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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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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该是怎么样的呢?
虞嬗忽然陷入了沉思,他只能回想他见过的爱情,彼此互相试探,确认自己的位置,又互相伤害。
爱情总是要互相伤害的,不这样,总觉得不实在,体现不了自己的价值。
不伤害的,理智的,那叫有着共同利益关系的合作伙伴。
但他并不想伤害隗霰,他又很想,不是心灵的,不是精神的,而是□□的,他想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想将他揉进骨血里,血肉融合。
他的情况很不好,头晕晕的,冷水让他清醒了一点,黑色长发贴着脸颊,水珠顺着胸锁乳突肌和三角肌下滑。
冷意刺激着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皮肤,他的皮肤战栗,思维却渐渐回笼。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那个漫长的梦,透过隗霰的眼睛,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那一个世界,隗霰有一个母亲,他也有父母。
屠文韬没有和他们在一块,他有了自己的队伍。
命运的不确定性让他们拥有了无限可能,也让他稍感安慰。
他又忍不住去猜测,是否在某一个平行世界,这一切没有发生,他们照例上学,也许不会遇到,也许遇到了,形同陌路。
平行世界…
他的手指刮擦着沾满水汽的镜子,刮出一道竖痕,这道痕迹又向上延伸,分叉,再向上,分叉,不停地分叉。
在某一个时刻之前,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是相似的,他们沿着各自的轨迹前行,有一天,一个拐点出现,世界分叉了,当这样的拐点足够多,平行世界就会呈指数上升。
在这个无数的世界里,会有渡过这次末日的轨迹吗?
就算有,又凭什么让他相信他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不是那99.999…%
夜晚在这里形同白日,虞嬗觉得困了,就去睡觉,又被隗霰从被子里挖出来,热风罩在他的脸上,他吃到了自己的头发。
“干得差不多了,不要了,”他推开电吹风,上眼皮往下眼睑上一搭,又往被子里钻。
“那我给你垫个枕巾,”隗霰取了一条毛巾,抬起虞嬗的脑袋,将毛巾塞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他关了灯,钻进被子里,身上还带着浴室的热气。
虞嬗嫌热,翻了一个身,推开被子,脚也开始不安分,过了一会,他又觉得冷了,钻回被子,翻了回来,找到了最近的热源,贴了上去。
黑夜里,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很轻,扫过他的耳朵。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墙角有污渍,这里是旧宿舍楼,时间久了,屋子难免会发霉。
他躺在一张床上,被子洗过,还带着皂角香,床很窄,是单人床,翻个身都不方便,不过他还是完成了这个动作。
床边上有金属围栏,另一边是一样同样的单人床,不过床的主人已经起来了,他在穿衣服。
他穿衣服的样子并不好看,很别扭,他想扣扣子,可纽扣和洞像是冤家,怎么也不愿碰上。
他的脖子上系着白色的布,往后支棱着,很顽固,这块布从脖子往前绕,绕上了他的手臂,手臂上打了厚厚的石膏。
对面的人注意到了他,用相当令人不悦的语气道,“快帮我穿衣服。”
“不要,”他转了回去。
“我们是舍友,老师怎么跟你说的,要互相帮助。”
“那你能帮我什么?”
“帮你辅导功课。”
“我记得我们不在一个院系。”
“那你总有一两门数学基础课要学。”
“你搬来两天了,知不知道我学什么的?”
他愣了一会,好半天才道,“文学?”
这是从结果逆推出来的答案,不过他还挺确信,接着道,“你学什么文学,那玩意儿没用。”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不对,还真被他带进去了,“我不是文学系的。”
“哲学啊,那就更糟了,学哲学找不到对象,”他悠悠叹了口气,好像还担心上了。
“不是,你别瞎猜。”
可看他那样子,是还要猜的,“艺术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们还能研究什么?”
拉得一手好仇恨,三句话,得罪了三个系,他得阻止这位新舍友继续无差别攻击,这么一车轱辘下来,他是要得罪所有学人文和艺术学科的人,“你站那别动,等我穿个衣服下来帮你。”
“早答应不就好了,”新舍友说这话时,他正从床上爬起来,听见后,差点没掉下去。
虞嬗还想再看后面发生的事情,他迷迷瞪瞪的,好像看见了,又好像没有看见,简陋的宿舍房和阳台上的阳光隐没在迷雾里。
醒来后,迅速从记忆中退走。
他记得有这样一个梦,只是想不起梦里的事情和因果。
他的头有点痛,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虞嬗用手指按揉太阳穴,想要将这丝疼痛化开,效果并不好,他的脑袋像被豆腐脑泡过,提溜起来的时候,还沾满了豆腐渣子。
一双手伸了过来,代替了他的手,虞嬗坐在那里,任他施为。
“没睡好就再睡一会。”
他说话时,就在他的耳边,挨得太近了,虞嬗的大脑不止泡了豆腐渣,还泡了酒精,晕乎乎的。
睡一会是个诱人的提议,虞嬗又躺了回去,隗霰抱着他,脑袋搁在他的肩上。
今天的隗霰有点粘人,他想摸摸他的脑袋,这是个罪恶的想法,虞嬗把这个未成形的想法掐灭在摇篮里。
隗霰挪动了一下位置,脑袋靠得更近了,脸埋在枕头和他的脑袋之间。
不是有点,是很,非常,这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不信佛,这句话对他没有约束力,他得找点有约束力的方式,历史上沉迷于美色的人下场都挺惨的。
但如果面前只是一只猫咪,他摸一下不为过,为什么换了个人,就不敢了呢?
虞嬗,你的胆子去哪了?
是怯懦的老鼠趁着夜色偷走了吗?
不…
隗霰的发丝硬度适中,虞嬗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头痒痒的。
片刻后,他承认,他是不敢,他会贪得无厌。
隗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搂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发出一声轻哼,像是不满抱枕乱动。
今天的隗霰甜度过高,虞嬗已经糖分超标,咸鱼躺尸中。
虞咸鱼睡着了一会,又醒了,有人在敲门,敲门的是个神色慌张的女人,她忙乱,不知所措,就像昨天的自己,他擅自把睡前的时光划分为了昨日,现在是今日。
“你好,”金云勉强打了个招呼,“这里是哪里?”
“一间很大的酒店,似乎是,”虞嬗道,他不记得进酒店前的事情,也不记得门在哪里,他就这么进来了,却缺乏中间的一段记忆。
“它还能不是酒店?”金云还能说笑,看上去危机意识不强,能在末日存活下来,却还能维持镇定的,要么运气好,要么心态好。
虞嬗将金云归为了前一类,不过她今天的运气不怎么样。
“你也看见了,这间酒店至少有上千间房间,放在现实里,它的占地面积得有数万平方米。”
“建筑的那些我不懂,你是想说它很大,在现实里造不出来,”金云有点不能接受事实,她只以为她是迷路了,迷路就会有走出去的方法。
“是的,”虞嬗道,这点他昨天就注意到了,他也想过搜集信息,可这里的住民已经接受酒店的生活,没有离开的想法,“你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进来的?”金云回想时,双眼充满了迷茫,又从迷茫变成害怕,这更让他确信,他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干扰。
“先别慌,冷静一点,能想起来的,”虞嬗的声音很沉稳,“你是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和…朋友。”
中间隐约说了什么,但被金云给吞了回去。
“那你们在做什么?”通过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可以让一颗不安的心抓到一些确定的事情,但虞嬗并无多少实践的机会,他问了一个虐狗的问题。
“我,我们,”金云闹了个大红脸,她是不怕了,但紧张得要死,支吾了半天,道,“我们订婚了。”
她的音调有点高,吵醒了隗霰,他趿拉着拖鞋,从身后环住了虞嬗,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声音懒懒的,还没全醒,“你瞒着我跟别人订婚了?”
虞嬗起床开门时,隗霰还拉着他,让他别去,这时再说他刚刚醒,之前的话没听到,虞嬗不信。
但谁让这是隗霰呢?
酸酸的,刚好调和甜味。
虞嬗道,“先去洗脸,我待会给你做早饭。”
金云连续受惊,已经说不出话,睁着眼睛,像个被人逮住的兔子,无辜又可怜。
“我看你也没空,我来做,”隗霰又拖着那双拖鞋去了厨房。
虞嬗回过身,问道,“那你进来之前是在哪里?”
金云道,“我们,我在一栋大楼里,那栋大楼以前是家酒店,不是这样的,更现代,不过这么多年过去,里面爬满了植物。”
虞嬗又问了些问题,金云一直在看厨房,虞嬗道,“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食物,你要进来吃点吗?”
她确实饿了,末日之后,食物缺乏,她所住的地方人不多,也没有擅长种菜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点蔬菜种子,死了大半,剩下的变了种,野蛮生长,能吃,就是糙了点,肉类和蔬菜不同,蔬菜种在地里,随处可见,动物是会跑的。
末日前两年,他们一直过着渔猎的生活,第三年,他们逮到了一头猪,这是头没有阉割过的猪,并不好吃。
第四年,他们找到了几只鸡,打算培育鸡仔,培育期间,母鸡把鸡蛋一个个啄了,空留下碎了一地的蛋黄和蛋壳。
其后的几年,他们始终没能找到驯养家畜的办法,直到来了一个农学院的教授,才吃上了点人吃的东西。
但育种需要时间,他们的条件还不够,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诱人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