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64、第 64 章

　　没有微积分，只有一道小学数学题，虞嬗将数学课本连同基本表扔回课桌。
　　减去之前的寻找时间，他有六个小时的答题时间，这充裕得过分的答题时间却难住了很多人。
　　当然也有可能答题者并不知道自己需要答题，把倒计时当成了关禁闭的时间，以为倒计时结束，自己就能出去，但实际上，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光是意识到自己需要答题，就能淘汰掉很多反应迟钝，或过高估计这座小镇善意的人。
　　但题目也并不简单，只有一道题，一次答题机会。
　　题目当中提到了约翰，而他也在课桌中找到了约翰的日记本，日记本的截止时间是989年4月9日，但十年过去，这本日记本失去了作用，现在出现了两种可能，约翰还活着，或者约翰已经死了。
　　如果是后者，他可以大胆地在答题框中输入0这个数字。
　　如果是前者，他却无计可施，因为他根本没有遇到过叫做约翰的人，约翰到底是在小镇里，还是逃出了小镇，约翰的长相也是个迷。
　　假设他找到了这个叫约翰的人，他又该如何确定对方的心情。
　　信息不够，最后能赌的只有运气，但这是最后才使用的办法，他必须在这六个小时内收集更多的信息。
　　虞嬗开始寻找破窗的工具，他举起一只椅子，砸向其中一扇窗。
　　窗玻璃碎了，机器人也到了，这里的机器人相当凶残，不举扫把，而是举着枪，虞嬗被迫回到了教室，机器人又叫来了一个机器人，它们给教室换上了新的窗玻璃。
　　虞嬗看着它们拆窗玻璃，又将新的玻璃贴上去，整个过程很快，等它们走后，虞嬗伸手去推玻璃，玻璃已经和窗户粘上了，想要出去，只能再引来一群机器人。
　　看来他的答题区域就在这个教室内，题目是一个小学数学题，而题目中的主人公约翰行踪不明。
　　虞嬗无法找到更多的信息，他就必须从出题人的角度来考虑。
　　约翰活着，出题人就必须去寻找这个叫约翰的人，并记录他每天的心情，或者观察对方每天吃苹果的数目，这显然极不方便。
　　但如果这个叫约翰的人就是出题人，那么只有他才能知道答案，这道题从数学题变成了玄学题。
　　虞嬗盯着讲桌发呆，忽然注意到了电脑屏幕上的WiFi信号。
　　这里有网络，他能通过它知道外界的信息。
　　他打开网页，跳出的是小镇上的新闻，黑白的讣告占据了大量的页面，死的人不止虞嬗见到的那些，讣告下方有死亡时间，虞嬗见到的这个是990年4月2日。
　　这是九年前的东西了，真的是九年前？
　　他来到这里后，好像还没有看到过日历，这里有时钟，但没有记录月份的东西，虞嬗习惯了末日，并未在意。
　　这个小镇现在是哪一年？
　　他开始翻找这些黑白的新闻，直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进入他的视线，那天他打开门，这个人忽然跌了出来，又被机器人带走。
　　他被带走是四天前，葬礼在两天前举行，讣告上有葬礼举行的时间，990年4月4日。
　　今天的时间是990年4月6日，一年前的今天约翰还活着，六号到九号，可以根据日记本上的记录计算，六号一个，七号两个，八号一个，九号没有。
　　虞嬗又继续翻找过往的记录，希望能在这堆资料中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
　　一张张网页打开，又被他关上，秒针一点点倒退，六点，五点半，五点，四点半，四点，三点半……
　　外头的时间从上午移到了下午，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没有光线，虞嬗甚至怀疑，这样的环境下，人类如何能生存。
　　肚子里的饥饿在提醒他，他从背包里翻出压缩饼干，勉强补充体力。
　　教室两边开着窗户，一边面对着操场，另一边是走廊，他瞧见操场那边有一个身影，走得很慢，漫无目的。
　　不到五点，天色开始变暗，大概因为这里靠近冰原，夜晚总是来得比较快。
　　虞嬗再一次将窗户打破，机器人的身上传出警报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虞嬗的脑袋，“警告！警告！考生不能违反规则。”
　　机器人再次修补窗户，然后将破碎的玻璃清扫干净，再将沾了血迹的地面清洗干净，看到血迹被清洗干净，虞嬗有些遗憾，但这也够了。
　　那漫无目的的身影有了方向，朝着教室移动，机器人也没有理他，仿若他不存在，待他走到玻璃碎掉的地方，又失去目标，却也没有再回去，而是在教室附近来回走动。
　　虞嬗贴着窗户，看清了丧尸身上的学生卡，这张学生卡属于一个叫约翰的人。
　　虞嬗走到讲桌前，在答题框里输入数字4，手指即将碰到确认按钮，又止住，如果今天也算在一年内，那去年的6号就要被减去，于是他又将4删除，改成了3，按下确认键。
　　屏幕弹出一个框：
　　【是否确认交卷，不再修改？是？否？】
　　虞嬗按下是的按键，屏幕变暗，过了一会，出现一行字。
　　【答案正确，请考生等待下课。】
　　无论是一个小时答完题，还是八个小时答完题，他都得等到倒计时结束，最后一个小时格外漫长，天空渐暗，约翰消失在了夜色里。
　　虞嬗想从电脑中找出点资料，在他搜寻的时间里，讣告又多了几张，他瞧了名字，没有苏佩，他躲过了整个小镇的追杀，虞嬗自问，如果被追杀的人是他，他没有躲过的把握。
　　门外响起了下课铃，指针也指向零，虞嬗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他快步开门，却没有看到开门人，反倒是看到了同时出门的隗霰。
　　“你碰到了什么题？”虞嬗问。
　　“历史题。”
　　居然是老本行，虞嬗有点羡慕。
　　“你运气比我好。”
　　“那可未必。”
　　“怎么说？”
　　“题目是这座学校的建校时间。”
　　虞嬗随口问道，他只是想借此缓解走出危机时的心情，“是什么时候？”
　　“990年4月1日。”
　　“不可能，”虞嬗一口否决。
　　隗霰面露疑惑，虞嬗将刚才做题时得到的信息说了，约翰的日记停留在989年4月9日，这里是一年级的教室，就算这所学校建于约翰入学之前，那历史也得从989年开始计算，无论如何，这个日子都不会是990年。
　　那么4月1日是什么时候呢？
　　“是我们进入小镇的时间，”虞嬗道，“这座学校从我们进入小镇之后，才开始有历史。”
　　“不对。”
　　“什么不对？”
　　“现在是旧历998年，但你刚才说小镇的时间是990年。”
　　“这并不奇怪，”虞嬗觉得隗霰的疑问毫无道理，在他的观念里，小镇上的时间很正常，它和旧历并不相同，虞嬗从逻辑上能理解这句话，但仅仅是理解而已，这个信息始终是海面的浮冰，无法进入意识深处。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学校的历史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们现在所认同的事实，他和虞嬗的观念出现了分歧，不知从哪一个点开始，两人走向了两条路。
　　隗霰又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目的？”
　　“当然记得，”虞嬗道，“离开这座小镇。”
　　“然后呢？”
　　“然后去往远方，寻找新的家园。”
　　虽然过程是对的，手段也是对的，但总觉得目标出了点问题。
　　两人是被两个机器人送回屋的，回到屋子里后，他们的分数点经过重置，恢复成了24000的基本点。
　　他们本身赚的点数也不算多，虞嬗心疼了一会，又开始准备离开要用到的东西。
　　但虞嬗此时尚不知道，经过白天一天的重整，苏佩成功存活，得到的奖励也是难以计数的丰厚，相当于整个小镇的点数落到了一人身上，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也能在小镇上生活几十年。
　　如此大规模的点数集中，也代表着大量的人没有收入，只有支出。
　　午夜零点，冰冷的提示音唤醒了房屋的主人，他睁开眼睛，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面板，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请制定小镇今天的规则。】
　　“规则是人定的，每个人都有制定规则的机会，”他冷静了一点，在输入框中输入一行字。
　　【所有人只能捡垃圾来吃，请大家遵守小镇的规则。】
　　当虞嬗看到这条规则时，他的表情是开裂的，他可以十个小时不吃东西，但这样的后果是一天也没有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