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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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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
方到门口,便听到三四个妩媚好听的女声细声细气地阻住那些想要进楼的公子、爷们:“对不起了,这位爷,今日天香楼专迎一位贵客,不能请您进去了,真是抱歉,请明天再来吧。”
莫七立时想到千影所说:“但若公子七日后再来,我独开此楼只为你赔罪,如何?”心头微微漾起几分别样的高兴。
正在此时,天香楼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抹亮眼的红色晃过他的眼帘,那个红衣妖精竟亲自出门迎他?她依然披着跳舞时的那件红纱,隐约露出一截如玉藕臂,一头齐腰墨发只随意绾起一些,脸上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妩媚。
“莫公子,你来了。”千影浅浅一笑,对他比了个请的姿势。
莫七敛起眼眸里的那抹惊艳,折扇一展,风流一笑,与她并肩走了进去。
进了楼,千影先请他到那日看表演的逐舞小筑。
与那日不同的是,宽阔的大厅里并无舞台,却垂绕着红色锦缎,细看下,这满室缠绕的红缎竟是完整的一匹。
“好大的手笔。”莫七也不由有些惊叹。
千影微笑不语,只扬手一挥。
乐声骤起,如激流迸发,瞬时响彻大厅。与此同时,十几抹白色的曼妙身影自不同角落显现,轻灵地飘上锦缎,脚尖轻点,如履平地一般舞动起来。
莫七瞳孔骤缩,想不到小小天香楼竟有如此之多的轻功好手,且都是有折柳细腰的妙龄女子。
那些白衣女子随乐而舞,动作并不一致,但莫七却觉得她们彼此之间分外默契,从场中央观去格外的和谐。
莫七忽觉有细汗自额际沁出。若是她们手上有剑,这岂不是个难以突破的阵势?
他看向面前的红衣女子,她却并不看他,只笑意盈盈地看着歌舞。
一曲终了,那些白衣女子并不言语,缓缓退去。
莫七注意到她们都是那日上台表演过的绝色女子,甚至还有所谓花榜榜眼的那对双生子若饮、若歌在其中。
“莫公子对这一出精心排演的盛舞——地老荒天,可还满意?”
“万分满意。”莫七折扇一合,敲入掌心,面上依然是慵雅的笑,眸中却闪过别样的光芒。
千影一笑,风华尽露:“那么,还请莫公子移驾魅香小阁,我想与公子煮茶品茗,聊些风雅之事,不知可否?”
“美人相邀,乐意之至。”莫七抱拳一礼。
“那么,请。”千影转身先行上楼。
莫七飒然跟随,却离她三步之遥,不近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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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香小阁。
茶香氤氲,雾气撩人。
隔着蒸腾的气雾,莫七浅笑着观赏千影熟练而优雅的煮茶动作。
“公子请。”千影推过一盏香茶。
莫七闭目慢品:“好茶。”
千影微笑,也捧杯慢饮。细风拂动她额前碎发,低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如轻蝶之翼,在眼下洒出一片阴影。
细看之下,莫七忽觉她的气色远不如初见当日。脸色比那日更加苍白,莹白的肌肤隐隐透出几分脆弱,只是被淡淡胭脂所掩盖,看不分明,却使得那垂眉低眸的摸样格外显出几分疲累和倦怠。
莫七微微蹙眉:“千影姑娘似是气色不好。”
“公子多虑了,千影向来如此,算不上不好。”千影抬头一笑,放下茶杯,“想必莫公子对千影的身份有些好奇吧?”
“呵呵,姑娘如此风华气度,应不只是洛阳第一楼的头牌吧?”
“公子过奖。”千影抬眸看他,眼中光华流转,“千影仅是花名,我本姓郁,单名舞。这楼子是我的。”
“郁舞?”莫七放下茶盏,扬眉讶然,“你便是郁舞?莫不是泰安镖局也是你的?”
郁舞挑眉一笑:“不想公子已去过了。”
“哈哈,难怪如此。”莫七大笑,“你作的那幅奔马图可真叫我印象深刻,万分喜爱呀。”
“公子抬爱,若是公子喜欢,自行取去便是。”郁舞轻笑。
“好,既然你便是郁舞,我也不必再等上三日。”莫七敛襟正坐,看向郁舞,“我想直接与你谈谈一笔生意,你看如何?”
郁舞眸子微转,看进他眼里:“也可,公子请说。”
莫七指尖一翻,取出那块黄色碎玉,置在桌上。
郁舞伸手取过,用指尖轻轻摩挲,对着阳光细细查看。
良久,郁舞放下手中碎玉,微微感慨:“竟是以如此细致的田黄玉做印章,好是奢华啊。”
莫七奇怪看她:“你未见过这印章?”
“不曾。托镖之人未曾许下百金以上,徐震便自己接下了,直到出了事才明白事有蹊跷,急忙赶来告诉我,却也迟了。”郁舞轻叹,“可惜徐震从未见过如此好玉,不明其价。”
“用田黄玉所制的印章想来也有三千金以上的价格了,必是贵人所有,如何会有人以不足百金的价格托镖?”莫七收回碎玉,沉吟。
“并非如此,那人是将它与一车锦缎珠宝一起托镖的,想是故意要不引人注目,却依然叫人看出了意图,被劫去了镖。”
“那真是弄巧成拙了。”莫七叹息,“那郁舞姑娘是否愿意再接一趟镖,将这碎玉送去该去之处呢?”
郁舞摇头轻笑:“不能接。”
“哦?为何?”
“因为这趟镖注定完不成。”郁舞看他挑眉,只是一笑,“因为接镖之人已故,我又如何能送至他手上?”
莫七一震,抬头看她:“那……”
郁舞摇头打断:“莫公子,这镖送往何处是托镖人的隐私,恕我不能相告。”
莫七无语。作为镖局之主,她那样回答无可厚非。
郁舞端起半凉的茶浅嘬一口,笑道:“倒是莫公子,如何对这碎玉出处如此上心?”
“我只是好奇。”莫七一笑。
郁舞低眉轻笑:“那莫公子可要小心引火上身呐。”
莫七打量她的神色,却并未从那似笑非笑中看出别样的东西来。
过了半晌,郁舞开口:“若是莫公子执意要知道,我却是可以给你几分提示,只是要公子以别的东西来交换。”
“哦?”莫七挑眉,风流一笑,“且说说你看中了我身上什么东西?莫不是我这件青衫?”
郁舞抿唇一笑:“我要的可不仅仅是公子的衣,还有公子的人。”
莫七兴致盎然,暧昧一笑:“说说,你打算怎么要我的人呢?”
郁舞起身微笑,绕至莫七身后,低俯下身子,凑近他耳边呵出一口暖气,冰凉的指尖在他颈边慢慢摩挲:“我想要随公子一同去慕天堡参加堡主寿宴。”
“哦?随我一同去?”莫七眸中滑过一道异芒。
“是,作为……”郁舞的舌尖微微舔过莫七的耳垂,温热的湿气晕红了他的耳,“公子的女人。”
莫七侧头,用折扇微微挑起她如玉脸庞,半眯着眼:“能有你这样的女人,是公子我的荣幸呢……”
郁舞痴痴一笑,媚眼如丝。
莫七放下折扇,潇洒一笑:“好吧,我便随了你的意。”
“谢过公子了。”郁舞盈盈一礼,“既是如此,我便也告诉公子一声,这托镖之人也会去参加慕天堡的寿宴。”
莫七长眉轻动:“你如何知道?”
“如果我说,是他自己说的。”郁舞嬉笑,“你信么?”
莫七眸光微转,定定看她:“信。”
郁舞浅笑不答,回身穿过层层红纱,在一架瑶琴前落座,背对莫七,指尖轻动,抚出清幽一曲。
“深院轻启暗牖,回舞袖。最是寂寞唱晚、酬清秋。
是独处,宽解衣,也堪瘦。漏尽一盏宫灯凉初透。”
幽幽的歌声隔着重重红幕传来,似也多了几分不真实,但那惆怅却渐渐沁入心间。
莫七眯眼静听,听她唱了一遍又一遍。
曲终,莫七端过已凉透的清茶,一口饮尽:“已是入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