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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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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嬗,你也听到雷声了?”
虞嬗赫然抬头,入眼的是隗霰远远走来的身影,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虞嬗不知道隗霰应该是什么样。
幻觉吗?他相信他的大脑还没到这种自欺欺人的地步,这就是过分理智的后果,他无法疯狂地爱一个人,也无法疯狂地去恨一个人。
眼前的人就是隗霰,他没事,虞嬗确认了,他开口道,“雷没打到这边?”
“没有,”隗霰握住虞嬗的胳膊,边走边道,“但那道雷很不寻常,我有点担心,你刚才是不是以为雷会打中我?”
他没有回头,不过即使他回头,也看不出丝毫异样。
“我看到雷落到了岛中央。”
“死了一个岛民,”隗霰道,“现在所有岛民都躲进了木屋里,不敢出门。”
虞嬗问道,“他死之前,在做什么?”
“他当时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去了地下遗迹,就在地面部分,一道雷劈下,正好劈中他。”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除了一堆尸骸以外,别无他物,哦不对,还有一句奇怪留言。
“那个人属于先到的那一批岛民,我想他会知道很多细节。”
但现在,这些细节随着他的死亡被尘封。
真是巧合,雷怎么就劈到了那里,而不是一棵树,一块石头,如果雷电再偏移一点,是不是这个人会变成隗霰。
虞嬗后背涌起一阵寒芒,他既惊且怕。
死亡是如此的近,在他还未看清时,就在他的同伴身边走了一遭,然后把死亡的目光投向了某一道身影。
岛上出现了第二个死者,死的是卷毛。
两人赶到时,权玉杰正在他旁边,托着他的脑袋,但卷毛没有理他,脑袋歪在一边,手和脚耷拉着。
“他说了什么?”
良久,他听到隗霰问。
“花园,鲜花盛开的花园,”权玉杰道,他举起手,看向虞嬗,“他还说,让我把它给你。”
权玉杰的手里握着的,是一只白色的海鸟,已经断了气,腿骨折断,还有血液挂在伤口处。
权玉杰继续道,“杀了掠食者,然后把他的骨灰带回家乡。”
“火化吧,”虞嬗道。
火焰跳动,火红的颜色印在眸中,虞嬗看不到除了火焰以外的颜色,愧疚和仇恨会萦绕在他心间,作为活着的人,他会感到痛苦。
他该有所感觉,可不是。
“我希望在那里的是我,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但我希望死的是我,可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让想要活下去的人死去,而让一个幽灵存活于世间,”虞嬗侧过脸,“告诉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隗霰沉凝不语,半晌,他道,“活着的意义是还债,等你还完所有的债,你就可以决定你自己的人生,或生或死。”
“债?”
“同胞的死,你父母的死,庄伍的死,屠文韬的死,你要为他们报仇,如果你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我只好利用这些已死之人。”
仇恨的锁链一旦开启,就无法停止,原谅真的有效吗?如果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报仇,谁会愿意放弃报仇的机会,可有时,原谅带来的利益远大于报仇的代价。
文明尚存时,是金钱的赔偿,周围人的同情,或者法律的庇护,文明解体之后,则是苟且偷生。
如果此刻躺在里面的是虞嬗,他很清楚,卷毛会连同他的份一起努力,因为他们是朋友和兄弟,也因为卷毛的原则和对掠食者的仇恨。
如果换做是权玉杰,无论谁死去,都不会妨碍他执行任务,乐星澜亦是。
“如果死的是我,你会怎么做?”
人想活着,就会有牵绊,或许身旁这个人就是他始终无法放弃的原因。
“你不会死。”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人活着就会死,何况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也许有一天,我会比你更早离开这个世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替我完成我未完成的梦想,走遍大陆,然后找到历史的真相,这是你欠我的。”
从害怕到平静,虞嬗发现自己已经能把死亡当作人生计划表中的一栏,生命的休止符,无法重来。
只是把梦想托付给别人,令他心脏微微抽痛,即使他仍旧爱着这个人。
他不想要任何债,关于仇恨的,或者关于遥远的未来,他想要他们都活着,想要世界恢复正常,想要一切如故,最后却发现只是自欺欺人。
死亡于他而言,是解脱?还是逃避?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不会有那么一天。”
隗霰的声音低低地,传入他的耳朵,虞嬗又听见乐星澜的声音,他坐在椅子上,将花瓣洒下,念着追悼死者的话。
“你是一个勇敢的人,你做的事情将有益于人类,我会将你的故事传给后世子孙,让他们知道你曾经与未知的强大敌人作战,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并不那么勇敢,遇到危险能够再胆小一点,珍惜自己的生命,这些话你都听不到了,我到底在说给谁听……”
乐星澜低下脑袋,头发挡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那一霎那滴落的眼泪。
一只手掌落在他的肩头,“我们会找到凶手。”
这是来自权玉杰的安慰,也是他对死去同伴的承诺。
他推着乐星澜远离,虞嬗上前,“我希望你能托付给我的不止有仇恨,可你太年轻,还没来得及找到生活的目标,就失去了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我擅自替你做决定,血债血偿,杀光掠食者,最后存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一定是人类,这是为了复仇和生存,无关善恶。”
虞嬗退后,只剩隗霰还未告别。
他走到遗体前,低声道,“很抱歉,我一直在欺骗你,还有身边的同伴,我想你早就有所察觉,但一直没有戳穿,”接着,他抬高了音量,用别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未完成的事情,我会替你完成,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说完,隗霰举起旁边放着的火把,点燃木柴,火焰熊熊燃烧,舔舐着天空。
葬礼结束,虞嬗皱着眉问道,“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人会在别人的葬礼上说这种无关痛痒的话,除非别有深意。
“还记得那些死去的海鸟吗?”
“怎么不记得。”
那是他们昨晚的食物,他还记得卷毛拎着鸟进门的样子,恨不得连鸟带毛一起煮,但想起今天收到的那一只,虞嬗又开始疑惑,这一定有着除了食物之外的意义,“你是说,那只鸟就是掠食者之一?”
“那我再问你,你和权玉杰今天挖到了什么?”
“我们找错了地方,那里是一片空地,什么也没有。”
想起这件事,虞嬗就郁闷,他们时间紧迫,偏偏虞嬗还做出了错误的猜测,白白浪费半天时间。
“很巧合的,我今天打听到了一个消息,”隗霰道,“果园下面没有遗体。”
虞嬗愣住,旋即,他又问,“一个也没有?”
隗霰点头。
遗体消失,海鸟死亡,虞嬗并不认为这两件事有关系,死亡是唯一的共同点,而且海鸟的尸体就在屋子里,没有消失。
屋子里的确实还在,但别的呢?
虞嬗回忆着看到的一切,卷毛曾经告诉过他们,海滩边经常有死去的海鸟,它们的肉会被啄食,但骨头不会,可那里太过干净。
更令他们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屋子后也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昨晚的骨头残余,虞嬗很想相信是岛民热衷于打扫,他们个个有强迫症,看不得别人的屋子后面有哪怕一块骨头残余,誓要保持岛上环境的整洁卫生。
“是那些植物,它们在地下活动,带走了尸体,尸体会化作养料,供养植物,还是说不通,”虞嬗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些植物以尸体为养料,那卷毛就不会留一只死去的海鸟给我,它的死也有问题。”
重新检查死去的鸟,虞嬗发现这是一只很年轻的鸟,它本该有着坚固的骨骼,却被虞嬗像掰饼干棒一样掰断,它有着不属于本身年龄的骨骼,若是放在人的身上,就相当于一个青年人拥有老年人的骨骼,跑跳两步都有骨折的风险。
越来越接近真相的虞嬗后背一凉,“不止是尸体,它们还能吸收活物的能量,当年的大量动植物死亡也不是瘟疫,而是生命能量被吸取,只是那时的掠食者还无法掌控自身的能量,所以造成了大范围的死亡,过了很久才恢复生机。”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大范围的吸收能量,而不被发现?仅凭那些植物,真的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