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强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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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没被羊岩抢到手的白马，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九霄。长大后的九霄锋棱瘦骨，风入四蹄，端得是昂藏不凡。
圭曾感慨说，你们两个瞪人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的眼神。
每回我惹了不该惹的东西，最后一招都是吹哨。九霄像天神下凡一样，斜刺里冲将出来，将我往背上一挑。不论跑得多快的动物追到吐血也伤不着我半根毫毛。
从某种意义来说，九霄比我的血亲们靠得住多了。
“九霄九霄。”我捧着它的脸，“走吧，我带你去看热闹。”
它咴咴喷气，显得很兴奋。
我摸摸九霄长长的鬃毛，心想，我的将来，由不得别人来作主！夷方王又怎样，这个部落出名的软弱无能，想来也不敢来攻打我们全族。等我砍了你的使者，自然不必嫁了。
九霄载着我纵横驰骋。长草在风中摇摆，族人满载着猎物高歌驰过，还有如星星般点缀在草原上的一座座帐蓬。这就是我的家乡啊……我可不想离开它，去嫁个糟老头子！
我和九霄钻进了林子。高耸入云的巨树密密匝匝，即使是白天，似火骄阳也不能渗入林中半点，阴森森地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林中很安静，徒留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忽然有种针芒在背的感觉，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隐藏的眼睛缓缓张开，冷漠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下马，象普通的猎户那样，喝水休息，擦拭大斧，实则凝神细听。
果然，在熏风的掩盖下，有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我猜他们的人数在二十上下，随身的武器定已插入了土里，因为从外面半点看不到反射的寒光。
而林中唯一一条稍可通行大车的路，有几处泥土颜色与别处略略不同，估计是挖了陷坑的关系。
我乐了，挺狠啊，在这里埋伏，这些人倒和我的爱好很一致。
不大会儿，地面微微颤动，略远处烟尘弥漫。空气中寒气更甚，似乎也在磨刀。
夷方的雄鹿旗帜出现在大路的尽头。他们一行护卫大约几十人，衣冠鲜明，高头大马。所押双辕车四辆，载满牲畜皮毛和各式装着贵重物品的木箱。
忽然，马嘶人叫，走在最前头的护卫连人带马扑通通摔进了陷井中。
“铮！铮！铮！”强弓拉响，有数枝羽箭破空而至，快如闪电，凶恶地钉在车辕上。
片刻的混乱后，夷方族的护卫警惕地守在大车周围，刀出鞘弓上弦，准备与敌人殊死搏斗。
林中树枝微晃，第二轮骨箭射了出来！
奇怪的是，这轮箭雨不论准头还是杀伤力比前者差了许多。夷方人手中的盾牌和长矛略略抵挡，锐利的箭尖只在皮制的盾面上轻轻一弹，就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尘土里。
“追！”领头的小臣大喝道，“一个不留，杀光这帮不长眼的死强盗！”
大半步兵紧握长矛得令而去，其它人原地待命，神色甚是轻松。
真愚蠢，我撇嘴，埋伏的家伙哪能如此孱弱，恐怕使得是个计策。
果然，追击的人走后不久，短促清脆的云雀叫声响彻天空，密集的长箭像瓢泼的大雨倾泻而来，劈头盖脸地往夷方车队里洒。
惨叫迭起，人临死前的哀号在林中回旋不散。
促不急防的夷方人象练箭的靶子一样倒在血泊里，血光大篷大篷地在空中乍开。有几个极为勇悍的兵士，在同伴的掩护下冒死向林中冲去，可半途就被精准的利箭洞穿，命丧当场。
数十平民打扮的幕后人终于从树后显身，利落地将呻吟地伤者料理干净。有人驾起沉重的大车，迅速从小路撤离。
有勇有谋，指挥得当，我抚掌大赞。不过……想起四大车东西原来是要送与我的，未免有点肉痛。
正想着，我头一偏，间不容发之际避过了道劲风。
那人一击不中，又连刺两剑。我揉身一跃，袭向他面门。“叮！”斧剑相交，后者承受不住，长着翅膀飞了。
那人大骇，急忙向后翻滚。
想跑？我右手一挥，一斧脱手而出，斩向他的后心。那人听见风声，已来不及躲避，只吓得面如土色。
斜刺里忽伸出把九孔宽头刀，与我的大斧相交。火星崩裂之后，大斧被格转了方向，但仍是深深地嵌入树干，几乎把那可怜的树斩成未成年。
我左手一探，以雷霆之势连出三斧。
救人的那位闻得风声，回身用刀来架。我抽斧再斩，凌空下劈，直逼那人的咽喉。他间不容发地避开，很是吃惊的表情，轻声赞道，“好大的力气。”
我的双斧似乎也闻到了棋鼓相当的对手气味，兴奋地轰轰而鸣。
他力气虽不及我大，人可特别聪明，很快再不与我硬碰硬，只用巧劲与我缠斗。若不是我从小摸爬滚打长大，实战经验丰富，早就认输投降。
“小姑娘功夫不错。”他露出了赞赏的神色，大刀挥动如风，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破绽。
“你说谁是小姑娘？”我不乐意了。
他哈哈大笑，看年纪大约二十上下，五官棱角鲜明，布衣芒鞋，身姿挺拔，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只可惜一脸怠懒之色，看上去挺没正形。
林外忽然传来尖刻的呼哨。那人叹了口气，“哎呀可惜，我们得走啦。你叫什么名字？”
我嘴角一勾，“把车上的白虎皮留下，我就告诉你。”
那人浓眉一挑，目中笑意揶揄，极干脆地说了声，“好啊。”他低声对险些被我劈死的人说了几句。那小子立刻大声反对，“小武哥，白虎皮珍贵得很，为何要便宜了这个蛮女？”
你一强盗还说别人野蛮，有没有天理？我冷哼。
“去吧去吧。”叫小武的家伙开腔，“虎皮算什么？老虎满地都是，赶明儿我猎一只再还给甘盘好了。”
那小子嘀咕，“哪有你这样的头儿……送出去的东西比抢的都多……”
“烦死了，”小武笑着给了他屁股一脚，“者与，你比甘盘都啰嗦。”
者与满怀怨恨地抱了张白虎皮跑来，小武将它递给我，坦荡地笑着，“它是你的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了吧？”
可惜，我可没打算对他交底，虽然我很感激他们把夷方人赶跑。如果让人知道夷方王的“未婚妻”亲自下场打劫自己的聘礼，我的名字会响彻整个草原的。
我吹了口梢，笑道，“我爹懒得很，哪给我起什么名字了？”。
九霄一如往常地跑来救我。白虎皮的味道让它不太舒服，磨蹭了会，才敢挨近我的身边。
小武目光一亮，“姑娘的坐骑……竟是巫山的龙马？！”
算你懂行，我翻身上马很是得意。
他双目放光，围着我俩不好怀意地转圈，“姑娘，你这匹马卖不卖？莫不如你去那边看看还有什么中意的？”
者与呜咽，“小武哥，这是强盗该说的话么啊？你应该说‘死丫头，这马归我了’才对啊！”
我乐了，“九霄我是不卖的。怎么，不服的话再较量较量？”
小武将长刀扛在肩上，一双墨色眼瞳里全是笑意，“姑娘好武艺，在下可不是你的对手。”
我长这么大，可是头回被人当面大赞，因此我竟觉得脸上有些热了，索性双腿一夹与九霄绝尘而去。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在风中追过来，不过我快得象飞鸟的影子一样，早已扑进草原的深处。凉凉的夜风吹抚着脸颊，四周寂静无人，我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要是被圭知道我脸红，还指不定怎么取笑呢。
行到黄河岸边，我不舍地摸摸白虎皮，毫不手软地丢了下去。
是的，我再贪心，也不会留着这么明晃晃的把柄。小武兄未免小瞧了我，让他满世界地去找有张白虎皮的女人吧。
“九霄，回家喽！”我拍拍它的脖子，并且习惯性的去扶背后的大斧。
糟了！
光顾着跑……我的一只斧子还别在树上喝风呢！
死强盗，你等着！我恶狠狠地骂。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强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