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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 10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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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乙陆那儿离开,又就新收集到的信息发表了各自的看法,然后在附近的屋子里煮了饭,金云闻着味了,来打秋风,这次还带了板凳和桌子,自个儿在走道上摆了一桌。
虞嬗想,她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孤单。
在这个地方,一个人住是会疯掉的。
吃饱饭,虞嬗从桌子里找到一副牌,几人搬了凳子,在走廊里打桥牌,拿巧克力块当赌注,金云拿巧克力拿得手都麻了,再看隗霰桌上,空无一物。
金云打了个哈欠,“睡觉的点到了,我先回去睡了,明早叫你们。”
“赢了就想跑,”隗霰道。
这是赌徒常说的话,后果是输得更惨。
不过金云并没有受挑拨,她的作息很规律,坚持要睡美容觉,她放下牌,抱着巧克力,喜滋滋回了房。
隗霰抱着椅子回了隔壁房间,虞嬗却没跟上,他站在门口,手扶着椅背,隗霰盯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催促道,“快进来,难不成你今晚想睡走廊?”
“我想到了一件事,”虞嬗道,“只有我们住的房间会出现进度条,别的房间却没有,最大的差别是人数,如果我们分开住,进度条说不定就会消失。”
隗霰手里的椅子也不似椅子,好似个枕头,“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很危险,我不同意。”
在这种事情上,虞嬗一贯是执拗的,所以隗霰必须得表现得更坚决。
“今天王李死了,很快就会有下一个,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会心慈手软的人,而是以人为食的掠食者。”
掠食者还保留有为人时的记忆,却会因为过于庞大的痛苦和无法控制的食人欲望,将人类卷入无休止的杀戮中。
当然他选择这么做的原因不止这一个,这只是一个掩饰,他真正要做的是测试,测试的对象是他最不愿欺骗的人。
那个就和他隔着两米远,半截身子淹没在房间阴影里的人。
“那你住隔壁,有什么事情叫我。”
隗霰给两人的房间连了一根线,线上各挂一个铃铛,有事的时候,不必大声呼救,拉扯线条,铃铛就会跟着晃动。
那天晚上,如虞嬗所预料的那样,进度条没有出现。
在梦乡里,隆隆作响的火车驶入车站,车站两边的人们对这样的景象已习以为常,新来的旅者却不熟悉,用着自己熟悉的方式描绘这幅景象,在话语里,在笔下,在心底。
旅行箱从站台提往火车,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落下,它将经历一场漫长的旅途,前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火车的尽头,是归乡的游子,也是刚刚开始新生活的学生。
“你也是?哪一个系的?”
“虞嬗,化学系。”
“请这位同学填一下这张表格,”对面的人递来一张纸,却见这位新来的同学没有接,他的注意力早就被别的地方吸引,“那里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虞嬗收回目光,“只是看到了很少见的发色。”
“cosplay的爱好者吧,”他随口答了一句。
“真的,至少是人类的毛发。”
后来回忆,他已经记不清给他表格的人,也记不清填写的内容,甚至连本该熏人的气味也在记忆中褪色,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直到有人将这个轮廓再次填满。
虞嬗将此称为缘分。
这件事的起点是个很恶俗的故事,其恶俗程度堪比替身文学,用一个人替代另一个人,他也做了同样的事情,用一个人去替代一个不存在的人,本质都是在利用。
这个不存在的人未来也许会存在,为了这样一个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人,不堪其扰的虞嬗选择了说谎,他对爱慕他的学弟说了谎,只为了能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实验上。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天的他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他用一种糟糕的方式将一个本与他并无交集的人牵扯在了一起,强行改变了那个人的命运轨迹。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强的能量,水分子可以电解为氢气和氧气,氢气和氧气燃烧也会重组成水分子,高中课本上列着大量的化学公式,好像背会了这些公式,这些反应就能轻而易举发生。
化学反应需要能量、催化剂和特定的温度,容易发生的反应早就发生了,剩下的都是些顽固分子,不易反应。
隗霰就像这样的顽固分子,不易与周围的分子反应,惰性之强,虞嬗是自愧不如的。
虞嬗想当然地拿着这样的顽固分子当了挡箭牌,他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之间会有反应。
“学长说的是真的吗?”
他很心虚,他刚刚说了个谎,想要揭穿也很简单,只要走上前,问一句,他的谎言一戳即破。
但他必须让这件事看起来像真的。
“是真的。”
这不是他的回答,不够强硬,却足够具有说服力,因为回答的人是事件的另一位主角,被无辜牵扯进来的隗霰。
“不过是他在追求我,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答应。”
开始的理由并不正当,这段不正当的关系却传得很快,两天的时间,从今天到昨天,凡是和虞嬗在同一间教室上过课的同学都知道了这件事。
从月尾到月初,这件事又在实验室转了一圈,传到了学弟学妹那里,这其中花费的时间让虞嬗从努力解释到放弃抵抗,谣言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它从那里拿了支钗子,又从这里拿了串项链,成了被随意剪切的基因片段,奇异的是,它还能继续生长。
“你什么时候养了鸟?”
“朋友的,送来这养两天。”
虞嬗是化学系的,可他一个化学系的学生偏偏被分到了另一栋楼,和同系的同学分开,颇有流放的意味。
他现在的舍友是生物系的,爱好养小动物,和那些小动物相比,文鸟有些大只,而且不止一只,有四只。
姜繁道,“这只乳球菌和双歧杆菌是一对,这边的这只根霉菌和青霉菌是一对。”
“你确定你刚才的话在形容四只鸟?”
姜繁不理他的吐槽,“但是最近我发现了一件事,在双歧杆菌不在的时候,乳球菌和根霉菌会眉来眼去。鸟尚如此,何况人乎?”
“乳球菌和根霉菌不能在一起吗?”
“不可以。”
“就因为它们不在一个界?”
姜繁语重心长道,“这是个道德问题,不是生物分类问题。”
“道德是人定的。”
“所以你真的劈腿了,”姜繁那深沉的表情一转,露出八卦的神色,“和学弟眉来眼去的同时,还和另一个人传情书?”
虞嬗:“……”
听八卦和成为八卦的主角是两回事,问题太过窒息,他竟不知从何说起。
一时间,他只觉得胸闷的难受,大脑在呐喊着空气,可最关键的虞嬗听不到,它们从呐喊变为停工,越来越多的细胞开始抗议。
脖子间一阵刺痛,像是有牙齿在啃咬他的皮肤。
床头的铃铛响了一声,让他隐约辨清了现实,脖子的触感是真的,很真实,穿透表皮,窒息感也是真实的,他陷入难以呼吸的状态。
虞嬗用上仅有的一点力气,去挣脱束缚。
铃开始不规则地闹着。
“你不是隗霰,你到底是谁?”
他不愿去怀疑这个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还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但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不得不去怀疑。
起初,隗霰变得很粘人,虞嬗以为那是房间的影响,但他的粘人超出异常,他绝不会让金云和他进入同一间房间,这并不是出于嫉妒心,这一点在王李的房间得到了验证。
往常粘着他不放的隗霰没有进门,他仿佛知道门里还有两个人的事情,若他进来了,就会变成三个人,虞嬗必定会怀疑门的规则。
虞嬗最初的推论是门内只能住两人,现在就会变成门内能住三个人,规则不会变化,意外出在隗霰身上,他并不在门的限制之中。
真正的规则是一间屋子只能住一个人。
但隗霰没想到,王李死了,死成了一团粉色肉团,那时的王李不受规则限制,所以虞嬗能进去。
他和金云还有活着的王李是同一类,受门的规则所限制,隗霰和粉色肉团就是另一类,不受限制,可以自由进出。
而且只有隗霰和他处在同一个房间内时,那条进度条才会出现,就如此刻,进度条一跃而进,滚到了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