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 30 章 ...
-
穿过住宅区和一小片林子,两人来到一片果园,时间尚早,园子里还没什么人,或青或红的果子挂在枝头,那些泛着红霞的果子一看就是又甜又多汁。
卷毛摘了一个,在衣服上随意擦了几下,一嘴咬下去,汁水顺着果皮流下。
“你也尝一个,味道还不错。”
虞嬗拒绝了卷毛的提议,转而问了一个相当莫名的问题,“假如历史没有对错,那我们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卷毛愣了一下,知道李俞的事情影响到了他,他们没有办法选择成为掠食者或人类,人类对掠食者的恨投射到李俞身上,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但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杀光掠食者,没有理由。
“历史有没有对错,这都不影响我所做的事情。”
“我们所要做的,是去毁灭掠食者,在属于他们的记载里,我们才是侵略者,历史不会偏帮人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才是被历史淘汰的那一方。”
人类也只不过是万物当中的一种,他们曾经将另一种生物赶出了这颗星球,而现在只是轮到了他们。
掠食者拥有更优秀的适应能力,在未来的记载中,人类灭亡,这是人类的灾难,却不是这个星球的灾难。
人活着,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是要战胜来自各方面的困难,外界的生物威胁、疾病、天灾,他们没有神,无法向神明祈求力量,他们随时会死亡,没有一个强大的文明体系为他们提供保障。
暴露在末日下,他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种弱小的、可怜的生物。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们的文化告诉我们,要遵守道德,要保护弱小,不能杀戮,要做这样那样正确的事情,但时间久了,人类就沾沾自喜起来,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绝对的正确,以为这个星球少了人类就不行了。我不去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我只知道掠食者害死了我的父母,害死了我的朋友,我朋友的父母,他们本来能过上和平安稳的日子,我很自私,谁威胁到了我和亲人的生存,我就要报复回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亲人逝去的生命,只有用凶手的鲜血才能偿还。”
死去的不止有李俞和他的弟弟,晚些的时候,他们又去了一趟遗迹,在遗迹里,蜘蛛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如同约定般,死得毫无声息。
很快,连他们存在于世的证明都消失不见。
他们的尸体是如何消失的,没有人知道,就连看守着他们的乐星澜也无法解释清楚这件事。
“地坑,”虞嬗离开房屋,全然忘记了这段时间的小心谨慎,前往遗迹寻找。
行至半途,天空突然刮起了风,不是和风,不是大风,也不是狂风,而是龙卷风,他与跟随出来的同伴只好躲进附近的房屋,那不似遗迹的遗迹。
见识过地坑和附近的建筑之后,虞嬗只把面前的建筑当作现代的精致展品,四周空空,挡不住风,但也不至于被龙卷风卷走。
“出现的真不是时候,”虞嬗站在二楼的窗口,龙卷风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带来的危害却远不止它所在的中心部分。
“龙卷风的持续时间并不长,”隗霰道,“而且你现在去了,打算怎么办?把整个地坑倒出来?”
“那里是个乱葬坑,酒鬼死后,被扔进了那里,这个地点或许有特殊的意义。”
“对一个团体具有特殊意义的地点,会渺无人迹,布满蛛网吗?”
虞嬗想了想,“不会,特殊的地点会伴随着特殊的仪式,祭祀或者祷告。”
“这只是个乱葬坑,相反的,对他们而言,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地方,所有的岛民都会去,而且怀着特殊的感情。”
“纪念馆?”
“纪念馆纪念死于丧尸的牺牲者和开拓者,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地点,但不会让他们害怕或者仰望。”
纪念馆的死者死于十年前,他们的亲人还在岛上生活着,亲人去纪念馆,是为了追忆逝者,抚慰伤痛,而绝不是将逝者神化,那是宗教才干的事情。
除去纪念馆,虞嬗将岛上所有的地点搜刮一空,就连议会厅都不放过,但全都缺了一种神圣性和距离感。
唯有酒鬼死的那天,那一块地方很特别,但那只是街上随处可见的一段路,那天过后,又恢复常态。
将所有居民的生活区域排除之后,岛上只剩下了遗迹和种植区。
“难道是果园?”
虞嬗的话音刚落,他就瞧见远方的一座木屋拔地而起,又以支离破碎的方式落在岛上的某一个角落。
看到这一幕,虞嬗几乎忘记了思考。
如果说李俞他们的死早有安排,那么现在是不是轮到了他们这些入侵者。
连续两天,出现了四个死者,被卷起的木屋并不属于当地的居民,也不属于虞嬗他们,而是与他们一同登岛的那对夫妻,今天之前,虞嬗还曾见过他们,那个女人曾拉着隗霰说了好一会话,其中就包含着想要在此定居的想法。
如今那个女人死了,摔得面目全非,皮肤焦黑,男人在一旁痛哭。
虞嬗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见过太多死亡,此刻感觉不到难受或者别的情绪,或许是他麻木了。
他茫然地转过头,在人群中找到了隗霰的身影,隗霰正低着头,翻看着落在地上的照片。
相片大多属于这对夫妻,偶尔有几张与别人的合影,看穿着和时间,就知道是岛上的居民,还有一张侧面照。
画面中,少女伸出手去摘树上的苹果,帽子挡住阳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浅蓝色调的阴影,阴影之外,是金色的阳光和如同油画般的果园。
少女的笑容阳光明媚,充满着生命力。
“她的笑容真治愈,跟她比起来,家里的黄脸婆无聊透了。”
见隗霰长时间地盯着一张照片看,虞嬗也看了一眼,是那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对每一位外来者都很热情,还曾经将他带离酒鬼死亡的地方。
虞嬗对她的印象不错,但见隗霰长时间盯着这张照片不放,便问道,“她有问题?”
“没有,”隗霰将照片放在男人身边,男人哭的伤心,没空理他。
两人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虞嬗又问,“那你喜欢那样的女孩子?”
隗霰却反问道,“你喜欢吗?”
“我能感觉到她很美,”虽然这种美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那种阳光开朗的女孩子,谁都不会讨厌,除了嫉妒她的人。
“那我换一种问法,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结婚了,但你突然发现结婚的对象让你感到很疲惫,这个时候白月光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做?”
“我为什么要考虑这种问题?”
他喜欢男人的事情,隗霰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婚姻约束,没感情了就分手,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虞嬗看来就是个笑话。
从一而终考验的不是爱情,而是一个人的自制力和责任感,以及社会对这件事的期待和随之衍生的道德观。
而隗霰的问题建立在受婚姻和道德约束的异性恋上,虞嬗无法理解,他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只喜欢一个人,却无法保证一生只爱着一个人。
“你会为了摆脱原来的配偶,而杀人吗?”
虞嬗终于回过味来,“你是说,凶手有可能是她的丈夫?但她是被龙卷风卷走,她的丈夫刚好出了屋子,躲过了一劫。”
“龙卷风为什么卷走了小屋,反而放过了在外面的丈夫?那个时间点很危险,他又为什么要离开小屋?”
“因为他知道龙卷风会卷走小屋,”虞嬗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随后又觉得最近被逼得太紧,想法不太正常,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杀妻案,还是这种利用天灾的低概率事件。
虞嬗随即补充,“不可能,他要能做到,除非他是异能者或者掠食者。”
前者只能说是人性的可怕,至于后者,虞嬗默默吐出一口气,又问隗霰,“你会这么问,是知道了什么?”
“他曾透露过杀意。”
“如果是喝醉了酒,在酒吧跟人抱怨,那就算了。”
这种情况下的话只能当做气话,过后就忘,当不得真,真正要杀人的,往往不会向外人吐露恨意,倒是可能出现相反的行为。
而且他真的不觉得这种家庭琐事会和掠食者有关,掠食者不该是作天作地,找个女人结婚,混在人群里扮正经人,又哪一天想不开,把人给杀了,该是怎样奇葩的脑回路,才会整这么一出家庭伦理悲剧。
“在相机里,有一张他们吵架的相片。”
“那也不算数,吵架上头了,总会想着‘啊,那个讨厌的人给我去死’之类的话。”
“你也会这样想?”
“不会。”
“为什么?”
“你死了,我就看不到这张脸了。”
隗霰沉默,不知为何,虞嬗觉得对方有点不开心,果然还是很在意花瓶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