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33、第 33 章

　　隗霰道，“人在分手之后，有了新的恋人，还会留着前任的照片？”
　　虞嬗一愣，最近的隗霰好像格外关注别人的情感问题，“为什么不能？”
　　“那你就不怕将来的对象吃醋和生气？”
　　“我们分手了，但还是朋友和同学，我留着班级的集体照有问题吗？”
　　“我是指很亲密的照片。”
　　“多亲密？”
　　他们也没有很亲密的照片，虞嬗回忆了一遍乏善可陈的大学生活，他没有腻腻歪歪的习惯，隗霰也没有，他们的照片大多来源于集体照。
　　再仔细想想，他们交往之后，也没干过什么类似恋人会干的事情，更没发过甜言蜜语。
　　就算偶尔有聊天，也是简单的流水账式交流，约会的地点是图书馆，两人落座后，各干各的。
　　“拥抱、亲吻之类的。”
　　“那种事情关上门就好了，用不着拍照。”
　　“所以你还是会介意。”
　　“绕了一大圈，你到底想说什么？”
　　“界限不清，容易影响下一段恋爱关系，没有经验，而且年轻的人，被人越界了，却还不清楚。”
　　虞嬗怒，“你在教我怎么谈恋爱？你是不是觉得我提分手特别没有道理，你至今还觉得我有被迫害妄想症？”
　　“我在说安妮，”隗霰无辜道。
　　“那就不要拿我来举例，”虞嬗余怒未消，加快脚步，决定暂时不跟他说话。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卷毛激动地看向门口，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这个消息，然后进来的人状态很不好，他的话刚要出口，便改了风向，“我刚才…你们吵架了？”
　　“没有，”虞嬗冷冰冰道。
　　没有才怪，卷毛又问隗霰，“真的没有。”
　　隗霰目光移向虞嬗，虞嬗道，“你不是有事想说？”
　　“哦，差点忘了，这可是个重大发现，我刚才削苹果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我发现这些人的死都跟自然灾害有关，龙卷风、雷电，酒鬼死的那天，天上在下雨。”
　　虞嬗道，“这件事我们讨论过。”
　　一位控制自然灾害的掠食者，相当强大的能力，足以造成普通人对他的畏惧之心。
　　“我们是讨论过，但我想到一个新的点，周茜死于龙卷风事故，郑耀被雷劈中，那酒鬼会不会也因那场雨而死。”
　　“那场雨中含有毒药，”虞嬗道，他并不觉得这件事还需要再讨论。
　　卷毛加重的语气，“但雨中不可能带有毒药。”
　　“所以还有另一位掠食者。”
　　“假如，我是说假如这都是同一个掠食者做的，会不会有这个可能？”
　　“同一个掠食者？”虞嬗深思，“确实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性。”
　　卷毛觉得铺垫好了，正要说出自己最得意的地方，也是这几个文科生外加游戏主播绝不会注意到的地方，隗霰忽道，“酸雨，腐蚀苹果的，不是农药，也不是毒药，而是强酸。”
　　虞嬗道，“我的化学再差，也知道酸雨中的酸浓度不高。”
　　如果酸雨中的酸浓度高达腐蚀苹果的程度，星球上的生物早就在陨石到来前，就已经灭绝了一遍。
　　“假设他能控制浓度，将雨中的酸聚集到一个地方，提高事情发生的概率，这样还不可能吗？”
　　又被隗霰抢了话头的卷毛，“…”
　　不抢兄弟的高光时刻，才能继续友谊啊。
　　不，他还有总结陈述的机会。
　　“咳咳…”
　　“我和卷毛也讨论过，这种猜测十分合理，但如果真如猜测那样，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能掌控整个小岛天空的怪物。”
　　面对这样一个强敌，虞嬗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意料之中。
　　在末日前，他身处在一张强大的网里，末日来临后，他亦生活在网里，人生的苦，绵延无尽。
　　黑夜既像是吞噬万物的怪兽，又给了人片刻的宁静。
　　烛光在屋中跳动，映照出窗玻璃上的人影。
　　隔壁传来卷毛的呼噜声，让虞嬗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时还是五个人，胡饼和范炀都在，那天午后，打完球的几个人摊在地板上，那时的他就坐在隔壁房间，靠着窗，窗外有夏季的蝉鸣和烈日，隔壁则是胡饼和卷毛的鼾声。
　　那个时候，他的对面坐的也是这个人，同样的面孔。
　　偷得半日闲的计划被发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然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了开始聊天。
　　树上的蝉鸣、讨厌的日头，还有那本摊在角落的书籍都成了他们的谈资，在谈话里，讨厌的东西也像是被柔化过，成了回忆的一角。
　　“我们不断地学习别人的成败，真的能不再重蹈覆辙？”
　　他好像问过这个问题，那时的隗霰回答了什么？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虞嬗一愣，“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看你脸上写着这句话。”
　　“这么明显？”
　　“你在否定一切的价值，善恶、正义，甚至是人类的生存，这样的否定对你没有好处，只会让你更加地绝望，直至结束生命的那一刻。”
　　人类真的就如此蠢笨，不会吸取教训？
　　前人犯过的错，后人不会再犯，前朝灭亡的原因，当朝也会努力避免，大家都知道前面有人跳进了坑里，自然会避过那个坑。
　　可世界上坑那么多，旧的坑粉饰一下，成了新的坑，还会有人跳。
　　人总是会犯错，人类也能吸取历史教训，可错误就像病毒一样，会随着历史升级。
　　过去能要人命的天花，现在有了治疗手段，就会有新的，要人命的病毒出现，这些病毒会带来危机，也会让人类更加强大。
　　总是保持生生不息，与困难斗争，比对着历史感叹人类的蠢笨更有效。
　　虞嬗何不明白这一点，“人有的时候是会想逃避的。”
　　“你所能想到的逃避就只有死亡？”
　　虞嬗一愣，他表现得真的有这么明显，“不会的，你别乱想。”
　　隗霰轻叹一声，缓缓道，“历史有没有对错都不重要，我们活在历史当中，无法站在上帝的角度考虑问题，所能做的只是遵循自己的本心。”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了？”他和卷毛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应该只有两个人。
　　“他也很担心你，怕你被卷入虚无，失去生存的意义。”
　　次日，死者下葬，大火过后，装有死者骨灰的罐子被埋入地下，一颗苹果树的旁边，为此，卷毛没再碰过桌上的苹果蓝。
　　“果园旁就是墓地，难怪他们会在意，”乐星澜道，“可如此一来，掠食者还能藏在哪里？”
　　掠食者就像无处不在的空气，他们能感受到掠食者的存在，却无法捕捉到他们。
　　若要否定，却又发生了太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
　　乐星澜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是岛上的居民，这个岛上，除了我们五个外来者，再也找不到别的人类。”
　　“难不成他变成了老鼠，躲在米缸里，”卷毛郁闷道，然后他就发现其他人都盯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重要提示。
　　老鼠，还是米缸？
　　再怎么样，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躲进米缸里。
　　“不可能，”权玉杰是唯一立场坚定的，逃走的几个掠食者都是人形。
　　“那李俞的弟弟怎么说？”虞嬗道。
　　权玉杰噎住，但他还是不赞同这个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明。”
　　“我们可以以此为出发点，拓展新的思路，”乐星澜出来解围，“人能变成老鼠和蜘蛛，那也能变成别的动物，这里可以见到的动物有哪些？”
　　卷毛立刻道，“蜘蛛、老鼠、麻雀、蜈蚣、蛇。”
　　“这里的人养着家畜，鸡、鸭、鹅都有，没有大型动物，遗迹附近的林子里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动物，”隗霰道。
　　虞嬗道，“不止是小岛，还有小岛附近的海域和空域，那就得算上海洋生物和海鸟。”
　　“海鸟这个最可疑，”卷毛道，“它能监视整个天空。”
　　几人分析过后，渐渐有了寻找的思路。
　　但问题又来了，卷毛道，“那怎么确定，假设是海鸟，怎么确定它和别的海鸟不一样。”
　　虞嬗道，“它有人类的智慧，但也不可能将视线遍布整个岛屿，一定是培养了专属于它的眼线，这些眼线不时将消息传递回去，才能掌控整个岛上的人。”
　　虽说海鸟是重点怀疑对象，别的地方也不能放过，乐星澜根据各人的能力，做了简单的分配，“权玉杰的能力适合追踪，穿越森林和遗迹不在话下，卷毛的能力则适合海边，若是发现异动，可以第一时间捕捉，虞嬗和隗霰继续调查岛民生活区域。”
　　“那你呢？”卷毛道，他这今天一直照顾乐星澜，知道骨折的人行动有多不便。
　　“是祸躲不过，我们现在没空担忧这种细节，多加快一点进度，就能多增加一点生存的机会。”
　　“我要去遗迹，有点事情想确认，”虞嬗忽道，又问隗霰，“你一个人可以调查岛民的，对吧？”
　　这种情况，是他能拒绝的吗？
　　“可以。”
　　见众人没有异议，乐星澜道，“那就这样，注意安全。”
　　临出门时，虞嬗又叫住了卷毛，叮嘱道，“别离开这座岛，这座岛上的人从来没有踏出过这片土地。”
　　卷毛觉得这话是耸人听闻，但虞嬗直视他的眼中很是认真，不由得心中一颤，点头郑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