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个穿越者都在摆烂这件事[星际]》离人悲

25、兰星（十）

　　厉辰没有过多考虑怎么进入地下城这件事，因为他本来就不需要知道。他看了眼光脑，和对方约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咔嚓，一扇门打开了。听到了声音的两人看了过去，从那扇门里走出了一个男人。
　　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毫无疑问也穿着投影，薛荣认出了他的样貌——或者说认出了他用的这个投影的样貌，这个人是个佣兵，在地下城有点名气，和不少星盗团都有些交情。
　　男人对他们——准确地说是对厉辰行了个礼。
　　“请走这边吧。”
　　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说完这句话后转头又走进了门里。
　　薛荣有些踌躇，他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从他离开星盗开始就不知道“情况”是什么了。
　　“走吧。”
　　厉辰先动了，他跟在那个男人后面进入了门。薛荣见他进去了，只能也跟着他。

　　这是一条薛荣不知道的路，在“记忆”里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路还有很多，星盗也并非铁板一块。最初的创建者们逝去后，各家都有着自己心思，在这座城市实际的管理者颜老板的眼皮下制造了许多秘密通道。
　　使颜老板从不违逆现任城主的决定，但拥有最大权限的人是个不会死的仿生人这件事让人不安，即，这意味着不管城主怎么更换，实际上的管理人都是这个仿生人。池白也未必没有决定借助这个机会舍弃这座地下城，带着他的追随者建立一座完全属于他的城市的意思。

　　这条路的出口在一片废墟里，男人来踩点时已经提前清理过了，省了许多事。
　　从门中走出来，薛荣环视了一周，他听说在星盗离开后打算把这里全部炸掉，他们不想被帝国抓到把柄，但显然那位会把地下城系统交给厉辰的颜老板并不同意，因为这么做毫无疑问会牵扯到地上的居民，而她已经去世的主人有着很高的道德感，他不希望地下城的事影响到这颗星球的居民。
　　星盗无法完全绕过颜老板做决定，这让他们更加坚定了要舍弃地下城的决心。两方僵持，而仿生人是学不会让步的，让步的只能是星盗，其结果就是现在薛荣所看到的，地下城所有的建筑和为列车修建的地下铁路都被摧毁了，包括那座巨大的倒悬于整个地下城之上的塔，但是是以一个较为温和的方式，没有使用能将整个地下城完全摧毁的PHQ炸弹。
　　——以上这些是男人边走边告诉他们的。
　　“陛下对这件事非常愤怒，已经下令全力追缉星盗了。”他说道。
　　薛荣从这番话里大致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了。
　　“帝国没有预见这件事吗？我以为你们这些秘密警察无所不知。”
　　受星盗影响，薛荣和他说话时不自觉地带着点敌意。
　　“没有。”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做不到。你知道帝国的疆土有多大吗？”
　　没有等他回答，男人就给出了答案。
　　“按照去年12月的统计，现在帝国包括首都在内拥有约有1370亿个星球，横跨十九个星系。然而虽然名义上它们都归帝国所有，实际上其中大约有三分之二都是没有经过改造，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
　　“即使有超级光脑的协助，管理这四百亿个星球也难免有疏忽，星盗就在这些疏忽的缝隙中滋生。像兰星地下城这样庞大的星盗聚集地才是少数，更多的是仅仅在几个星盗团之间以特殊方式联系，随时可以舍弃的小型聚集地。负责潜伏在这个星系五十多个星盗聚集地的，只有我一个人……”
　　男人突然住了口，他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他正在向一个刚见面的人抱怨，他不应该说这些话的，无论是说话的地点还是说话的对象都不对。
　　男人看了一眼沉默地在一旁走着的厉辰，他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关于这位前任元帅，男人了解得不多，秘密警察无权插手军队的事务。前代皇帝对这位他亲自任命的元帅多有忌惮，不过帝国一向是军政分离，即使厉辰是由他亲自任命，但皇帝拥有的仅仅是象征性的任命权罢了。赵兴文掌权时期，这位铁血元帅不允许他的皇帝侄子对军队插手，他的继任者也是由他选定的，秘密警察能搜集的资料仅仅只有厉辰每年回到首都述职期间的短短半个月罢了。
　　厉辰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只会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家附近的花园，另一个则是帝国第一科学院，至于他的家里，秘密警察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把监控装到他家。

　　自觉失言的男人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三个人里本来就有一个人不说话，这下倒是好了，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薛荣也没有自言自语的爱好，好在颜老板藏东西的地方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栋已经坍塌的房子。薛荣认出了这里，这里是兰殊的家，也是他从对方那里一并继承来的“遗产”。按照颜老板的说法，厉辰在一个碎掉的花盆里找到了一个芯片，交给了男人。
　　男人把芯片装进光脑，看了一眼说道，“有加密。”
　　“薛荣知道怎么破解。”厉辰说道。
　　薛荣接过光脑扫了一眼，发现这是兰殊自创的加密方式，颜老板特意使用了这套加密方式，她要确保这份备份系统不会落到其他人手中。
　　既然是她设定的，那她用的应该也是兰殊常用的那个秘钥，薛荣输入了根据秘钥算出的密码。
　　他没有看其中的内容直接交给了男人，即使受到兰殊影响他对地下城有着很深的感情，但作为薛荣他不想再在和这里扯上一点关系。
　　男人确认了其中的内容，将光脑收了起来。
　　“那么，我就先走了，关于薛荣的身份问题已经安排好了，只需要去兰星的市政厅按照正规程序录入信息就好。”
　　男人向他们行了个礼，先离开了。
　　厉辰对薛荣说道，“你还想逛一逛吗？”
　　逛一逛吗？深爱着这里的人是兰殊，薛荣对地下城没有什么感情，喜欢或者讨厌都算不上，薛荣一向是随波逐流。他抬头看向天上，用于维持环境的装置被毁坏后，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天空显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一个巨大的银白色弧形穹顶，由一种特殊铸造金属而成，这种金属可以创造一种虚假的白昼。
　　再过两天，地下城的空气就会变得稀薄，人想要进入就不得不借助氧气装置。然后那个高高的穹顶也会坍塌，将地下城的一切掩埋在黄土之下。
　　薛荣看向了厉辰。
　　“我在运输舰上的事是颜老板告诉你的吧？她是不是对星盗的计划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即使池白对它多有戒备，但是只要是在地下城发生的事，它无所不知。”
　　“那为什么她会放任星盗？那个手术必须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取出大脑，这相当于他们杀死了他，为什么她会对他见死不救？”薛荣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她的行为，从兰殊的记忆里他知道了他们曾经多么亲密，像是姐弟一般。在他去世后，颜老板对于薛荣这个仅仅是得到了兰殊记忆和思想的人都如此尽心尽力，但是对于星盗的所作所为她却放任了他们。
　　兰殊被取走大脑时他已经意识不清，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但即使如此他也想活下去，越是接近死亡的人心中活着的念头就越发强烈，这是人类生来的本能。兰殊病得太重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杀死的，但他死前强烈的不甘和痛苦一并留在了薛荣的脑中，但是薛荣知道，杀死了兰殊的不是他的病，而是贪婪的不愿意放弃他的价值的星盗。
　　“我不知道。”厉辰平静地说，“但我可以给你一个猜测：仿生人不畏惧死亡，尽管它们知道人类对于死亡的畏惧，却无法理解它，无论它们表现得多么像一个真实的人类。”他顿了顿，举了一个例子，“就像是你在光脑上创建了一个程序，这就是它们的诞生，而它们的死亡就是在光脑上删去了这个程序。它们对于死亡的畏惧，仅仅只有在删除时弹出的二次确认这样的程度而已。”
　　“当颜老板意识到兰殊一定会死的时候，它便思考起如何‘复制’他的生命，或许星盗们会铤而走险选择这种方式，也许正是来自颜老板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