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0、第 110 章 ...
-
“说得倒是好听,”苏岑冷哼,她抱着手臂,原本是在看风景的,此刻却看着虞恒,接着又看向虞嬗,“你和他倒是像,可浪漫当不了饭吃。”
这也是苏岑和虞恒最大的分歧,苏岑是个很聪明的人,虞恒同样,只是他们聪明的地方不一样,苏岑善于利用别人的弱点获得利益,可这一点在虞恒身上失了效,虞恒对谁都很好,对学生好,对孩子好,如果他们不吵架,虞恒对她也很好。
可她就是看不惯虞恒,就像虞恒看不上她那些手段。
什么时候开始的,苏岑已经不记得了,等她意识到,他们已经变成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打过不少离婚的官司,总能替找到她的人争取最大的利益,这并没有帮她的婚姻变得更好,反而让她看得越发清楚,婚姻的脆弱和无力,以及混杂的利益牵扯,利益占据了她的后半生。
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她以为她还有时间去思考,去停下来,等她和虞恒都老了,吵不动了,也许就好了,她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他们所在的避难所被掠食者攻破,丧尸包围了这里,整个避难所都是他们的猎食对象,她的兄弟姐妹被丧尸抓伤,她无能为力。
“保护好我的孩子。”
苏佩就在楼下,那里正在进行实验,苏岑通过紧急避险楼梯来到地下一层,整个地方静悄悄的,蜂巢一般的房间里躺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苏佩。
她一个个找过去,在靠近地面的房间里找到了熟悉的侄子,他也正好醒了,门有所感应,向四周折叠。
“你没事,太好了,”苏岑勉强露出点喜色,她不知该怎么通知苏佩,关于他母亲的死讯。
“我很好,谢谢关心,”苏佩从睡仓里出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在发生危险的时候,也总会及时提醒,并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丧尸,有丧尸,姑姑,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苏佩接住倒下去的女人,那是母亲的亲姐妹,除了母亲,最关心他的人就是苏岑,这种关心甚至超过了他的父亲。
大概在苏岑的心里,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死,就会是苏佩这样的,即使这个孩子给了她一刀,她也没能说出指责的话。
掠食者进攻的目的之一是破坏,之二则是带走这些异能者。
苏佩从她的眼前被带走,苏岑用着仅有的一点力气拨通通讯,这里连通着另一个基地,“把苏佩带回来,这是我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
面对着这位始终不赞同他的母亲,虞嬗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人间很美,星星也很美,何必一定要选择一个。”
“因为现实逼迫人选择。”
“逼迫人的不是现实,而是母亲您,是您强压在自己身上的规则,您搞了一辈子法律,难道不明白这只是一个工具,最重要的是身边活生生的人。”
“这是一个能挣钱的工具,学术挣不了钱。”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鸿沟,他曾以为这是能改变的,有理想的人会被一点点磨掉理想,变成现实主义者,那么反过来,是不是也能发生。
理想、金钱在某一时刻,在某些人身上有了和爱情类似的性质,会让人上瘾,一旦夺掉它,就等于夺走了那个人的命。
理想之于虞恒,金钱之于苏岑,都是他们的命,谁也不会让的。
对于他呢?他没办法选,因为他太贪心,两个都要,不止这两个,他想要一个世界,各种各样的人都能获得足够的信息,找到自身的轨迹。
耳边传来车站播报的声音,“父母站已到站,请在此站下车的乘客立刻离开。”
他知道这迟早会来的,能见到一面已经很好了,但预料的开门声并没有出现,对面的苏岑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他的侧身被撞了一下,虞恒的状态也不太对,他迅速变老,头发染了白,皮肤失水,变成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样子。
这离开的意思并不是下车,而是死亡。
让他看着亲人死去,是这样么?
在痛苦中,他们彻底消失,广播里,甜美的声音再次出现,“列车即将启动,请乘客做好准备,下一站朋友站。”
没有准备之前,他有的是惊喜,可现在有了准备,却是心被揪了一下。
他没有胡饼死亡的记忆,却有卷毛的,光是想起来,他就感觉呼吸不畅,胸口憋闷,若他可以像穿了紧身衣的女士那样晕倒,避免事态更加严重,他一定会立刻晕的。
虞嬗整了整上衣下摆,起身向下一节车厢走去,车门开了一条缝,欢笑声立刻从里头漏出来。
有胡饼、卷毛和…范炀。
他们分开时,范炀还活着,如果这是依据他的记忆幻化出来的形象,那么范炀不该出现在这里,至少他没有范炀死去的记忆,因而也不会伤心难过。
除非在现实生活中,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这辆列车现在在哪里?列车的主人是怎么得知这一消息的?
又或者上述猜测不是真的,但掠食者想让他以为是真的,远处传来胡饼叫他的声音,虞嬗停止思考,向空着的位置走去。
“隗霰去了这么久,别掉进去了,”胡饼嘟囔道。
“人太多了吧,”范炀找了个合理的理由,他不希望别人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找一个很合理的理由,“我们在玩游戏,三缺一。”
麻将么?可麻将的赌博含义盖过了游戏意味。
虞嬗低头去看,是一盘飞行棋,四个过了高考,进了大学,算得了几何,背得了诗词,偶尔还能在景区跟别人扯两句古文字的大学生在玩飞行棋这种纯粹依靠概率的游戏。
他想把这三个人叉出去。
卷毛道,“别用这种嫌弃的眼神看着它,它是升级版,它的好谁用谁知道。”
虞嬗又看了一眼,靠窗的位置放着两个桶,每个桶里都放着一堆折起来的纸,知道了这三人尿性的他更加嫌弃,“升级版就是飞行棋加上真心话大冒险?”
“是不是比抽签多了些紧张感?”胡饼很自豪,看来这个想法来自他的脑袋。
虞嬗在唯一空着的位置坐下,对面是范炀,“我对你们平时还不够真心吗?非要用这种办法听我的真心话?”
“你也可以听我的,”范炀道。
虞嬗道,“看来你平时经常说假话。”
范炀,“…”
范炀的嗓音带上了点委屈,很像小奶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看来我以前也经常说假话。”
“好了,别争了,玩游戏是为了放松,简单一点就好,”卷毛打断了这越发紧张的局势,“这四颗棋是扇子的,拿好,不然我就当你认输了。”
这一局从范炀开始,游戏规则是六点起飞,最后一个到达终点的人要选择真心话和大冒险,第一个到达的人可以获得下一局的豁免权。
范炀的运气很好,连掷了两个六,到了第四次,成了四。
骰子落到了虞嬗手里,他扔出骰子,那颗骰子犹犹豫豫,落在了五上。
一轮过后,只有范炀的棋子能起飞。
两轮过后,只有虞嬗的棋子还未动过。
一盘棋结束,获胜的是胡饼,输的却是范炀,两个桶被移到了他的面前,他选了真心话那个桶,挑挑拣拣,捡了一张纸,交给获胜的胡饼。
胡饼接过纸,清清嗓子,“请说出你的初恋在什么时候?初中?高中?还是小学?”
范炀看了虞嬗一眼,虞嬗一手支着脑袋,指尖按住骰子,若有所思,“我能不能加一张纸?”
“可以倒是可以,”胡饼道,“不过一定要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这一局不算。”
意思就是范炀还得回答这个问题,他踌躇好半晌,道,“小学六年级。”
这已经不叫早恋了,这叫小孩子过家家。
同时,虞嬗已经写好了纸条,将纸条扔进桶里,他可以修改纸上的字,那些字由石墨构成,这恰好是他能控制的物质,但他依旧得这么做,从明面上将这个问题塞进桶里。
新一轮赌局开始,或许是那张纸放在上头,也或许是屠文韬没有那种乱搅的习惯,他拿到了虞嬗的那张纸。
他摊开了纸,道,“由获胜者提出一个问题。”
获胜的是范炀,他道,“就刚才那个问题。”
“初三。”
“你,”胡饼大概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惊呆了,“你这个叛徒,从今天起,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
之后又进行了几轮,虞嬗输了一次,他选择了大冒险,在此之前,这几人都选了真心话,大概他们的下限全在真心话那个桶里。
“抓住最近的一个人,对他喊我是深柜,”胡饼的表情难以言喻,他大概在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大冒险。
“这不是矛盾吗?”卷毛道,“既然是深柜,那就得藏好,喊出来就不叫深柜了。”
“你管它,扇子,喊吧,”胡饼将纸扔在桌上,他是离虞嬗最近的人,意味着他也要参与这个大冒险。
“我不是深柜。”
“错了,你多了一个字,不要随便修改规则,”胡饼强调。
“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胡饼愣了一下,“这很正常啊,我也没有女朋友。”
“我喜欢隗霰。”
这些人并不真实,但在他们还真实的时候,虞嬗没有机会告诉他们,他们有权知道的。
“这样啊,哈哈哈,”胡饼丧失语言功能,只剩哈哈哈。
范炀越笑越难看。
只有卷毛还算镇定,“我就说哪里不对,那天看见隗霰在玩你的手机,我还想,扇子对我都没这么放心,现在可算明白了。”
游戏继续,他们却像被美杜莎瞥了一眼,处于长时间的石化中,麻木地抬手,滚骰子,继续抬手,继续滚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