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22、第 22 章

　　遗迹是千年前的风格，简洁的立面和现代复杂的雕花形成对比，建筑刚刚有了设计的观念，但因为条件不够，一切都十分粗糙，楼梯用石头砌成，力求相似，石块裸露的表面并没有过多装饰。
　　大厅很宽广，四周立有石柱。
　　这样的条件下，杜绝了一切想要寻找图案和文字资料的想法。
　　厚重的大厅内，偶有脚步声，是刚才在门口拍照的夫妻，他们走路的速度很慢，比几人先到，现在却落在后边。
　　“这位小哥，帮我们拍张照，”其中的女人叫住了他们，离她最近的是乐星澜，可她的目光落在了隗霰身上。
　　即使出现了变异，白色的头发依旧很少见。
　　“你的头发？”女人惊讶地问了一句。
　　隗霰走上前，接过相机，同样惊讶，“十年过去了，相机还能用？”
　　“来的途中，我们路过了一座城市，那里有售卖电子产品，”女人解释了一句。
　　隗霰随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也有这方面的需要，那座城市在哪里？”
　　“在西北方，那里原本应该是梵域。”
　　隗霰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相机上的参数提前调过，隗霰所要做的事情是构图，也没想得那么复杂，就是凭感觉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按下快门。
　　镜头里，年轻夫妻站在朝向门口的方向，阳光穿过大门，勾勒出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剪影。
　　隗霰手指按动，镜头上大框套小框，小框套了两个不足指甲盖的小人，那一小片的幸福从两人身上溢出，发出电流‘滋滋’的声音。
　　拍完一张，女人又拉着男人换了几个角度，并不时与男人讨论几句，隗霰也被拉着当了一回临时听众。
　　“谢谢你了，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岛上，要是需要我给你们拍照，尽管说，”女人接过相机，热情道。
　　隗霰点头应了，转身看见三人站定，都在那等着他。
　　“樊域啊，那可是很远呢，”乐星澜道。
　　“偷听别人讲话可不好，”虞嬗道。
　　乐星澜反问，“那刚才一直在计算距离的是谁？”
　　“我们现在在敌人的地盘上，要随时保持能互相支援的距离，我计算的只是从我这里到那对夫妻的距离。”
　　“一万公里啊，”乐星澜感叹道。
　　“你们说话要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卷毛道，“我们今天事还多着呢，还有一个迷路到现在，还没找着影，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等他回来一定要罚。”
　　说完，卷毛第一个进了旁边的走廊，乐星澜跟上。
　　虞嬗抬脚要走，就听隗霰问他，“你想去樊域？”
　　这回虞嬗没再扯那些丝毫经不起考量的理由，“是啊，不仅是樊域，还有对面的港口，还有虞封，还有这个星球上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寸土地，我都想去看。”
　　作为一个历史系的学生，不环游一遍这个世界，怎么能对得起每一种独特的文化，和孕育了这种文化的土地。
　　现在时间不太对，很多地方也遭到了破坏，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他从课本上学到的世界，但新的秩序会重新建立，甚至比他想得更快，仅仅十年，电子产品就恢复了生产。
　　“那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就去看。”
　　“你这句话可是标准的flag，”虞嬗内心提醒自己不要迷信，影视剧中撞大运的事情从来没成真过，那倒霉的事情也该配合一下，别瞎凑热闹。
　　“那我们是在电视剧里吗？”
　　“不是。”
　　“那就不会成真。”
　　遗迹内部缺少照明，全靠天光反射，除了开阔的庭院，其余的地方都显得暗沉压抑，岛上的阳光和热度与这里隔绝，凉意攀上几人的皮肤。
　　石壁起伏，一层薄薄的水盖在墙面上，空寂的空间里，脚步声环绕。
　　蝙蝠被外人打扰，彰显了微弱的存在感，并成功地吓到了几个宅男，又无声隐入黑暗之中。
　　穿过阴暗的走道，他们进入了一间更阴暗的屋子。
　　火把微弱的火光辐射，露出房间的一角，房间里有床，是一张单人床。
　　“这里一定是仆人的房间，”卷毛拿着火把，一点点撕开这个房间的全貌，除了简陋的单人床外，别无他物。
　　“蜗居在大城市也就这个待遇了，”虞嬗道。
　　“说的好像你住过一样，”卷毛撇嘴。
　　“你看你们四人一间房，只有一个卫生间，还没有厨房。”
　　“那只住四年，能一样吗？而且你见过哪个大学还给学生配备厨房的？”
　　“有啊，学生公寓。”
　　卷毛，“…”
　　参观完狭窄的单人间，一行人又来到二楼，从二楼的摆设和空间大小可以判断这里原本有着不少家具，刷过漆的木床和桌椅，柔软的被褥，就像名人故居那样，虽然知道它是假的，但总得摆着，显得像那么一回事。
　　现在这些东西不翼而飞，地上留下了拖拽的痕迹，其路线之曲折，可以想见搬运的过程并不顺利。
　　接下来的几间房皆是如此，这座仿古建筑的内部被掏空，只留下一堆方形石头，这些石头经过堆叠，俨然成了一个四不像，满足一部分人对过去的想像。
　　从后门出来，乐星澜打了个喷嚏，道，“里面没有长期居住的痕迹，只有一些若有似无的味道，来自那对夫妻，以及偶尔进入的岛民。”
　　黄昏如期降临，几人担心再遇到昨晚的雨，提前离开了岛中央的遗迹，回到木屋时，夕阳还剩最后一丝余晖。
　　只徒劳地照亮远处的天空，染出几片色彩过焦的云朵。
　　飞鸟在海岛上空盘旋，海水幽沉，偶有浪花拍打岩石，却又急急收了力。
　　崖边的岩石耸立，它现在抛去了本来的色彩，染上了大海的沉默，天空被深蓝的颜料晕开，逐渐驱走最后一丝光芒。
　　却有更多的小光点亮起，屋檐下挂着一盏盏昏黄小灯，在夜色中，晕开温柔的温度。
　　没有骤雨来打破这一切，这个傍晚出奇地宁静，这里的人遵循着老祖宗的传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远离城市，远离喧嚣的小岛上，这种平和的日子才是常态。
　　如果能忽略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常态是什么？
　　常，它可以指普通，也可以指恒常，无论哪个意思，都指向一种稳定的品质。
　　那我们设想一个独立的文明，在这个文明里面，早上出现一具尸体是一件稳定的事情，那么无论在外人看来多不可思议，生长于此种文明的人类都会认同这件事，即早上会出现一具尸体这种事。
　　这件事情听上去很荒谬，作为外来者，五人虽然感受的程度不同，却都无法忘却早上发生的事件。
　　并且在背后原因不明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冒死调查。
　　也有例外。
　　被卷毛定性为迷路的权玉杰穿墙而回，“尸体不见了。”
　　“有看到是谁做的吗？”虞嬗问。
　　“没有，”权玉杰以一贯简洁地态度结束了谈话，并目的明确地走向属于自己的那张床。
　　卷毛愣了半晌，盯着权玉杰的背影，疑惑道，“尸体和遗迹是相反的方向吧，他这迷路迷得也太远了。”
　　乐星澜，“你当真觉得他迷路了？”
　　“不然呢？要是他没迷路，怎么现在才回来？凭借他的能力，早就来回好几趟了，”卷毛那过于理所当然地眼神击败了乐星澜。
　　乐星澜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
　　“你们先睡吧，我守前半夜，”乐星澜没忍心说出实话，虽然卷毛迟早会领悟到。
　　这栋木屋看似阻隔了外界，对于一些异能者而言，却犹如无物，他们五个人，或者是这里的岛民，都处于完全暴露的状态，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为了确保足够的休眠，他们已经和岛上的居民一同进入了黑灯即休息的状态，并将一晚上分成三个时间段，前两段时间容易遭到袭击，分别由两个人守夜，最后一段时间则由一人守夜。
　　获得了异能，并没有让他们获得不需要睡眠的能力。
　　如果有这样的能力，似乎也毫无用处。
　　“我换你，”隗霰对虞嬗道。
　　“不用。”
　　“你昨晚没睡好，今天一天都没精神。”
　　不小心听到的乐星澜，“…”
　　和卷毛争辩了一路，这叫没精神？那他是不是可以申请个过度劳动补助。
　　“我好不好，我自己最清楚，”虞嬗道，意思是不打算换，但隗霰拦住了他的去路，一时间，僵持不下。
　　“那什么，要不你们先睡，我和屠文韬守前半夜，”乐星澜一开口，就吓醒了刚躺下的卷毛。
　　虞嬗听见卷毛翻动的声音，叹了口气，看了乐星澜一眼，目光又转回隗霰身上，“那我先睡了，换班的时候叫我。”
　　“没我的事了？”卷毛坐起身，口气中透着茫然，眼神也很茫然，以他那直线的思维，只想着一件事情解决，可以睡觉了。
　　“睡吧，”乐星澜用一种哄小孩子的口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