佩一扫刚刚被泼水的晦气,哼着歌回去了。
苏佩走后,虞嬗开始思考土豆的事情,偷吃土豆的人变傻,没有偷吃土豆的人没有变傻,那么还有两种人,一种偷了土豆但没吃,隗霰属于那一类,另一种没有偷,但吃了,后一种还好好的,所以土豆不是变傻的原因,偷这个动作才是。
这些人因为偷土豆受到了惩罚,为什么是土豆,而不是别的作物?
但隗霰跟他们的情况不一样,隗霰没有偷土豆,他是被诬陷的,不对,隗霰被诬陷,难道那些人就真的偷过土豆?
他可清楚记得,当证明了隗霰无罪之后,出现在耳边的是无罪逮捕这四个字。
这是一种能力,毋庸置疑,发动条件是无罪,而且必须是经过审判庭审判的无罪,至于需要多少人见证,他尚不清楚。
这个发动条件很苛刻,若是他不能证明隗霰无罪,就达不到发动条件,到那时,隗霰入狱,虞嬗肯定会选择劫狱。
但再苛刻的条件,只要去创造,就会有实现的可能。
是谁证明他无罪?
是何芮。
是谁宣布了他无罪?
是审判长。
是谁说了无罪逮捕?
没有人,当时没有人开口。
掠食者和异能者既相似,又有诸多不同,他们皆拥有异能力,这种能力因人而异,但异能者的能力与使用者的身体素质有关,而掠食者的能力却无视这条规则,产生于强烈的情感,意志越强,能力越强。
以掠食者为前提考虑,那么无罪逮捕与掠食者的情感有关,他为什么要立一条无罪逮捕的规则,而不是有罪逮捕,他还未成为掠食者之前,很有可能是冤罪的受害者,受害原因是土豆。
一名背负偷窃土豆污名的受害者?可他实在想象不出,哪个地方的法律会因为偷窃几颗土豆,将人关进监狱。
他偷的不是土豆,而是金土豆?
虞嬗越想越头痛,决定想些别的事情,那个审判长应该不是掠食者,如果他是,那么一句无罪,他就可以逮捕隗霰,用不着大费周章,但他说的一句话让虞嬗很在意,上午九点开庭。
这里没有电子钟表,也没有机械钟,审判长从何知晓准确的时间点,还是说他为了维持审判的严肃,故意的。
审判庭没有钟表,居民的家里也没有钟,据他所见,这里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有审判长知道具体的时间,但他身上没有手表,他只能从异能的角度考虑,审判长是一个异能者,能力是钟表。
想通了这一点,对虞嬗没有丝毫的帮助。
他又转回了土豆,土豆身上的疑点太多,第一点,它本该大量生产,为何数量稀少?第二点,土豆对这个镇子的人有何意义?为何偷了会入狱?第三点,土豆真的就只是土豆?不是别的东西?
先说第一点,虞嬗没有去过种植土豆的地方,但只要这个地方的人足够勤快,总能生产出所有人都能吃饱的量,地有,人也有,种子也有,它稀少,是人为控制,不能偷,是因为那是种子。
这间接回答了第二点,土豆是种子,但却没有回答控制土豆数量的意义,除非掠食者实现能力的条件只能是土豆。
这么看来,土豆就真的只是土豆。
但掠食者首要的目标为何是隗霰,而不是他或苏佩。
如果是苏佩,他大概会真的怀疑对方行窃的可能,如果换成了自己,特征不明确,他是黑发,在小镇上并不突出。
掠食者必须得留一个人寻找真相,这个真相得能说服审判长,让他改变成见。
他渐渐地摸到了一点边,即使这些推论以一个荒唐的假设为开端,一个与偷窃土豆有关的冤罪。
虞嬗坐回石板床,忍不住又问了自己一句,“这世上真的有人会因为偷窃土豆入狱?”
但他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相信。
“你说,一个因为土豆入狱的人会有多大的执念?”他看向黑暗的角落,那颗骷髅头头顶的绿光已经消失,但他听到了声音,细细的,在仔细听,是小虫子爬过,撞到了这位兄弟。
“世界无奇不有,就是有人因为偷窃土豆入了狱,别问我为什么,”虞嬗又道,似乎对面真的有人在跟他说话。
“土豆现在成了定罪的证据和特权人物才能享受的食物,它具有了双重身份,”虞嬗说着说着,愣住,“我真是笨蛋,只注意到了它的一重身份,却忘记了它的另一重身份。”
“只有部分人才能享受土豆,意味着土豆受到了推崇,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土豆对掠食者而言是特殊的,不止是因为冤罪,还因为土豆本身,在原始部落,会为某一种作物创造一个神,并祭祀,像是阿兹特克文化的玉米神。”
“隗霰没傻,表哥倒是先傻了,”苏佩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洞口,不到半天,他又去而复返,一定是有什么重要发现。
“你又探听到了什么?”
“消息不是白给的,拿消息换消息,”苏佩这回却学乖了。
“你要知道什么?”
“如果让你一命换隗霰一命,你愿意吗?”
他原以为苏佩会问些关于他的秘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问题,想了想,他答道,“不愿意。”
“我真替他伤心。”
苏佩说着,语中却并未有伤心的语气,“你不爱他吗?爱一个人不就是付出一切?难道你要抛弃他,苟且偷生?”
虞嬗打断了他,“消息呢?”
“我偷了一个土豆。”
“你干了什么?”虞嬗错愕,他消化了这个消息后,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受够了这个小镇隔三差五喷洒的水,牢里更清净。”
“小镇会喷水?”
“每当开庭的时候就会有,”苏佩道,“你没注意到?”
他倒确实没注意到,这段时间的注意力全在土豆案上,就算有喷水,他也会当作下雨而忽略。
“什么时候?水量多大?”
“上午,大概八九点吧,那个时候你在审判庭,也难怪不知道。”
“就为了这个跑一趟监牢,要是到时候出不去怎么办?”虞嬗问。
苏佩道,“我不急,反正有人比我急。”
这是用生命在作死的节奏,虞嬗觉得有必要劝苏佩,但他的劝导从来遵循的都是力的相互作用,他推苏佩一下,苏佩就会推回来一下,好像这是个游戏,而不是生死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