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个穿越者都在摆烂这件事[星际]》离人悲

10、兰星（二）

　　虽然说是放假，薛荣也要早起。这种放假是时候来教堂的人才最多，昨天他就和神父商量过这三天的排班，前两天一人来一天，第三天两人一起来，所以今天也要去教堂。
　　洗漱收拾好走到客厅，居然看到厉辰正站在厨房里做早餐。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厉辰比他起的还早，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时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在迷茫中度过了第一晚，第二天醒来走下楼时看到厉辰在厨房里做早餐。
　　“额，早上好。”
　　“早。”厉辰没有回头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薛荣一句，他穿着米色的围裙，正拿着筷子给煎蛋翻面。厉辰端着锅的手很稳，这套厨具买回来后薛荣就没有用过几次，一方面是有料理机用这个比自己做饭方便多了，另一方面……用委婉一点的说法就是，这个锅用起来非常锻炼臂力，以薛荣的力气必须要用两只手一起才能端起来，而厉辰用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拎起来。
　　薛荣靠在厨房门上看着他，有些愣神。他没想到厉辰会出现在这里，昨天突然看到他时吓了一跳。薛荣本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从他来到兰星开始他决心把过去的一切抛在脑后。他虽然知道兰星位于帝国边界，第一军团在这附近驻扎着，但是这个附近也有几千万公里，这要能偶遇那可真是太偶然了，而且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在帝国的数据库中，只要待在兰星不出去应该很难找得到他才对，厉辰能找到这里实在是出乎他意料。
　　“你可以去餐桌边上坐着，没必要在这一直等。”
　　厉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薛荣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看着厉辰足足有三分钟了。这让那个他感到有些尴尬，不过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了餐桌前。
　　几分钟后厉辰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放在薛荣面前。
　　“这里没什么食材，我就随便做了点。”厉辰说。
　　薛荣看向盘子里的东西，厉辰口中的随便做点就真的是随便做点，他做了三明治，中间夹着煎过的鸡蛋和火腿。薛荣拿起一个尝了一下，三明治这种东西无论是做的好吃还是难吃都有点难，即使做的人是厉辰也一样。他注意到了厉辰只做了他一个人的份，“您只做了一份吗？”
　　“我吃过了。”
　　厉辰说道，他摘下围裙，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书。薛荣看了眼封面，出乎意料的，那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什么严肃的文学巨著，而是一本时下流行的爱情小说，薛荣会知道还是因为在和叶新兰聊天时她提了一嘴。
　　薛荣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悄悄地看着他。他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这不是说厉辰脾气不好，倒不如说他的脾气已经超乎薛荣意料的好了，但有时会感觉很难和他沟通，在他面前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厉辰习惯于掌控一切，决定周围的一切，这一点江忆雪也一样，或许是因为这两个人都常年身居高位，习惯了说一不二。这样的人在工作时与他们相处薛荣是很擅长的，只要顺着他们就好，但一旦发展到私交，甚至像这样住在一起。打个比方，就像是公司的上司——或者更大一些的官，国家什么部的部长突然住到了你家里，这和他是个怎样的人无关，而是一种地位的悬殊带来的疏离感。厉辰出现在自己家里，又突然宣布要住进来，这一切对薛荣来说太过突然了，他讨厌一切突然的事，然而他不能拒绝厉辰的要求。厉辰遵守了他的承诺，每个月他都收到了一笔钱。那些钱他并没有拿去挥霍，大部分都存了起来，在他来到兰星之前他的账户上已经有了一个可观的数字。既然如此，那么薛荣相对的也应该信守承诺。
　　“你不必怕我。”
　　厉辰突然从书中抬起头看向他，薛荣来不及收回目光，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把视线移到手上的三明治上。
　　“不，我没有。您想多了。”
　　“也没必要说敬语。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厉辰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怕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你的处境可不太好，然而就在那样的情况下你都能安心地睡得着觉，我以为你是个胆子很大的人。”
　　不……与其说是胆子大，不如说那会正处于一种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的摆烂状态。薛荣心想，不过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嘴上还是说着：
　　“其实也没有……”
　　厉辰在这个问题上轻轻放下了，他并没有在意薛荣敷衍的回答，把注意力转回了手上的书上，薛荣几口把剩下的三明治吃掉，站了起来。
　　“那我出门了，家里的东西都可以碰，我没有什么禁忌。”
　　他说完就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即使厉辰真的动了他的东西他多半也是察觉不出来的。
　　厉辰合上书，把它放在了桌上，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薛荣愣了一下，“我只是去工作。”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逃跑的。”
　　“我没有担心这个。既然我能找到你一次当然也可以找到你第二次。”
　　薛荣可悲地觉得这是真话。
　　“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这确实是个让人找不到借口拒绝的理由。

　　清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倒也不奇怪，再勤劳的人也不会在放假第一天的早上六点出门，但这其中不包括薛荣和厉辰。其实薛荣也没必要这么早就出门，他只是不想待在家里，想要自己一个人想一想这件事，但他没想到厉辰也跟了出来。
　　薛荣没有车，只能走路去教堂。买车需要身份证件，这些东西他并没有，虽然并不是没有方法，但他觉得也没有必要。他现在的生活非常简单，也因此一直没有买。薛荣走在前面，厉辰跟在他背后半步远的地方，只要微微侧过头就可以看见他。他能察觉到厉辰好像一直在注视周围的东西，有几次薛荣回头看他，发现他目光的焦点并没有落在任何东西上，更像是在发呆，他脸上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漠，当他不需要面对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盛。
　　“怎么了？”
　　厉辰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厉辰的视线，他回过头出声问他。
　　“我……”薛荣迅速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在想，最近好像这附近的军人多了起来。以前没有这么多军人的。”
　　“我记得这附近有第一军团的军工厂吧，那里要拆掉了，他们多半是因为这个来这里的吧。”
　　薛荣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问了什么军事机密，但是厉辰好像也没有隐瞒的样子，就顺着继续问了下去。
　　“为什么要拆？”
　　“因为要裁军。”
　　“裁军？”
　　“现有的第八军团将要完全解散，然后重新组建。”
　　“可不是第八军团吗？我听说这里的兵工厂是第一军团的。”
　　“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本就职责相同，只是编制不同而已。”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裁军？”
　　“为了节省开支。”
　　“可是……”薛荣感到难以置信，“这应该是个大事吧，为什么网络上没有任何消息？”
　　厉辰平静地回答：“因为这个国家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军事，而媒体也不被允许报道这些，这是被刻意营造的状况，只有在帝国官方的网站上才能看到和军事有关的消息。事实上这件事和你，和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都无关，并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而且这对于第八军团的人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他们又走了十分钟，终于看到了教堂白色的尖顶，薛荣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兰星教堂的门是一直敞开着的，这代表着这里永远欢迎需要帮助的人。他们穿过白色的门，走进正殿，神父坐在第一排，他穿着肃穆的黑袍，像是正在看着墙壁上的壁画，他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站起身向他们微笑。
　　“早上好，薛荣。”他对着跟在薛荣身后的厉辰也点头致意，“你也是，早上好，顺便好久不见，厉辰。两个月前的卸任仪式我通过网络看到了，非常隆重。”
　　他一语道破了厉辰的身份，薛荣这才意识到一直被他忽略的是什么了，厉辰出门居然没有用投影，紧接着他就被神父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听起来这两个人好像认识。
　　“谢谢，我也觉得办得不错。”
　　厉辰平静地回答道，神父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向着他们走来。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也跑尽了。’”他引用着经典中的话，缓缓说道，“你并不后悔，但我怜悯你的命运。”
　　他走到了他们身边，看向了对着他们的哑谜茫然的薛荣，他带着恬静的微笑对他说道：“秘密即使被藏到坟墓里也会发出声音。”他又看向坐着的厉辰，“他对一切一无所知，这对他并不公平。你希望和他分享你的秘密吗？”
　　厉辰看着他没有说话，良久，他终于开口，“这与他无关。”他说。
　　神父有些无奈地笑了，“好吧，既然这样我尊重你的想法。”他看向薛荣，“那么开始今天的工作吧，侧殿就拜托你了。”
　　这大概是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话要说，要支开他吧。虽然薛荣不是没有好奇心，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识趣一些。他看了一眼厉辰，发现厉辰也在看他。
　　“那我工作去了？”薛荣和他说。
　　厉辰点了点头，他看着薛荣离开的背影，神父坐到他身边，轻柔地指责他，“你不应该瞒着他。”
　　厉辰纠正他，“我不应该来这里。”
　　“但这不是坏事。”神父温和地说，“也许你想要的东西他可以给予你。”
　　厉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