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省万字

28、尘埃落定

　　那日，戚桦出逃时，天还未亮，戚桦却隐约看到远处有光，地上的落叶微微颤动。戚桦并未多想，他从床上爬起来后便像往常一样朝着林子里赶去。
　　大概是黎明将至，身后竟亮了起来，戚桦望着眼前的林子，依旧是黑黢黢的一片。
　　他停下脚步，心中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只是他不愿多想，这样或许会舒服些。
　　他心无旁骛的向林子里走去，耳边却清晰的记录着身后发生的事情，无论他走了多远，耳边嘈杂的人声都未消下去半分，虽是吵，却什么都没发生，这场好戏，等了许久迟迟未拉开序幕。
　　戚桦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圆某君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呢？
　　戚桦转过身，果不其然好戏登场了，他远远看到官府的衙役包围了那间屋子，当年的奉常大人此刻竟亲自等在了门口。
　　这时，小屋的大门被屋里的人主动打开了，年幼的酒玥一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身形虽尚小，却仍有一段风姿。戚桦身形微动，忽然摩擦到腰间一物，是那年酒玥送他的匕首。
　　他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戚桦忽然记起昨晚合衣睡下时，好像有人在说话。
　　“我真的是幻象吗？”
　　一切都像是一场考验，就像走一场迷宫，只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最终才能走到幻境的终点。
　　戚桦站在略高的山林间静看着远处，酒玥并未被众人控制住，反而他手持着刀剑，与门外的衙役们撕打了起来。刀刃相接，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危机……
　　戚桦默默转过身，耳边仍传来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然而，他心意已决、未再回头，他离开了酒玥，独自离去了，这便是他的选择。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环境被白雾裹挟，耳边再没了冷兵器的声响，只有身后传来另一人的脚步声。
　　戚桦转过身，面朝着那人，道：“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一语罢，白雾中走出了一位鬼魅般的男孩，他乌黑的长发上染上了浓雾的湿气，脸色苍白，五官却浓烈而精致，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他眉宇间画着罕见的失落。
　　童稚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暗哑道：“温儿。”
　　酒玥走上前来，凝视着戚桦的眼眸道：“陪我留下来吧，求你了。”
　　戚桦蹙眉拒绝道：“不行。”
　　忽然，酒玥鲜红的献血滴滴答答的掉落在了地面的落叶上，他的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似是与人打斗时落下的，酒玥突然抽走了戚桦腰间的匕首说道：“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要么你就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放弃你。”
　　他把匕首强硬的塞在了戚桦的手里，一如七年前，他要求江温做出那个选择。
　　戚桦握住了那把匕首，鲜红的鲜血拉开了最后的帷幕，台下唯一的观众突然纵身一跃成了舞台中最闪耀的主角，戚桦隐约觉得不对劲……
　　他仔细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一直充当着旁观者的角色，可当这把匕首放在他自己手中时，他再没有任何的局可观赏，因为他自己便是这场局的主角，即便他不想作为，扔掉了手中的这把匕首，也是等同于选择了让戚桦留下，而他如果一直握着匕首，迟迟不肯做出选择，那么这场局也不可能得到结束。
　　当酒玥把匕首强塞到他手里时，这便成了一个死局，不管他扔下还是杀死酒玥，他都替圆某君完成了这场局，他都选择成为了这场局的主角，他都会陷入了其中，永远……不会醒来了。
　　难道从一开始就不该酒玥带回去吗？！
　　戚桦忽然记起他发现酒玥的时候，酒玥的确已经没了气息，但当戚桦将他背回家时，酒玥却有了微弱的呼吸……
　　戚桦抓着这把匕首，第一次像烫手的山芋，他不能够朝着圆某君设想的方向去做，那么他还能怎么做呢？
　　除非……或许……只要选择的人没了，选择自然就不存在了，可这是一场没把握的赌注，谁都不知道这一刀下去，他是死是活。
　　戚桦只犹豫了一刻，因为戚桦宁愿死在自己手里也好过做圆某君的傀儡，他毫不犹豫的扬起了匕首，手起刀落的刺向了自己的咽喉，锋利的刀刃瞬间割断了脖颈的大动脉，短小的刀刃在白皙的脖颈间划下了怖人的深度，刀身硬生生的卡在了脖颈，江温当场身死人亡。
　　眼前的景象由一片惨白瞬间拉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输了吗？……
　　“哈！……哈！……”狭小的空间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喘息身，就像是溺水的人呼吸到了的第一口空气，蓬勃有力的心跳剧烈地在寂静的空间里突兀的跳动着，戚桦大抵是留下了阴影，对于自己强烈一些的反应便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压下，不过须臾片刻，那强烈的心跳声便开始变得平缓且从容。
　　戚桦静静的躺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心想着这大概是下一场幻境了，可这里是哪儿呢？戚桦下方能活动的空间只有他一个半人的宽度，他翻个身，便被冷硬的木材给隔住了。戚桦继而又伸出手向着上方探去，正当他双臂伸直，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木材时，周围的空间竟被上方的光线照亮了。
　　戚桦定眼瞧去，上方的红木材星星点点附着的是熟悉的温度不高的鬼火，它照亮了贴在木材上方的白纸上的字——
　　温儿，外面有危险，不要出去，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是酒玥的字迹，戚桦半坐起身，环顾四周，竟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口红色的棺材里，他推了推上方的棺木，纹丝不动。戚桦便盯着棺材的红木材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圆某君何时喜欢这么深的红色了，他分明喜欢的是正红色，就连圆修的戒疤都点成了纯正的红色，而这口棺木显然不符合圆某君的审美……所以难道说，这里并不是圆某君设下的局，而是回归了现实！
　　戚桦并不敢大意，他静躺在此处，身边是酒玥特意留下的水、食物和书籍，戚桦闲着无聊，便拿过了一本来看，书里的情节写得一波三折，甚是动人，只是戚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桃李树下，公子端起眼前的酒壶，一饮而尽，白银般的面容不知何时染上了胭脂般的红晕，他大笑道，谁让你白喝了我那么多酒，现在没得喝了吧。那名道士看见这样顽皮的公子倒也不恼，他只倾身向前……饮罢，低沉着说道，公子的这口酒果然好喝……”
　　戚桦手一抖，书本差点砸在了脸上，这本书不是叫《逍遥游》吗？戚桦扔掉了手里的这本，翻开了下一本写朝堂的。
　　“徐大人，别来无恙？江知州浅笑道。徐锦虽然修养极好，此刻也忍不住呵斥道，原来我被贬到扬州的事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为何要这么做？！哦，我知道了，就是因为我曾对你用过刑，可我是大理寺丞啊！江知州拱手一作揖道，以后在一个地方当职，徐大人手下留情，多多关照啊。‘……’徐大人一脸石化，江知州相当自然的勾过他的肩道，只用他一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你。”
　　这些怎么都是在描写男子间的情爱故事，酒玥是缺心眼吗？
　　难道他还没走出圆某君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