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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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故乡太久了，久到只要提起故乡这两个字，就能牵动他们的情绪，明明隔着千万里，还有无止尽的黑暗，他们却像是已经望到了故乡的情景。
“你看这个，这是什么？”
“笨蛋，这是杯子啦。”
“哪有这样的杯子，杯子不都是冰块做成的，拿在手上很凉快，这个杯子一点都不凉。”
两个小孩追逐打闹着，看到船上的一切东西都觉得很新鲜，幸好有栏杆拦着，不然这两小孩准跑海里面去。
“我们终于能离开这里，你该高兴点，”隗霰道。
“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呢？”虞嬗的声音听上去很低落，有对未来的迷茫，还有梦境带来的影响。
“你要是想不到去哪里，那就先将卷毛的骨灰带回故乡。”
“那他们能去哪儿呢？”
周围传来小孩子的打闹声和大人们的说话声，他们在讨论故乡发生过的一切，尽管这些事情虞嬗早已熟记于心，他们还是不厌其烦地说。
“他们的心在故乡，便永远都在故乡。”
半夜的时候，他们遭遇过一次怪物的袭击，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惊慌在所难免，好在有虞嬗的能力帮助，击杀怪物的过程很顺利，这些人也渐渐稳定下来，有些人甚至特意过来感谢虞嬗。
虞嬗听到这些感谢，反而更加难过，他不希望这些怪物出现，它们出现得越频繁，反而像是扯着虞嬗的耳朵在喊，我们的主人不是瘾君子，而是另有其人，而且就在这艘船上。
“冬古，这样的事情你还要做到什么时候？”
虞嬗的话不留半分情面，这件事彼此心知肚明，冬古却仍佯装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那些怪物是你养的。”
“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养那些害人的东西。”
“因为你不想让他们离开营地，不想让他们见到阳光，一旦见到阳光，你编造的谎言就会呈现在你自己眼前，你将无法再欺骗自己。”
黑暗中，冬古安静得可怕，虞嬗怕对方会怒极伤人，可冬古并没有那么做，他就一直沉默着，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知道，为何还要戳破这个谎言？我的谎言伤害到了谁吗？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住在那里，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他真的没有伤害任何人，冰原也不会有别人居住，为什么还是要有人来干涉他的事情，为什么他非得面对现实，现实并不美好，为自己编造一个谎言有何不可？
他和他们生活在那里，本该很愉快的，即使物质短缺，即使没有娱乐，什么也没有，只要大家在一起，想着一件事情，失败也没什么。
这些外来者又算什么，以一副改造者的姿态，擅自认定他的生活方式就是错的，他又伤害过谁，凭什么就是错的？
冬古不理解，他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他们只是人生的过客，编个谎言骗骗他不好吗？非要扒开他的伤口，血淋淋的，才能让那些人满意，既然如此，为何不是他们消失。
黑色的怪物从柜子里钻出来，袭向虞嬗，虞嬗已经习惯了这种攻击，冬古也没有太多的对战经验，怪物只是凭借本能攻击，很快就被虞嬗杀死，整个房间开始弥漫着腥臭和血腥味。
“你给我去死，”冬古撕扯着嗓子，更多的怪物钻出，却又一只只落下。
虞嬗捂着受伤的胳膊，刚才一时不查，被其中一只怪物抓伤，估计以后会留下一道疤。
冬古已是穷途末路，他开始低声嘶吼，像是捂住的小兽，“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他呜咽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吐出了什么话语。
门忽然打开，露出了一丝光亮，隗霰的声音传来，“太阳升起了。”
这就像是一个引子，将整艘船的人炸起，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欢呼着，纷纷挤向船头的甲板。
“不要，不要，”冬古连滚带爬地爬出船舱。
隗霰走近，看见虞嬗受伤的胳膊，“你受伤了？要不要先包扎？”
“没事，一点小伤，”他捂着伤口走出船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太阳真的跃出了地平线，所有人都挤在前头，生怕自己错过点什么，眼睛也不敢眨，他们挥舞着手臂，在同那黑暗的冰原告别，也在迎接新的未来。
“故乡，我们马上就要回来了，等着我，”有人大喊，更多的人跟着一起喊，他们全都看着太阳，没有人往周围看一眼。
阳光刺眼，冰晶反射的阳光更加刺眼，他们的身体在融化，从手臂上、肩膀上，还有腿上。
他们没有心脏，没有胃部，也没有思考的大脑，他们只有一副骨架和属于他们的衣服，剩下的全部都是执着、不甘和思念。
“我的能力是将人的记忆暂时放在雪人身上，但雪人只能在冰原生存，离开的冰原，他们就会消失，”冬古嚅动着嘴唇，也不知道是对他们说，还是对这些曾经的同事说。
所以冬古为他们营造了一个不能逃离的环境，无法离开的船只，拥有怪物的冰原。
“这恐怕是你成为掠食者之前的能力，”虞嬗道。
“什么？你在说谁？”冬古抬起茫然的眼神。
“你。”
“我怎么可能是掠食者，”他的茫然中混杂着惊惧，但他的记忆未曾消失。
他找到船的那一天，有人对他说，“想要力量吗？你可以永远和你的伙伴待在一起，他们永远也不会消失。”
“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只要你想要，当然会有。”
“我想要。”
于是冬古就得到了现在的能力，他比以前更强大了，能留住更多人的记忆，并且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是雪人。
船只忽然开始摇晃，冬古那凄惨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虞嬗睁大眼睛，他道，“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了，你夺走了我的一切，”那笑容越加狠厉。
“他要沉船，”隗霰喊道，拉起虞嬗的手往船舱内跑，“快走，找救生艇。”
两人东摇西撞，撞得晕头撞向，但好歹找到了下去的楼梯，临走时，虞嬗回头看了一眼，冬古没有要逃走的意思，他想做什么？
“快走，别看了。”
两人沿着楼梯下到船舱，为防意外，虞嬗早就调查过救生艇的位置，并确认救生艇处于能够使用的状态。
甲板上，冬古跪坐着，面朝太阳，他闭上双眼，回想着与同伴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他又想起了那天早上，年轻的工程师跑到他的房间里质问他的情景。
“你放过宁素吧，我不愿让她这样活着。”
“这样活着有什么不好，至少你还可以和她在一起，”冬古道。
“死亡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她死了，但我记得她，这就足够了。”
“住嘴，你不够爱她，”冬古愤怒道，“宁素需要的是一个足够爱着她的丈夫，他要对家足够忠诚。”
那之后，宁素便有了这样一个完美的丈夫，他们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举行一场婚礼，所有的船员都会来庆贺，他们是一个大家庭，有着共同的目标。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冬古问那个人。
“代价嘛，就是你的心。”
“你要挖走我的心？可我没了心就会死。”
“放心，绝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当你的心死的时候。”
现在就是那个时刻吧，冬古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一点点的冻结，他将为此献上所有的生命，他的死将是有意义的。
“你来了，”冬古睁开双眼，眼前的人换了一个样子，但冬古知道，就是那个人，给了他力量的人。
“我来取走你的心脏。”
“我的荣幸。”
坐在救生艇上，虞嬗目睹了一艘船的沉没，无言的，它结束了它的生命，海水淹没甲板，有人站在栏杆上，背对着大海，一个后仰，跌落在海里。
“安妮，”虞嬗扶住边沿，恨不得追上去，“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 5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