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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无论寒暑往来,无论昼夜变换,都会得到花园的庇护。
      虞嬗明白,他不能听,可面对着温暖的怀抱,还有透过肌肤传来的暖意和心灵得以安放的舒适,他不愿离开。
      这一刻,或许在很多时候,他想要逃避的心超过了复仇,也超过了对隗霰的感情。
      “放手吧,”一声低喃,黑夜中隐隐有凌厉的破风声,虞嬗手腕一松,重新获得自由。
      他的手腕已经肿了,还在流血,可敌人就藏在黑暗中,他顾不得这许多,也不管这位非人的掠食者能否听懂,开口道,“我知道你没有进食的能力,你只能依附于花园,我该叫你什么呢?”
      回应他的是更加凌厉的攻击。
      “你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们就来谈谈你的弱点。”
      依靠普通的攻击和躲闪,无法置掠食者于死地,它是无尽生长的植物,只要根还在,就能生长。
      “你无法离开这片土地,只有花园才能提供生长的土壤,而你则为花园培养肥料。”
      可知道了弱点又如何,虞嬗无法找到它的根,通过这种方式,他唯一能判断的就是对方的智商,是处于本能行动,还是经过思考。
      没有破绽,没有迟疑。
      它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在黑夜中行动自如,反倒是虞嬗屡屡受限,他的身上已经不知添了第几道伤口,痛觉渐渐麻木,空气逐渐黏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呼吸的频率也出现了紊乱,可对方丝毫不见疲惫。
      他要想办法,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最后受伤的只有自己。
      要想寻找植物的根,就需要挖开土壤,或者抓住地面的部分,拔地而起,虞嬗任凭一根藤蔓缠住自己,然后用力拉动,土壤并未松动,它的根如同大树那般坚韧。
      被虞嬗当作暗器用的金属快速聚成一团,化作斧子,砍向根部,但他并未如愿,斧子在半空中就被扯住,与藤蔓做着拉锯战。
      金属又如同燃烧的蜡烛,逐渐滴落,与植物细胞相接触,快速碳化。
      壁虎尚能断尾求生,何况是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掠食者,它预感到了危险,将露出地面的部分截断,没入地面,花园是它的沃土,也是它的保护伞,它们相依相伴,是不可分割的同伴。
      断了的枝条可以再生,缺失的养分可以补充。
      虞嬗的对手不止是这株寄生植物,还有源源不断提供养分的花园,你以为对面只是一个装备很菜的小队,实际上对面开了作弊器,生命无限,子弹无限。
      “到此为止了。”
      现实不是电视剧,他玩的也不是一对一竞技。
      希望这点时间足够隗霰带着乐星澜离开。
      黑暗再次将他淹没,令人窒息,连手指也无法动弹,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想再看一次夜空,有星辰的夜空,还有风,来自遥远宇宙的风。
      “把手给我。”
      是谁在叫他,虞嬗还未看清,已经伸出了手,有人把他拉出了这片黑暗。
      “你怎么来了?乐星澜呢?”
      “嘘,它会听到。”
      虞嬗住了嘴,风从他的脸颊擦过,又绕过发丝,虞嬗这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剪过头发,他现在的状态和那些不修边幅的艺术家没什么差别。
      逃离一直是一个让人愉快的词,即使背后是不断追逐他的掠食者。
      他想起了那些小说里的情节,对婚姻不满意,那就逃婚,对工作不满意,那就辞职,他的情况与此并不相同,但心中的雀跃却是相同的。
      他甚至希望能够一直如此,长时间的战斗带来的疲惫也被忘却,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点火光,乐星澜正靠在门口,见到他过来,立刻道,“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其他人呢?”
      “权玉杰还没回来,隗霰去找你了,”说着,乐星澜朝后看了一眼,“你没碰到他?”
      虞嬗一愣,下意识往旁边看去,边上没人,他又想起来,一路上,隗霰只跟他说过一句话,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还在吗?
      强烈的不安让他不断搜索周围,然后他看见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正是隗霰。
      他走上前,对他道,“是我走太快,把你落在了后面,”接着就将人带往遗迹内,虞嬗没有看到那一瞬,隗霰显露的困惑。
      两人刚踏进入口,顶上碎石滚落,脚下传来颤动,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滚落下来的不止是瓦砾,它的体积逐渐增加,从小石块变成了石头,又从石头变成了柱子。
      “往外走,这里要塌了,”虞嬗喊道,同时回头,就见伤势还未痊愈的乐星澜倒在地上,而大门口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颤动并未停止,一阵接着一阵,整个岛都在震动,他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无暇顾及。
      “往里走,”他边说,边背起乐星澜。
      掠食者控制了整片小岛,却无法控制这一片区域,一定是因为这片区域的特殊性,所谓的特殊性也绝不是历史悠久。
      跳动的火光照亮前路,却照不亮前方的危险,他无法判断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新的掠食者,还是超出想象的危险。
      安妮曾经来过这里,他是否可以做出这样的猜测,这里也住了掠食者,那他们为何没有搜寻到掠食者存在的痕迹,还是说他们没有将这片区域搜索彻底。
      地下遗迹的整片区域和构造出现在虞嬗的脑海里,他检查过有暗门的地方,他的能力可以让金属渗透入墙壁,寻找隐藏的空间,唯独有一个地方,他遗漏了。
      这是思维的盲区,没有人会认为关押犯人的地坑周围还存在空间。
      “怎么样?”隗霰问。
      虞嬗收回探测用的金属,道,“墙内还有一堵墙。”
      “能穿透吗?”
      虞嬗摇头,“密不透风,初步估计,是一种不同于钢铁的高强度金属。”
      他们无法依靠蛮力穿透,但也意味着这层金属墙壁的保护作用,他们在这片区域,暂时是安全的。
      震感越来越强,虞嬗开始怀疑整个世界开始颠倒,他们不断地左摇右晃,天花板上开始下石雨,板壁出现裂缝,外面的空气开始往内流窜。
      在这场剧烈的震动中,墙壁彻底剥了一层皮,露出金属的银灰色,以及那可以称之为门的东西,门没有锁,一推就开。
      门的后面,是由金属打造的空间,合金铸造的墙壁,合金打造的家具,地面倾斜,这是连花园也无法渗透的空间。
      他们关上门,外界又传来一阵震动,房间也随之震动,但不会再有东西往下掉落。
      “是谁建造了这里?”虞嬗情不自禁问道,想要在一片古迹下方建造钢铁建筑,而不伤害古建筑,需要相当高的技术,这绝不是这些岛民的作品。
      乐星澜道,“会不会是战争时期建造的避难所?”
      虞嬗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算是默认了乐星澜的猜测,几人继续往里走,空间越发沉闷,缺乏生气。
      走了一阵,眼前出现了几扇房门,皆是紧闭状态,门一推就开,墙壁上歪歪扭扭刻着东西,细看过去,是无数的短横,这些短横被一条长条串起,整个房间都是类似的刻痕,不仅如此,还有隔壁的房间,隔壁的隔壁房间。
      “在文字产生之前,古代的人会通过不同的绳结记录不同的事件,”虞嬗道。
      乐星澜道,“你想说这里住了个古人?”
      虞嬗很想翻白眼,可惜乐星澜由他背着,看不到,“我想说的是,这里住了个文化程度等同于不会写字的古人的原始人。”
      “看上去手劲还异于常人。”
      “乐星澜,你变了。”
      “你如果把它称作苦中作乐,我会更高兴。”
      这番话让紧张了一夜的三人轻松不少,然而那刚刚展露的笑容却在打开最后一扇门时止住。
      一样的房间,类似的刻痕,不同的是多了一具骸骨。
      他就这么躺在房间的正中央,背靠着墙,正对房门,相遇猝不及防。
      看到骸骨,虞嬗无端又生出几分悲哀,死亡总是令人难过,即使这个人并无被人杀害的迹象。
      放下乐星澜,虞嬗靠近骸骨,这才发现骸骨旁边也有刻痕,不在墙面之上,而在地面。
      乐星澜凑近看了一眼,问道,“这又是什么新的结绳记事方式?”
      “这是古代文字的一种,”隗霰答道,同时将这句话翻译了一遍,“历史是一个永无休止的轮回,谁也逃不出去。”
      “看来我们的原始人学会了写字,”乐星澜道。
      说完这句话,连乐星澜自己都不相信,一个只会结绳记事的人突然就开始使用文字,除非这里有两个人,但很快,虞嬗的观察否定了他的猜测,笔迹相同,这些字和墙上的痕迹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虞嬗还想继续观察,乐星澜却还记得他们此刻的状况,“地动停了,我们得出去一个人找权玉杰。”
      虞嬗道,“我去。”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乐观了,平静只是暂时的,随之而来的,是足以毁天动地的倾覆,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
      虞嬗已经离门很近,他伸手去推门,此刻称作天窗更合适,一个浪头拍打而至,又落下,溅起的水晕开了金色的阳光,水波荡漾。
      这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早晨。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远处有一艘小船飘着,船上站着一个人,手持船桨,风吹起散落的长发和长裙,那人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挥别。
      船越来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小点。
      虞嬗重新关上门,让自己落回这个金属盒子的底部。
      接住了下落的虞嬗,隗霰问,“外面怎么样了?”
      “小岛没了,我们现在飘在海上。”
      “那权玉杰呢?”
      虞嬗摇头,那种状况下九死一生,他沉默半晌,又道,“我看见安妮了。”
      他颓丧地靠着金属墙壁,“这件事说到底只是掠食者的内部争斗,有没有我们,花园都会消失。”
      “这不止是掠食者的内部争斗,花园以人作为养料,就是人类的敌人。”
      “可我们谁也救不了,还损失了两个同伴。”
      以结果为导向未必是最正确的做法,但他想要的就是结果。
      “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会。”
      “一想到安妮,我就无法入睡。”
      如果她没有同伴,那便是以一己之力战胜了两位掠食者,这样的强敌逃走,他又如何能安心,而在内心的某一个角落,他又存着一丝侥幸,也许安妮并不需要和人类为敌。
      可她杀了真正的安妮,他没有见过真正的安妮,但他可以肯定,安妮只是一个天真的少女。
      “我在你身边,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先交给我,我来替你思考,”隗霰轻声道。
      那回荡在耳边的低语如同催眠符,虞嬗那沉重的眼皮逐渐靠在一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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