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71、第 71 章

　　虞嬗是被一阵骚乱吵醒的，醒来后，他看见一群人冲进了屋子，从屋里翻出一个盒子，翻找的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道，“人赃并获，带走。”
　　说着，这些人就想将隗霰带走。
　　“他做了什么？你们不能带走他。”
　　“走开，不要妨碍公务，”那人推了虞嬗一把，虞嬗一个踉跄，撞到了桌角，他有些晕，脑袋里一下子闪过爱丽丝的笑容。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
　　一下又闪过隗霰拿着刀子的场景，鲜红的血液浸染婚礼。
　　“没事的，”隗霰的声音传来，将他唤回现实，“一定是他们弄错了，我去去就回来。”
　　虞嬗想要用武力夺回隗霰，试过了，才知道这个人数不到千人的小镇上有着至少两位异能者，他们负责维持小镇的秩序，击退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
　　因为有着不可取代的功劳，也同时享有无上的权力。
　　后来，虞嬗终于得知了隗霰所犯的罪，偷窃土豆，数额巨大，超过了十个。
　　小镇接近寒带，气候不算好，蔬菜也很难存活，在南方十分常见的作物，到了这里，价值翻了数十倍，成了只有少数人能享用的食物。
　　定罪的理由无可辩驳，前提是隗霰真的偷了土豆。
　　“他不会做这种事，”虞嬗坐在桌旁，桌子上放着一壶水，用铁壶装着，另一边是苏佩。
　　苏佩道，“人心难测。”
　　“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苏佩闭了嘴，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还会说点什么惹怒虞嬗，但他安静了下来，虞嬗一门心思都在隗霰被捕这件事上，也无心去思考这些细节。
　　他要证明隗霰没有偷土豆，小镇上没有监控，当然不可能有，这里本就地处偏远，远离大城市，现代工业文明的手还未来得及笼罩这里，末日之后，为数不多的电视机和广播报废，这里成了一个封闭的小村落。
　　没了监控，就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于是虞嬗又开始寻找别的线索，昨天到达这座小镇的时候，他可以确定篮子里没有土豆，昨天下午，因为连日的赶路，虞嬗早早休息，没有出门，隗霰和苏佩分别出去过一阵，隗霰出门打听消息，苏佩去找当地人换食物，用肉干换鸡蛋，这些虞嬗都知道。
　　晚饭之前，鸡蛋就放在篮子里，他从篮子里取出鸡蛋做晚饭，所以在那个时候，篮子里还没有土豆，后来他们吃了晚饭，又在屋子里闲聊一阵，锁了门，各自睡去。
　　第二天早上，虞嬗是被吵醒的，也即是说，在上床之后到隗霰被捕的那段时间里，他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昨晚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声音？”
　　虞嬗睡得太死，只能问苏佩。
　　“没有，”苏佩答得很干脆。
　　“什么也没有？”虞嬗不太相信，如果有人想嫁祸隗霰，那最好的时候就是半夜。
　　“没有就是没有，表哥觉得还该有什么？”
　　从苏佩这里找不到什么，虞嬗又开始检查门锁，卧房的窗上着插销，窗口找不到入侵的痕迹，而且从卧房跑进来，这是最不理智的方式。
　　他又检查了客厅正对着的大门，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土豆从何而来，这成了个迷。
　　中午的时候，小镇的布告栏上贴出了相关的公告，三天后对隗霰偷土豆一案进行审判，没过多久，他见到了隗霰的律师，一位局促不安的年轻人，他的模样很普通，唯一让人在意的是那副眼镜，那是一副顽强的眼镜，经历了末日，仍旧陪伴着主人。
　　“何芮，你的律师，”短短的一句话将他准备好的开场白吞吃掉，只剩了干巴巴的招呼。
　　“不是我，”虞嬗提醒道。
　　“哦，”何芮拍了一下脑门，懊悔不迭，随后又调整姿势，重新介绍道，“我叫何芮，是审判庭指派的律师。”
　　“虞嬗，”虞嬗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律师没有好感，他原本好好地走着，突然有人告诉他不能这么走，要那样走，要照着他们的规矩来。
　　这位自称何芮的律师显然也是知道这套规矩的，只是还没完全融入这套系统中，处处透着生涩。
　　“冒昧问一句，你和嫌疑人是什么关系？”
　　“他不是嫌疑人，没有偷过土豆。”
　　“人证物证俱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否认，”何芮看着他，希望他能理智一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量刑，嫌疑人昨天的状态怎么样？”
　　“请从嫌疑人无罪的角度进行辩护，这是嫌，隗霰的家属的要求，”虞嬗态度很强硬，他也相信隗霰没有任何理由做这种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隗霰入狱，他们还有很多事没做。
　　何芮推了推眼镜，正色道，“作为律师，我要提醒你一句，嫌疑人肯定会被定罪，如果拒不承认，审判庭会以最严苛的法律来审判嫌疑人。”
　　“他叫隗霰，而且我不会让他背上污名。”
　　还是偷土豆这种污名。
　　何芮似乎没想到虞嬗会是个如此固执的人，他没想好说辞，愣了一会，听虞嬗对他道，“人证和物证分别是什么？”
　　何芮听后，从封口的袋子里取出几张纸，字是手写的，虞嬗能从上头闻到油墨的香气，“人证叫做吴雨，是小镇上的巡逻人。”
　　虞嬗找到了这位叫吴雨的巡逻人，并问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天半夜，我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提着篮子从那里跑了过来，”吴雨指着长街的一个方向，那里是居民最集中的地方，其中包括了存放土豆的仓库。
　　虞嬗问，“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没看到，”吴雨摇头，“不过那个人留着一头银色长发，就算是夜里，也不会认错。”
　　“他身高有多高？”
　　“一米八左右，和你差不多，”吴雨比划了一下。
　　听他这么描述，加上早上搜到的土豆，当真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他必须得亲眼见到隗霰，才能了解更多的信息，包括半夜抱着篮子偷跑出来的事情。
　　待来到审判庭的门口，那些人将何芮放了进去，却将他留在了门外，他在门外等得焦躁，这份焦躁来源于对这个陌生小镇的不信任，还有对自己降低警惕的懊恼，他该料想到更多事情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个混乱的末日存活下来。
　　日头偏转了三十度，何芮从里头出来，他转述了隗霰的话，“他说他没有在半夜出门，但以现有的证据，只有良好的认罪态度才能减轻量刑。”
　　“他没有做，”虞嬗加重了中间那两个字，“不需要认罪。”
　　见虞嬗话语坚定，何芮出现了松动，“好吧，希望你们不会在两天后后悔。”
　　他当然不会后悔，承认自己不曾做过的事情，才让人后悔。
　　趁着夜色还未降临，小镇上的人还在外头活动，虞嬗决定调查小镇上的居民，将符合条件的人记录下来，这件事还得依靠何芮，他是本地居民，更容易降低居民的警惕心。
　　有银色长发的人真的不多，符合身高的人更少，待他统计完成，居然发现完美符合的，一个也没有。
　　就算有，他还有第二个困难，对于外人来说，他们的房间是个密室，他和隗霰不会做这件事，苏佩做了，对他也没有好处。
　　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必然具备开锁的技能，随即，虞嬗修改了他的想法，因为他没有开锁技能，却能从外界打开这扇门，这是他的能力，操控金属的能力。
　　那么他是否可以将嫌疑人锁定在能力者身上？只是这样的话，偷土豆又成了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
　　能力者是小镇上的顶尖存在，想吃土豆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用不着偷。
　　仔细想来，还是小偷最合适，他因为某种理由，不得不将土豆放在了他们这里。
　　虞嬗又开始问自己下一个问题，那么他有别的选择吗？肯定是有的，小镇上有那么多居民。
　　继能力者之后，小偷也被虞嬗否决。
　　因为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一件偶然的事故，银色长发的男人，摆在厅堂的土豆，无法打开的房门，及时上门的搜查者，所有的偶然加起来，显得露骨而刻意，他无法忽视其后的恶意。
　　欺骗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未知更加令人痛苦。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去找出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人，一个组织，还是一种意志，他想见隗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