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16、第 16 章

　　再喝一遍药剂，对虞嬗并无影响，他就躺在单人隔间里，隔间只能放下一张床，隔间叠着隔间，像是密密麻麻的蜂巢，又像是科幻小说里的场景。
　　睡到半夜，他被吼声惊醒，但隔间并不透明，他只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像是野兽，这种异能也会出现兽化的倾向？
　　虞嬗在心中猜测，吼声一直没有停止，喊了几分钟后，又开始出现别的声音，并不来自同一个房间，更多的人开始出现变化。
　　周围有风，他睁开眼，看到他的房间蹲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那身影一闪即逝，好像根本不存在过。
　　墙壁没有破开，是空间类的能力？
　　这倒是方便的能力，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能力。
　　一夜过去，虞嬗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他打开房门，看见了来往的白色身影，他们两人一组，一前一后，将进化失败的人抬走，剩下的人则会接受能力测试。
　　补充过体力，虞嬗再次处于排队的状态，排队的过程中，他不断寻找着熟人，隗霰早就吃过药剂，不会有事，但其他人不同。
　　乐星澜走向队伍末尾，见到虞嬗，点了点头。
　　前面的人一点点消失，虞嬗数次回头，却没看见范炀，就连隗霰也不见踪影，两次重复喝药剂真的没有影响？
　　虞嬗忍不住开始担忧。
　　“下一个测试者进入。”
　　已经轮到了虞嬗，这时，范炀出现在队伍末尾，依旧没有隗霰的身影。
　　“测试者请进入，”通知的声音露出了一点不耐烦。
　　虞嬗将身份卡片交给对方，进入房间测试，他的能力让测试人员犯了难，最后也只测试了时停的技能。
　　至于另一个跳跃时间点的能力，除了逃命，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是要去击杀尸花，不是逃命。
　　出了测试室，虞嬗不断加快脚步，手机已经失去作用，他能寻找隗霰的手段有限，只能依靠两只眼睛和一张嘴。
　　“你有没有见过隗霰？”虞嬗问乐星澜。
　　乐星澜听见他的话，闭紧双眼，这一动作很怪异，引来前后排的注意，大约等了半分钟，乐星澜道，“他不在这里。”
　　虞嬗对这话将信将疑，放心不下的他还是将这一层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乐星澜说的事情是真的。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主动离开，和被动离开。
　　隗霰没有主动离开的理由，虞嬗又去了停放失败者尸体的地方，宽阔的房间里，一个个整齐排列，白色的方形布盖住他们的脸。
　　因为药剂的缘故，一些人脸上有还未褪尽的鳞片，这是动物类异能进化失败，还有一些人的皮肤上出现青色，手指干枯，具有明显的植物特征。
　　在他寻找的过程中，房间里又进来几个人，一个中年女人掀开白布，捂脸痛哭，身体摊在地上，旁边有一个人在安慰她。
　　虞嬗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忽然指尖僵住，白布从手指上滑落，眼前躺着的这个人面目一片模糊，唯有一头银发很刺眼。
　　“他是谁？”虞嬗问旁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拿出一叠表格，又根据担架旁的号码找到了对应的表格，“余平，二十七岁，是你要找的人吗？”
　　“不是。”
　　虞嬗继续往前走，直到掀开最后一块白布，他才感觉轻松一点，接着，他发现整个场地摆满了人，心又一紧，“还有没有其他的房间？”
　　“隔壁还有一部分。”
　　他去往隔壁，脚步却越来越沉，正当他要进入那一片属于死者的空间时，有人朝这里喊了一声，虞嬗下意识回头，才想起那人不是在叫他。
　　那人几步快走，与门口站着的人说话，聊了几句日常，就听门口的工作人员道，“你今天很忙？”
　　“出了一个很特殊的异能力者。”
　　“比远距离传送还特殊？”
　　“好像是能预知未来。”
　　虞嬗刚伸出的手僵住，他觉得，预知未来是个很稀少的能力，最近的隗霰又很急躁，一直在寻找机会透露尸花的消息，现在机会送上门了，他会放过吗？
　　虞嬗希望他不要放过，但出于谨慎，他又将这个房间的人检查了一遍，没有隗霰的身影，这佐证了虞嬗的猜想。
　　他回到房间等待，避难所没有窗户，没有阳台，它建在地下，房间里只有冰冷的蓝光，进入冬季，天气也越加寒冷，尸花的活动会减少，是击杀它的最好时机。
　　只要杀了尸花，这种蜗居地下的日子就会结束，到时，他就找一片宁静的土地，在那里生活，不知道隗霰有什么打算？也许他们可以成为邻居。
　　然后他一打开门，就能看到隗霰和他的太太，以及孩子们一起去郊外午餐。
　　邻居还是不太好，虞嬗甩掉大脑中的想法。
　　房门门锁弹开，有人进门，虞嬗回头，就看见隗霰背着光，笑容带着疲惫，伪装成预知未来的能力者，骗过那些头脑精明的人想必很不容易。
　　“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这里，”隗霰道，“一月动身，在那之前，他们会安排一场强化训练。”
　　虞嬗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他与朋友告别的时候要到了。
　　他还没酝酿好离别的措辞，就在训练场地看到了卷毛和胡饼，几个月下来，胡饼身上的脂肪转化为肌肉，看上去精干了不少，卷毛的皮肤颜色更深，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两人都做出了选择，且获得了能力。
　　说起这个，胡饼相当兴奋，当着众人的面演示他的臂力，他能徒手举起一辆车，他小时候的梦想成为超人拯救世界真的能实现。
　　半个月的强化训练很快过去，为了尽快到达尸花面前，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基地派出直升机将他们从空中送过去。
　　飞机能载十多个人，基地总共派出了三架直升机，准备三面围攻。
　　虞嬗所搭乘的飞机上，有一半都是熟人，隗霰、范炀、胡饼、卷毛和乐星澜。
　　除此之外，虞嬗还看到了那个具有远距离传送能力的少年，少年的眼神很冷，像是刺猬拒人于千里之外。
　　飞机发动前五分钟，有一个人没有到达。
　　而在避难所中，一个中年女人担忧道，“他醒来，不会怪我们吧？”
　　中年男人看着昏倒的儿子，“就算怪我们，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去了那里，就是九死一生，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也不需要他牺牲来换取我们的生存。”
　　“哎，”女人被说服了，倒在椅子上，扶着头，“可总得有人做这件事情。”
　　飞机起飞最后一分钟，胡饼仍然没有出现，飞行员不再等待，关上舱门，虞嬗刚想喊等等，卷毛拦住了他，“他不会来了。”
　　卷毛和胡饼关系最好，也知道他们俩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他们的家人俱在，家人知道这件事之后，都在阻拦他们，胡饼留在家人身边，卷毛完全能理解。
　　只是当舱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不曾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远不再见。
　　飞机旋翼飞速转动，机身传来隆隆响声，群山之中，是白雪皑皑，他已经许久未见过外头的景色，此时就像是个从未到过地面的地底人，竟觉得周围那些常见的景色美得不真实。
　　在他们避难的这段期间，地面清理过几次丧尸，剩下的丧尸大范围地往一个方向聚集，就在群山和森林包围处，尸花的所在地，它在保护自己。
　　群山之中，有一处冒着热气，红色的岩浆，只看着，就让人觉得异常灼热。
　　火山喷发，是地壳运动的一种，这座火山喷发速度很慢，岩浆缓缓流出，吞噬了附近的树木，树枝瞬间燃烧，碳化。
　　直升飞机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忽然变换了方向。
　　他们本来是该远离火山，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而现在，直升飞机直接飞到了火山上空，飞机上，有一人咒骂道，“到底会不会开飞机？”
　　热浪和火光照耀在几人脸上，飞机悬停在空中，飞机内的每一个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少年，他的远距离传送在这里发挥了作用，第一时间就将他和他的伙伴传送离开。
　　“逃了一个，不过没关系，”飞行员忽然摘掉耳机和眼镜。
　　“你是谁？”有人问道。
　　虞嬗注意到了他的用词，刚才逃掉的不止一个，可对方的计数方式和他不一样，也就是说，能力者的人数不是他的计算方式。
　　“用你们的话说，叫做掠食者，”他笑道，那是一个面容苍白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颧骨上的肉很少，嘴唇缺乏血色。
　　“你想做什么？”又有人问道，旁边一个人对他不住使眼色，现在飞机悬停在火山上空，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不想办法逃生，还在这问对方想做什么？掠食者的目的不就是他们的性命。
　　自称掠食者的人看也不看身后，将手指按在其中一个按钮上，那是燃油开关，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按下了那个开关，飞机旋翼减速，高度表上的指针不断下降。
　　他们当中没有空间传输的能力，飞机落下，所有人都得死，虞嬗别无选择，唯有发动能力，逃向未来。
　　几天后的未来恐怕不够，火山喷发的时间有时可长达几年。
　　他不知道这回跳跃，会停在哪个时间点上，只希望那时火山已经停止喷发，当周围光芒亮起，他看见掠食者往前走了一步，进入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