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15、第 15 章

　　虞嬗的工作逐渐清闲，清闲的程度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要失业，随后又想起，他不是要在这里永久定居。
　　等了半个多月，隗霰所说的药剂还没有着落，虞嬗烦躁地敲击键盘，没人来登记，他就打开电脑玩游戏，网络是有的，桌面上也有网络游戏的图标，但没有服务器运行，打开就会崩溃，虞嬗只能玩自带的扫雷。
　　第一下，踩到一个地雷。
　　“你好，是在这里登记吧？”
　　正当虞嬗要玩第二盘的时候，头顶的光线被遮住，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桌子后面，眉眼柔和，黑色的头发软软贴在脸上。
　　“姓名？”
　　“乐星澜，音乐的乐，星星的星，波澜的澜。”
　　“第二个字有反犬旁吗？”
　　“一般都不会有吧。”
　　“以防万一，”虞嬗在电脑上打下乐星澜三个字，心想着，要是有个什么名牌卡、身份证明就方便多了，“一个人，还是有亲戚在这里？”
　　“我是单亲家庭，母亲将我们养大，我还有一个弟弟，但他们都死了，”想起亲人，年轻人的眉眼染上悲色。
　　虞嬗打字的手一顿，“抱歉。”
　　“不是你的错，是这末日带走了他们，”年轻人摇了摇头，“还需要再登记什么？”
　　虞嬗又问了几条，屏幕跳入挑选房间的页面，这里每天都有人在离开，所以刚开始填满的二层和三层出现了不少空床。
　　就连他所在的房间也是如此，昨天还满着，今天又空了出来，虞嬗移动鼠标，往那个熟悉的房间号上一点，他就多了一位新室友。
　　乐星澜不知道虞嬗的小动作，当晚上在房间里看到虞嬗时，惊讶毫不做作，隗霰知道虞嬗干的事情，幽幽道，“你看脸挑人的事情，还要再做得更明显一点吗？”
　　“谁说我看脸，我看气质，相由心生，他一看就是个质朴的好青年，”虞嬗压低声音。
　　“质朴？呵呵。”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表里不一？”
　　“我表里不一？”
　　“范炀和你打赌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别以为我会轻易忘记这件事情，”当初让他很难受的事情，如今重新提起来，他竟然没了当初难受的感觉。
　　是他承受痛苦的能力在提升？还是末日磨得他没了脾气？亦或者，隗霰对他的影响在逐渐降低？
　　“那件事情啊，”隗霰似乎很不情愿提起这件事情，他说了一半，又钻回自己的床。
　　虞嬗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别逃避，到底怎么回事？”
　　“有一天，范炀突然提出请我喝酒，我看他心情很不好，觉得他有事，就跟过去了，心情不好的人总高估自己的酒量，他就不停地喝，然后说什么你喜欢女人，瞧不起同性恋。”
　　虞嬗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我没对他说过这种话，我知道这些话杀伤力有多大，所以绝对不会对他说。”
　　“我也说了同样的话，范炀当时就抱着酒杯，要跟我打赌，说我绝对追不到你。”
　　“你同意了？”
　　隗霰脸色几经变化，这一刻总是要来的，于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同意了。”
　　“那你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的事情也是真的？”
　　这是虞嬗无意间偷听到的话，出自范炀之口，但当时隗霰没有反驳，所以虞嬗就认为这是真的。
　　而隗霰也觉得奇怪，范炀为什么要在ktv 的厕所门口突然叫住他，然后突然说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还以为那天范炀又戏精上身，原来你也在那里。”
　　他当真是低估了范炀的无耻程度，这哪是绿茶，绿茶只围绕着一个人制造错觉，范炀这分明是两头挑唆，就为了让他们分手，目的是什么？
　　听到那些话的虞嬗对范炀的印象也未必有多好，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没人得到好处，隗霰表示他猜测不到范炀那神奇的脑回路。
　　虞嬗忽道，“也许他不是喜欢我，而是嫉妒你。”
　　到底是谁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把嫉妒这个小妖精放出人间？
　　最初的恐慌过去后，避难所渐渐恢复秩序，在外面，抢东西的事情是有发生，但到了避难所，所有动作都得收敛。
　　人作为社会动物的那一面也开始恢复，晚上，更多的人愿意离开房间，去往娱乐室或是别的地方，虞嬗也去过几次，从那里可以探听一些外面的消息。
　　有人讲述关于击杀丧尸的个人英勇事迹，还有人在比较谁遇到的丧尸更凶残。
　　“你们这算什么呀，我还看到过行走的骷髅，”一个人嗤笑道。
　　立刻有人出声反驳，“不可能，变成丧尸的首要条件就是活人，变成骷髅了，那勉强只能算鬼怪，你别没文化，就编故事骗人。”
　　“我真的看到了，”那人见众人全是不信的神情，立刻拔高了声音。
　　虞嬗也记起了这件事，胡饼和卷毛就是目击者，丧尸首先应该是从活人身上爆发，然后逐渐感染扩散。
　　但最初并不符合这个规律，虞嬗觉得，这大概跟尸花的传染方式有关，尸花以尸为名，想必是寄宿在尸体之上，那么首先出问题的是墓地倒也说得通。
　　隗霰看出了他的疑惑，回房间后，见屋子里没人，才解释道，“尸体的作用是孵化幼虫，接下来是我的猜测，掠食者将虫卵放在尸体的大脑里，以尸体为温床，孵化尸虫，他们看到的骷髅，应该是被尸虫操控着。”
　　“尸虫又是什么？”虞嬗惊讶，又觉得毛骨悚然，按照隗霰的说法，那些尸体里都养着蛊，那他不会也被传染？
　　“尸虫负责筛选新的掠食者，不过它们传播条件困难，存活也很困难，要是在一定的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人，就会死去，其中一小部分会产下虫卵，继续循环这个过程。”
　　“那要是没有尸体，尸虫不就失去了传染途径？”虞嬗忽然发现一个漏洞，而街上遍布类似的宣传，鼓励大家火葬，像是有意为之。
　　这么一看，可能有一部分人早就知道尸虫的存在，只是像很多灾难类作品那样，选择将消息隐瞒下来，避免造成大众恐慌。
　　隐瞒到最后，连自己的组织内部都被渗透，发生内斗。
　　他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尸花到底和人类斗争了多久？又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隗霰也没办法回答，他只知道他们要消灭尸花，不然就是人类灭亡。
　　但若人类真的消失了，以感染人类为目的的尸花真的还能存在吗？如果是绞杀现象，那么绞杀的植物必须要保证有充足的宿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尸花具备一定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可持续捕猎的道理。
　　人类要持续繁衍，又不超出尸花所圈定的防护栏，那才是最好的状况，就像人类把猪放在猪圈里豢养，总得留只种猪。
　　那么关于人类毁灭的未来记载又是来自何处？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掠食者对虞嬗的异能感兴趣，这也是日记中从未提到过的事情，是跟消失的那几页有关？还是未来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些都是隗霰急需知道的信息，可基地的动作比他想像得更慢。
　　直到接近十二月，隗霰发现基地里突然涌入大量人员，且这些人没有在上层登记，他就明白，筛选异能者的工作即将开始。
　　但最初的筛选目标定在军队当中，发现异能者数量不够，筛选继续扩大，公告栏上也发布了宣传。
　　宣传称，军方发现了一种特殊药剂，可以增强人体能力，但存在一定风险，现处于试验阶段，成功获得能力，且报名参军，其家属将获得特殊优待。
　　人越聚越多，却不见离开的人，讨论声嗡嗡响个不停，围绕的就是风险两字，风险可大可小，小的，也许只是获取失败，大的，会把命也给丢了。
　　一时间，不少人心里发憷，依靠普通劳动也可以活下去，为何还要铤而走险。
　　“家属可以获得特殊优待，我又没什么能力，拼了，”一个人率先做出了决定，走上前，填写协议。
　　协议内容以宣传为核心，做了不少条例上的扩充，那人看也不看，签上自己的名字。
　　接着有人告诉他，“请带着表格去十七层，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丧尸已经追到了这里，获取食物的难度越来越高，在这样下去，不是被丧尸咬死，就是饿死，”这个人看来是选择了自己获取食物，但生存难度逐渐提高，他只能铤而走险。
　　在他之后，不少人做了和他一样的选择。
　　第一天，填写报名表的就有四十几个，虞嬗和隗霰混在队伍里，他们必须得在这里留下记录，不然没法解释自己获得异能的事情。
　　十七层原本和十八层一样，处于关闭状态，现在开放了一部分，作为提供药剂的场地，喝完药剂的人，会先在这里住上一晚，观察情况。
　　虞嬗排在队伍里，看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同房间的乐星澜，一个是范炀，乐星澜失去了亲人，恐怕抱着找丧尸报仇的心态。
　　至于范炀，虞嬗有些不明白，几天没看到范炀，他看上去好像更憔悴了。
　　虞嬗让隗霰先排着，自己跑到了范炀那里，“你还在为你妹妹的事情自责？”
　　“你还不知道，”范炀抬起眼，眼神中的光亮却好似被磨过，只剩下了疲惫和痛苦，“我爸不在了。”
　　命运何等地残酷，在夺走了范炀的妹妹之后，又夺走了他的父亲。
　　“他怎么走的？”
　　“在外面找食物的时候，遇到丧尸群，被人推了一把，”范炀想到那个场景，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现在只想着获得能力，这样他就不用再面对失去母亲的痛苦。
　　虞嬗感到很惭愧，不久前，他还说过范炀嫉妒心重，他又何尝不是画地自限，因为他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将过去认识的人推在门外，这段时间，他都不曾去问过他们的境况。
　　“节哀吧，”虞嬗无力地说出这几个字，走回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