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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故乡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无论去往何处,那个漂泊的游子终会回归故里。
      故乡的银杏,故乡的麦田,故乡的山歌,关于故乡的回忆串联成一串,一个点亮,别的也会随之出现,这是无言的默契,只属于生长于同一个地方的人才拥有的共同记忆,没有道理的,触景生情。
      那么,故乡真是那么好的地方吗?
      文学家笔下描写的故乡通常是一个贫瘠的小地方,落后、经济匮乏,在那里长大的年轻人急于逃离那个地方,可当他们真正离开将自己养大的地方,漂泊异地,又会在某个深夜或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故乡的美好,藉而慰藉自己的思乡之情。
      回忆中的故乡通常很美好,这就像是初恋,可有那么一天,和初恋步入婚姻殿堂,那份美好能持续多久?
      怀念故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将这件事诉诸于文字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每个人上学的时候都写过我的爸爸、妈妈、姐姐或者叔叔阿姨之类的作文,没有真情实感,抄还不会。
      这样说来,未免有些怀疑论,每个被怀疑的人心里都不会愉快的。
      所以虞嬗便只好怀疑自己了。
      故乡是个好地方吗?
      虞嬗不敢做任何肯定的答复,那是个复杂的地方,有爱也有恨,爱恨交织,才让人念念不忘。
      至于回去,虞嬗是不想再回去的。
      但他现在很迷茫,人是社会性动物,通过观察他人、模仿他人来确立自己的位置,其中有几分属于自己,有几分来源于他人,这种哲学性的问题很难说清。
      他现在只是观察,作为一名外来者,他可以表现得与众不同,眼看着一群人讨论回归故乡的计划。
      他们打算造一艘船,但那艘船往往无法走出多远就沉入了水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败了,他们失败了很多次,船只造好之后,一群人兴冲冲地搭乘船只,却又铩羽而归。
      故乡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必须要到达的目标,为此他们可以花费所有醒着的时间来讨论这件事。
      虞嬗已经不知道听了几个小时的讨论,他开始犯困,耳边是那群人讨论的声音,意识却从身体抽离出去。
      有人推了他一下,接着又是一下,起初,虞嬗以为是隗霰,并未在意,但那推搡的力道加重,变成了肘击。
      这时的虞嬗已无心再神游,这群人为了船的设计图,开始大打出手,殃及了虞嬗这条边缘的不能再边缘的小鱼。
      他躲闪了几下,免不了被不理智的人群撞到,好在有人扯住他的衣衫,将他带到了屋子的外头。
      由于是黑夜,虞嬗不太确定这个人是谁,不过他知道面前的人不是隗霰,他最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隗霰靠近他的时候,他能提前感应到。
      “为了回家,他们都疯魔了,”那人的声音深沉,听上去有三四十岁。
      “真的回不去了?”
      “制造船只的材料只有冰块,冰块是走不远的,”他叹息一声,“可惜他们都忘记了这件事。”
      “那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将这里当作家?”
      就像历史上无数次的迁徙那样,在一个新的地方安家落户,繁衍后代,移民无处不在,环境恶劣照样能生存。
      “他们想回去,我也想回去。”
      黑暗中,虞嬗似乎听见了冰块被碾碎的声音,他仍不想放弃,这件事不该没有解决方案的,据虞嬗所知,整个大陆连为一体,他们下船的地方也不例外。
      “那顺着冰原迁移呢?”
      问出口之后,虞嬗终于发现了这些人谈话中的奇诡之处,他们从未想过走陆地上这条路,他们全是大笨蛋吗?不可能,这些人虽然魔怔,却能画出精妙的船只设计图,谈话也很有条理。
      “你才刚来,还不太懂这里的规矩,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离开营地,冰原远比海洋更加危险。”
      虞嬗还想再打听一些情况,那人却对此讳莫如深。
      在这里没有白昼,虞嬗感觉累了,便回雪屋睡觉,屋子里没有人,隗霰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他躺在皮子铺就的床铺上,轻抚其上的皮毛。
      自进入雪原之后,他已经许久未做梦了,他怀念那些梦,梦里有他,还有他喜欢的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他像是拿着摄像机,躲在一旁,偷偷观察他们的生活。
      梦里的人也在做梦,也是一片荒芜,黄沙漫天,风沙卷过每一寸土地,剥离掉土地的水分,只剩一个个干巴巴的泥人。
      泥人张大嘴,努力地张着,它们没有脚,眼神空洞,轻轻眨动眼睛,它们就从远方到了眼前。
      “你们是谁?”小孩问,他带着好奇,还带着对未知的恐惧,祖父说过,这片土地隐藏着太多未知,不要过于深入,会迷失在这片土地里。
      “啊…”
      “你们想做什么?”
      “啊…”
      无论小孩如何询问,这些泥人只能发出一个音节,拖长了调子,却又后继乏力,奄奄一息。
      他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这一幕却如同梦魇,永远地留在了他的梦里。
      隗霰从噩梦中醒来,今夜月光明亮,地上有窗子的形状和人的剪影,睡着前,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谁?”隗霰伸手握紧匕首。
      那人靠近,在床边坐下,借着月光的反射,他看见了对方那双眸子,如同闪着星辉的宝石。
      “你做噩梦了?”
      “这与你无关,”隗霰松了握着匕首的手,心中五味杂陈,有太多想问的事情,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比如为何半夜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里,还有,这里不是一楼,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是吸血鬼,当然能进来。
      至于目的,不言自明,隗霰有些自暴自弃。
      “我陪着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虞嬗伸出手,隗霰想躲,身体却很僵硬,只能任由对方挑起散落的发丝,指尖划过耳廓,他怀疑虞嬗的指尖带着电,他的皮肤上也带着电,一正一负,刚好形成电流。
      噩梦就在身边,哪还需要做梦,隗霰眼睛一闭,干脆躺尸,不就是当血包,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过了一会,他听见了脱鞋子的声音,一双手伸进了被子,还带着外边的寒气,紧接着是整个人,真是得寸进尺。
      他的腰被环住,脖子间是对方呼出的热气,他像是一条等待审判的鱼。
      “真香。”
      这条鱼过审了,该剥皮去鳞了。
      不过在那之前,先要把鱼洗干净,对于猫来说,洗这个步骤很浪费时间,舔比洗更快,也更方便。
      隗霰浑身僵硬,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等了许久,却听对方低声道,“很晚了,睡吧。”
      不吸他的血了?还是打算等养肥了再喝?想到对方隔三差五送来的礼品,看上去还真像这么回事。
      不管如何,后半夜,那些泥人再也没有进入过他的梦里。
      清晨的阳光打在虞嬗的脸上,他的皮肤很白,衬得嘴唇越加红艳,隗霰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要长成这样子,因为是吸血鬼吗?
      “早啊,”虞嬗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却并未睁开,好像还未睡醒,挣扎着不愿起床。
      隗霰这才注意到,他居然穿着睡衣,睡相很不好,衣领开了大半,他挣扎了半天,伸了个懒腰。
      眼明手快的隗霰抓过枕头,捂在他脸上,眼不见为净。
      没眼看了,虞嬗眨巴着眼睛,盯着雪屋的屋顶,周围没有光,他却知道屋顶是白的,他翻过身,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
      隗霰进来的时候,虞嬗就是这个状态。
      “不舒服?”隗霰关心地问他。
      “我这个单身狗被闪瞎了狗眼,”虞嬗闷闷的声音传来。
      “单身狗?”
      “我们分手了,所以我宣布,我是单身狗。”
      “那你可否再给我个名分,你看我们天天住一个屋子,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没名没分的,说出去了,是你白嫖呢?还是我白嫖?”
      “这叫同袍之谊,”虞嬗觉得气闷,又侧过身,嘴里哼哼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那你的衣服借我穿。”
      “不行,我只有这一件衣服,”虞嬗抱紧自己和被子。
      隗霰在他身边坐下,背对着他,挑了挑眉,“呵,塑料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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