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101、第 101 章

　　“谢谢，”金云没有犹豫，她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隗霰的厨艺也许不是厨师级别的，但食材很新鲜，几乎不需要多余的调料，米饭经过高压锅炖煮，散发出独特的清香。
　　这对吃了十年随机食物的金云而言，是巨大的诱惑，她抬起脚，想要进入房间。
　　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在她的面前，房内红灯闪烁，提示音传出，“人数超载，人数超载，请立刻退回。”
　　原来这里还有人数限制，虞嬗看了一眼房里的摆设，房内放着一张双人床，这是只准住两个人的意思？
　　金云一下子从云端跌落，退了一步，眼珠却挪不开了。
　　她退回去之后，提示音不再响起，红灯也一道熄灭，红灯的旁边，是一个蓝色的框，昨天就有，框旁边还有数字，写着12%，昨天晚上是5%。
　　数字变化，蓝框里的进度条也跟着变化，像极了游戏里的载入进度条。
　　如果不是在末日，他也许会兴奋，因为这是只有在系统类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主角获得金手指，主角完成任务，进度条达到100%，主角就会获得奖励。
　　但牵扯到掠食者，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虞嬗道，“这里有不少空房，里面有食物，你可以自己做。”
　　“好的，谢谢。”
　　金云失魂落魄般走了，虞嬗关上门，盯着门口上方的进度条，刚才谈话的期间，进度条一直没动过，如果用游戏来比喻，刚才的谈话信息量极低，根本不能影响游戏进度。
　　他想了想，也不需要加载进度条，反正不是好东西。
　　吃完早饭，虞嬗和隗霰出门，朝着数字减小的方向走，期间，他又碰到了金云，金云只有一个人，迫切想要出去，她向虞嬗提出同行的请求。
　　虞嬗觉得她一个人也不安全，便同意了。
　　一千多间房间，如果不停地走，一两个小时能走到尽头，昨天，虞嬗花了不少时间去敲房门，故而慢了许多，今天他却不打算这么做。
　　房间里有两种情况，要么是空的，要么住着人，住的人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王李告诉他，这里有出路，他是不信的，王李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他的眼底泛着青黑，乙陆比他状态更差，意识不清晰，像嗑过药，房间里还有浓重的酒味。
　　如果他们原来不是这样的，那么这些影响就来自一股无形的力量，待得越久，影响越深，他们甚至放弃了离开的打算。
　　相比之下，他们几个就好得多，除了丧失了一段记忆，其它地方并未出现变化。
　　经过一段漫长的行走之后，他们来到了第一扇门前，和别的门一样，红棕色的漆，门口挂着门牌，只有一个数字1。
　　它的这边是虞嬗曾经经过的房间，另一边是无尽延伸的房间，经过一号房，是零号房，经过零号房，是一号房。
　　一号，
　　二号，
　　三号，
　　…
　　金云看上去脸色不好，“我们走不出去了？”
　　这里没有窗，没有楼梯，只有无尽的房间，金云愣了好一会，突发奇想，“这是个幻术，电视里经常这么演，实际上我们在原地打转，只要找到破解幻术的关键，我们就能出去。”
　　“很好的想法，”虞嬗道，“那么这个关键是什么？”
　　破解谜题需要线索，现在的线索只有无尽的房间。
　　“无尽在数学上代表着无穷，无穷是一个很大的数字，”金云道，“没有办法用具体的数字表示，你听过希尔伯特大饭店吗？”
　　“没有，那是什么？”
　　“一个数学上的比喻，”金云给他解释这个概念。
　　曾有个叫希尔伯特的人提出了一个比喻，来解释无穷的概念，这个概念的起点是一间拥有无穷房间的大饭店。
　　将无穷大的游客安排进拥有无穷房间的大饭店，这种情况是成立的，那么现在，又来了一批无穷多的客人，该如何安排他们？
　　将原先的一号客人移到二号房，将二号客人移到四号房，三号客人移到六号房，如此反复，奇数号房空了出来，这批客人也就有了住处。
　　这个操作的目的是为每一位客人找到一个独一无二的房间号。
　　当无穷的车辆载着乘客而来，每一辆车子上都有无穷的客人时，依旧能找到这样独一无二的房间号。
　　“无穷与无穷难道不一样？”虞嬗道，在数学上，尤其是微积分，无穷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不过他一个学历史的，知道得并不多。
　　“不一样，”金云道，“打个比方吧，n是一个无穷大的数，n的平方依旧是个无穷大的数，但n的平方与n做除法，得到的依旧是一个无穷大的数，数学上有一个叫做高阶无穷小的概念，把n的平方与n取倒数，得到1/n^2和1/n，两者做除法，得到1/n，这是个无穷小的数，那么我们称1/n^2是1/n的高阶无穷小。”
　　虞嬗很快举一反三，“1和无穷相比，也是一个无穷小的数。”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不符合定义，”金云觉得这个说法很别扭，决定还是纠正一下，“1本身并不是一个无穷小的数，无穷小需要趋近于零。”
　　虞嬗却不理她了，“一扇门与无数扇门相比，是个无穷小的数，我们找不到它，因为它太小了，被无穷的房间淹没。”
　　金云，“……”
　　好吧，她就当没听见吧。
　　“我们想要找到它，就需要一个高阶无穷小，让这扇门显露。”
　　“去哪找这个高阶无穷小量？”金云对虞嬗的猜想还是很感兴趣的，这是她的固定思维触及不到的领域。
　　一扇门被无限细分，难道是一条缝？
　　“与1相比，一个接近于零的数字就是无穷小量。”
　　“零？”隗霰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门，那扇门上写着一个零。
　　金云觉得不对，反驳道，“无穷小是一个接近于零的数，并不等于零。”
　　“试过才知道，”隗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满。
　　金云本能地感觉这位银发男子不喜欢自己，但想了想，也许是她多虑了，他们才见过几次呀。
　　虞嬗打开零号门，隗霰随即跟了进来，由于房间有人数限制，金云被挡在了门外，无辜地看着这对狗男男进了房，到处检查房间。
　　她不爱吃狗粮，她想恋人了。
　　几分钟后，虞嬗出了门，金云才有机会进去检查，她扒着墙，努力想要抠出一条缝，这是一条与众不同的缝隙，就像科幻小说里描述的那种时空裂隙，一定很与众不同，独树一帜，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这样的缝隙多半藏在柜子后面，柜子是一体的，嵌在墙里，她挪不开。
　　也有可能是镜子，她砸碎了镜子，露出了后面的墙砖。
　　找遍房间，没能找到想像中的缝隙，金云有些失望，“看来我们想错了。”
　　“也未必，”在金云寻找的过程中，虞嬗又重新进行了思考，“什么样的东西能被无限切分？”
　　“所有东西都可以无限切分，从数学上来讲，有个很著名的例子，芝诺的乌龟，”金云道，“不过从物理上来讲，世界并不是无限可分的，它有一个最小的组成单元，有人说是弦，有人说是圈量子。”
　　虞嬗道，“什么乌龟？”
　　“芝诺的乌龟，”金云重复了一遍，解释道，“有一个运动员和一只乌龟赛跑，乌龟比他领先一段距离，我们称为1点，当运动员跑到这个1点，乌龟前进到了2点，运动员跑到2点，乌龟又跑到了3点，如此反复，运动员永远也追不到这只乌龟。”
　　“可他追得到，”虞嬗道，他用常识去回答，是会的，“因为他们跑完同一段路程所用的时间不一样，速度也就不一样，速度不一样，就能追上。”
　　“现在讨论这只乌龟有用？”隗霰打断了他们。
　　金云又感觉到那种目光了，她果然是在哪里得罪了隗霰，她缩了缩脖子，又大着胆子道，“可以引发思考，为什么没用？”
　　“思考一个人为什么比一只乌龟还笨？”
　　“你…”
　　理科让她词穷，作为报复，她要扔一套三基过去。
　　“时间无限可分，”虞嬗忽然道，“这个地方没有时钟，这不是正常的事情，时钟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才需要被藏起来。”
　　“那我们现在是要找钟么？”金云问，她已经懒得用逻辑去推理虞嬗的跳跃性思维，只要听上去可行的，就去试试呗，反正他们又不缺食物。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