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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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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当空,凉风轻拂。
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出洛阳城,向北而去。
马车不大,却足以够十人宽坐,一袭普通的青色布帘垂下,随车微微晃动。
掌车人年过四十,神色冷静严肃,不苟言笑,身侧还搁放着一柄出鞘的九环大刀。
“安伯。”车内传来慵懒的清雅男声。
“什么事,少爷?”掌车的安伯依然专注地看着前方,恭谨回答。
“一会儿往云顶山方向走。”
安伯蹙起眉头:“少爷,那边路不安全。”
“无妨,就往那边吧,那儿风景较好。”从车内传出的声音带一点笑意,似是毫不在意。
“少爷,你……”安伯眉头蹙得更紧,还想再劝。
车内传来隐隐嬉闹的笑声,还夹杂着一道娇媚的女声。
安伯只好闭上嘴,脸色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扬手狠狠一鞭子抽了下去。
车内好生端坐的正是莫七、郁舞二人。
郁舞穿着件合身红色锦袍,上绣簇金团花,外罩一件白色狐绒披肩。纹边长袖盖住的玉手轻轻托腮,半侧着头,一脸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看着车外风景。一头秀长青丝松松绾住一些,用一支精致的白玉红丝如意簪轻轻固定,垂下的发丝随车微晃,半掩住她眼中风华。
莫七一身华丽精致的青衫,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一头,却伸长了腿搁在另一边的椅上,一手支额,一手举杯浅饮,一双美目泛笑地盯着郁舞瞧:“小郁儿,这如意簪真衬你呢……”
郁舞斜挑一双丹凤眼,瞟他一眼:“七郎真是说笑,你送的东西如何会不合我?”
“是,是,是我说错了。”莫七一笑,饮尽杯中酒,又浅斟了一杯,“小郁儿可要陪我饮酒?”
郁舞一笑,侧身过来,就着莫七的手将杯中酒饮尽:“好酒。”她酥软的红舌微舔过香唇,那姿态颇有些邪魅惑人。
莫七眯起眼:“美酒美人,好滋味。”
郁舞抿唇浅笑:“莫不是七郎觉得美景还稍显不足,所以才要去云顶山那种荒山野岭?”
“嘿,小郁儿,安伯不知道,你也不明白么?”莫七伸手要去握她放于身侧的纤纤玉手,却依旧被她巧巧躲开。
“前两日你在洛阳城内到处问询那田黄玉来历,只是为引人追来?我以为你有更好的方法呢。”
“别的方法费时太多,我嫌累的慌,不如等人追来,也不用多走一步路。”莫七眯眼而笑,“我总想在到慕天堡前掂量掂量人家的实力不是?”
“嘿,那七郎可要小心,别吃不下撑住了。”
“不急,还有小郁儿帮我不是?”莫七又斟一杯送到她唇边。
郁舞饮尽而笑:“我只是弱质纤纤的一介女流,帮不上七郎什么忙。”
莫七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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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至云顶山脚时,日早已西落。
天色已暗,山路难行,一行人便决定扎营露宿。
莫七下车看了看周边地形环境,选了片略高的平地,便独自背着弓箭进了山林里猎野味去了。
安伯就地收拾了一番,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锦垫,捡了柴生火,却一直阴沉着脸色。
郁舞坐在车上看安伯忙碌,神色却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她忽然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惨白,一手紧紧抓住腹部的衣物,冷汗隐隐沁出额际。
她飞快地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含入口中。
她身体颤抖得厉害,紧紧咬住了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呻吟。
半盏茶之后,气息略定,一身锦衣却已湿透。她微微叹息,自包袱中翻出另一套衣衫来换。然而,她四肢手指都略显僵硬,连衣带都难以握住,折腾了半天才换好一身亵衣,微喘着气,似有些脱力。
正在此时,车外传来莫七爽朗的呼声:“小郁儿,看我打了些什么回来。”
“少爷,我拿去收拾吧。”安伯的声音。
郁舞一怔,连忙坐起身披上外衣,方才套上袖子,车帘已被掀开。
“小郁儿,你在做什么?”
郁舞浅浅一笑:“方才小睡了会儿,马上就来,七郎稍等会儿。”
车内只点了支细烛,光线昏暗,莫七只见她衣衫不整,脸露浅笑,颇有妩媚之态,呆了片刻,略略低咳了声,放下帘幕:“好,我在外头等你。”
郁舞独自坐在车内,低眉垂目,良久,慢慢系上衣带。
又静坐了半晌,她自袖中掏出半盒胭脂,微挑一点,抹在两颊。
淡淡呼出一口气,郁舞掀开帘子下了车。
外头火光莹然,莫七斜靠着一棵树,斟酒赏月,安伯支着架子烤着一头野猪,依然是一脸冷肃。
郁舞朝莫七笑笑,走到他身边坐下,伸出手烤火。
三人都没有说话,各自专注着自己的事。
夜,显得分外宁静。
忽然,安伯握住树枝翻转野猪的手微微紧了紧,莫七也半眯起眼,放下了手中酒盏。
只有郁舞依然漫不经心似的烤着火,还捡了几根柴加进火堆里。
“来了几只小老鼠……”莫七侧头微笑,也不紧张,“……好像是十一只。”
“少爷……”安伯刚想站起身,被莫七一个手势按下。
“是十二只,七郎。”郁舞没有抬头,一张脸被火光映的有些泛了红,压低声音只让身边二人听见,“领头的那只在马车后第三棵树顶上准备看戏呢。”
莫七眉间微挑:“你怎么知道?”
“他来的时候你不在。”郁舞微微叹气,给火架上的野猪翻了个身,“他待了好久了,一直屏息着,怕是要憋死了。”
安伯闻言讶然。他方才也一直在此,却并没有注意到,而郁舞却知道躲藏之人准确的位置,想来这小女子的武功竟是在他之上的。
“来了。”郁舞静静开口,又往火堆里丢进一把柴。
柴木燃了起来,“噼啪”作响,火势瞬时旺了,映出周围缓缓出现的十几道黑影。
“哎,各位兄台,你们莫不是闻到这儿烤猪的香味想来分食?可惜,可惜,人太多,不够吃呢。”莫七懒洋洋地起身,“不过不要紧,把你们一起烤了就足够了。”
一个黑衣人上前几步,嘶哑的声音恶狠狠地道:“把东西交出来!”
“哎,不急不急,还没烤熟呢。”莫七笑眯眯地道,“要不,先来尝尝这个?”话未说完,袖剑滑出,握在手心。
那黑衣人也不答话,伸手一挥,所有人一围而上。
有四个从不同方向围住安伯,莫七拦住五个,还有两个执剑对坐在火边的郁舞刺去。
安伯手中一柄沉重的九环大刀翻飞如雪花,比黑衣人的快剑还要快上几分,虽暂且还无法战胜对手,却能稳稳防住。他的武功和他人一般沉稳冷厉,出刀快狠却不慌不忙,严防死守,候着对手露出破绽。
而莫七武功虽比安伯好上一筹,但围住他的五个人却不是那四个可比,武艺更精,且默契更佳。莫七往往刚要出剑刺向右侧一人的破绽之处,后方一人便剑刺莫七背后空门,左侧一人执剑横扫他下盘,使得他不得不收剑回防,微处下风,却也没有性命之忧。
郁舞依然坐在远处,打量着面前两处的战局,却对身后迅疾的两道剑风不甚在意,只伸手往火堆旁一捞,玉手轻抛,两块一半已着火的木柴似长了眼似地向身后两名黑衣人的脸面飞袭而去。
她那一抛看似无力,实则用上了七分内力,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木块已袭至眼前,想要躲闪以来不及,只好剑势一顿,改为上挥拦截木块。只听得“叮”“叮”两声,木柴被击飞的瞬间那两个黑衣人定在原地不能动弹,半晌,缓缓栽倒,双眼突出,喉部各有一根短针映着火光泛出诡异的紫色。
郁舞依然没有回头,只缓缓低语:“我今天身体不大舒服,你们不该来惹我的,下辈子可要好好记住了……”一双美目缓缓眨了眨,眼波流转间灿若寒星,没有丝毫温度。
她端坐在那儿,伸手翻动了下火上的烤猪,神情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