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32、第 32 章

　　走出木屋，隗霰问道，“你真会修相机？”
　　虞嬗坦诚道，“不会。”
　　“那电池击穿是怎么回事？”
　　“电池坏了的意思，反正都烧黑了，我说什么，安妮又听不懂，”虞嬗解释一句，脸色又沉下来，“你猜得没错，郑耀有问题。”
　　“他的相机有问题，不代表他的人有问题。”
　　“这个时候你就别讲冷笑话了，”两人越走越偏，虞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感叹道，“刚才天还好好的，怎么又要下雨了？”
　　隗霰抬头，瞧见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而且这些乌云很有选择性，全都往一个地方聚集，而两人所处的地方处于边缘。
　　雨撒下来，飘了几点，便与他们无关。
　　虞嬗紧盯着那团乌云，还有近在迟尺的暴雨，和突然劈裂天空的雷光，白色的利刃插在人的心头，让人生出对大自然的敬畏。
　　更多的，则是对莫测的天空的恐惧。
　　乌云散去，阳光再次照耀大地，驱散阴影，却驱不散风中的悲鸣。
　　在浪花中，一个人被推上海岸，虞嬗赶到时，那人奄奄一息，嘴中喃喃，但声音实在太低，虞嬗只能凑近仔细听。
　　“花园？什么花园？”
　　“我和…跨越过…，背…，以为找到了…，…深渊…”
　　这是郑耀最后留下的话，他的死很有戏剧性，天打雷劈。
　　卷毛听后，一脸仿佛听了狗血剧的表情，“人一生当中，被雷劈中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可能还要更低，他是不是修仙了？引来了雷劫？”
　　乐星澜道，“他最后想说什么？”
　　“我和隗霰讨论过，‘和’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同伴周茜，‘跨越过’紧接着的是地理区域，‘背’有很多解释，背叛，背负，背着，‘以为找到了’之后也有很多解释，但联系他之前说过的话，将花园安插进入最合适，无论是花园，还是深渊，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我们现在所在的小岛？”乐星澜苦笑着补充。
　　“还有一件事，”虞嬗犹疑。
　　“还有多糟糕的事情，一起说了吧，”卷毛视死如归地靠着椅子，如今已经死了五个外来者，他感觉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我想等权玉杰回来一起说。”
　　傍晚，权玉杰进屋，将白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一说，“他们在果园停放尸体，三天后，尸体火化。”
　　“果园，是我想的那个果园？”卷毛随即想到了这些天他吃的水果，岛上地方小，人口多，那也不能混用生活区和灵堂。
　　乐星澜也觉得不舒服，咳嗽一声，对虞嬗道，“我们还是先说说郑耀的事情。”
　　虞嬗将郑耀死亡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转而开始讲述周茜的事情，“周茜死的时候，皮肤上有电流烧伤的痕迹，但以她当时的状态，无法分辨是死于电击，还是死于龙卷风。”
　　“可刮龙卷风那天，没有打雷，”卷毛道，那天他就守在窗口，龙卷风离他只有数十米之遥。
　　“我也不记得有打雷，”乐星澜道。
　　权玉杰道，“她可能死于掠食者，你是想说这个？”
　　掠食者走入房屋，先杀了周茜，而后龙卷风来袭，卷走木屋，这是最有可能的顺序，但于理不合，他们已经断定龙卷风与掠食者有关，那掠食者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等龙卷风出现，然后让周茜自取灭亡。
　　“周茜和郑耀其实不是普通人，他们也拥有异能，”虞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郑耀的异能与电相关。”
　　“证据？”权玉杰道。
　　“我看过相机内的电池，是末日来临前的型号，早就该报废了的电池，不久前还在使用，而他没有备用电池，却从樊域走到了这里，说他们没有类似电的能力，我不相信。”
　　“那打印照片呢？”乐星澜对这一块有过了解，无论是数码相机，还是胶卷相机，想要打印一张照片都不容易。
　　数码相机需要相匹配的电脑和打印机，胶卷则需要一堆化学药剂。
　　这对夫妻途径多地，翻山越岭，不可能背着一堆电子产品。
　　“那如果也是一种能力呢？”
　　将图像转化为纸质的相片，听上去和他们所知道的异能都不一样，异能者就该像超人那样，拥有超强的力量，或者类似法师的能力，这是一部分人的想像。
　　但在基地，登录的异能者系统中，存在各种奇葩的能力。
　　乐星澜道，“那他们为什么还需要相机？直接将看到的图像转化为相片不行吗？”
　　“这种转化有限制，只能通过一定的媒介，关于周茜能力的部分只是我的猜测，但她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对我想说的事情并没有影响，他们两人的异能者身份才是引起我注意的地方。”
　　卷毛听后，立刻道，“我还想说你怎么跟小说里的侦探一样，管起别人的家事来了，不过他们是异能者又怎么了？啊，我们能多两个同伴。”
　　多了两个人，就多了两份力量，尤其是与电相关的力量，电和他的渔网简直绝配，简称电网攻击。
　　电网攻击听上去很傻，还是换个名字好了。
　　虞嬗看了卷毛一眼，深感交流的疲惫，“目前消失的死者，都拥有特殊的能力。”
　　“那又怎么了？”卷毛无辜地问他，“这依旧没有改变我们会成为目标的事实，倒不如说，我们离死更近了。”
　　“怎么连你也开始说丧气话了？”虞嬗觉得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什么时候给队友传染了名为颓丧的病毒。
　　“没事，我只是认清了现实，连续五个拥有异能的人，没有反抗的死去，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谁能战胜这股力量。”
　　“有。”
　　卷毛转头，发现说这话的是隗霰，“你想给我灌鸡汤，没门。”
　　他又想起自己在地坑干过的事情，鸡汤是不可以有的，圣母也跟他不符，说起来，自己在地宫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感觉整个人都变了，从里到外，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洗脑了。
　　一定是错觉。
　　“掠食者不是神，他们有弱点。”
　　“是啊，他们有弱点，但在找到弱点之前，我们的弱点就已经暴露了，”卷毛烦躁的起身，“今晚我先守夜。”
　　他此刻的状态不对，他也清楚，敌人的强大逐渐显露于眼前，他也越加明白自己的无力，明白想要报仇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隗霰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充满担忧，虞嬗道，“别想了，一切等明天再说。”
　　“我们会赢。”
　　隗霰的声音轻飘飘的，入耳后，却又很安定。
　　“你在安慰我？”
　　承认与否，这都是个带刺的问题。
　　“你不需要？”
　　“不需要。”
　　一夜无事，直到天明。
　　卷毛体格强壮，负责照顾乐星澜，权玉杰继续观察岛上居民的行动，虞嬗和隗霰则去了安妮家中，借来郑耀生前的物品。
　　郑耀的尸体不见了，无论他们将尸体放在几重铁锁之下，尸体都会以魔术般的方式消失在众人眼前，却无迹可寻。
　　最可疑的掠食者是君王，只有他能够掠夺别人的异能，但不排除其他嫌疑者。
　　他们已经不再纠结为什么自己是幸存者的问题，他们不是幸存者，而是待宰的羔羊，只是时间有先后，一个也不会少。
　　为了抵御这未知的危险，他们必须尽可能掌握敌人的弱点和目的。
　　虞嬗翻开郑耀的物品，除了衣物和干粮，包裹内最多的就是照片，照片里有很多陌生人，此刻不可能一一找来询问，这时隗霰的能力起到了作用。
　　他能通过相片或者图像，读出创作者那一刻的情绪和心理状态。
　　“这些是他的队友，”隗霰将一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有十多个人，有些人长相奇特，并不完全是人类，还有人发色诡异。
　　“他们怎么样了？”
　　隗霰又递给他一张照片，眼熟的面孔，却少了几个人，接着又递给他几张照片，人数不断减少，最后只剩下七个人。
　　再然后，照片中的人数就变成了两个人。
　　“他们离开了他们的同伴？”
　　虞嬗用了离开，而不是死亡，是因为拍摄照片的地点并不在营地，是一个全新的地方，再然后，照片里的人不断变换，始终不变的是这对夫妻。
　　在众多的照片之中，隗霰挑出了其中的一张，照片中有三个人，郑耀，周茜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这张怎么了？”
　　“真开心，今天遇到了异能者同伴，但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花园，我不相信，我一定要走到尽头，亲眼见证花园的存在。——郑耀”
　　“花园，他们都知道花园，”虞嬗低头去看照片，目光触及到照片上的年轻男子，他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发丝散落，一侧的头发别至耳后，露出金属耳坠。
　　“花园是一个土壤肥沃，充满生机的地方，类似于我们常说的天堂，”隗霰正要放下照片，却见虞嬗伸手抢过照片，目光定格在黑发青年的脸上。
　　“你的同学？”
　　这样一个同学，应该很引人注目，但他从未听虞嬗提起过。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少看点《石头记》。”
　　“你的话提醒了我，也许就是另一世，”虞嬗露出激动的神色，他有时会做噩梦，梦里出现末日的景象，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人，却又很熟悉，好像认识了很久。
　　“你是说平行世界？那你还能想起什么？这个人的名字？还有他说过的话？”
　　“想不起来了。”
　　他们又继续翻找照片，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便向安妮要了那张照片。
　　“这是郑耀的行礼，周茜的东西已经没办法再找到，”出了门，虞嬗惋惜道，“在那天之前，他们就已经分手了，郑耀不知为何，又回去找周茜，两人起了争执，甚至到了动用能力的地步，然后龙卷风到来，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周茜没能逃离。”
　　这只是虞嬗的猜测，结果多少令人惋惜，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按照教科书那般，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走，人类有挣破土壤，向上生长的力量，也同样有自我毁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