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宁柔行

9、第 9 章

　　【1】
　　她从阴影里出来，吞下恐惧，唇角那抹艳红似在宣誓。
　　指间的请帖染了几滴血，渗进封面的花里，像被吸食了一般，马上就看不清。

　　【2】
　　不应该吧。
　　这是两人认识的第二十三个年头。
　　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他要结婚了。

　　【3】
　　新娘不是她。
　　他们在燥热难眠的夏夜里共枕星河。
　　他们在人声鼎沸的马路上携手同行。
　　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望向他时，眼底闪烁的神采。
　　所有人都以为，新娘一定是她。

　　【4】
　　她没有去婚礼，找了个借口推辞，却被云也从垃圾堆一般的床上拽起。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带我走！你带我走不行吗！下地府是会怎样，我一点也不怕！我不怕！”
　　糟糕的头发，糟糕的心情。
　　她伸手在头上一顿乱抓，这下子，心情更糟糕了。
　　云也毫不在意，只是后退了一步，躲开她从床上扔过来的垃圾盒子。他的眉间染上几分哀：“我想完成将死之人的遗愿。”
　　遗愿。
　　难不成他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倒也是，他是无常，好歹也算个神。
　　可她不想去。
　　说不定去了，她就气死在半路了。
　　或者会大闹一场，当场横死。

　　【5】
　　左右都是个死。
　　见到无常会死，去他的婚礼会死。
　　迅速换好了衣服，她往头上盖上一顶渔夫帽。
　　口罩一戴，这下连妆也不用化。
　　牛仔裤和烂拖鞋更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像往常一样去他家里串门。

　　【6】
　　“我必须挽着你吗？这样大家都看不到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啊？”
　　云也扣住她的手，严肃地命令了一句：“挽好。”
　　不然，你就被发现了。

　　【7】
　　宴会厅里人头攒动，她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来。
　　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真奇怪，里面的人穿得乱七八糟，像闯进了年代舞会。
　　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见他。
　　“我连红包都没准备，还是回去取钱吧！”
　　刚逃到门口，被云也揪了回来。将她按在台下的主桌上坐好。

　　【8】
　　不知是谁吹了唢呐。
　　他从门那边进来，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他还穿着最后一次见她的那件白T恤，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走到台上。
　　当他看到坐在桌上的她之后，眼中泛起了泪光。
　　“这是什么步骤？”她属实有些看不懂了。
　　难不成，他只是在整自己？算算日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很特殊的......
　　她伸手抓了抓脑袋，正疑惑间，眼前的景象开始一点点幻灭。

　　【9】
　　原来，死的不仅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