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省万字

20、和尚

　　戚桦沉默了，过去的江温和现在的他似乎在那一刻串在了一起，他既是江温，也是戚桦。
　　可他不可能再是过去的江温，他是，于江温，便是玷污，他是，于戚桦，便是愚昧。
　　他不是。
　　“酒玥，你何必这般执着，强扭的瓜不甜。”戚桦低声道。
　　两人吃完山鸡，又长谈许久后，最终有些乏了，戚桦为了保存体力，也决定早点睡。
　　酒玥率先脱下衣服，挂在一边的支架烘烤，戚桦知道酒玥没那个意思后，便也脱了个干净只剩下一条亵裤，在篝火旁躺下。
　　戚桦的身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只是紧致的皮肤上几乎到处都有伤痕，酒玥看着他的伤疤，心里觉得不痛快，酒玥顺着戚桦一侧宽衣躺下。
　　忽然酒玥翻了身，面朝着戚桦一侧躺着，一下戚桦便觉酒玥离他离得很近，吐息间都沾染上了酒玥的气息，这令他顿时觉得有些难堪。
　　戚桦假装不经意的翻身，朝着篝火的那头侧过身去，而身后那人却似乎并不想就此让他安宁，酒玥的指尖缠绕着戚桦散下来的墨发，便索性玩弄了起来。
　　倒也不疼，只是偶尔头皮会被轻挠两下。
　　山洞外秋雨连绵，雨声更添了一分睡意，戚桦意识昏沉的睡着了。
　　戚桦醒来时，他与酒玥面对面躺着，他一睁眼便看到了酒玥微屈的睫毛，随着鼻息一下一下颤动着，酒玥双眉舒缓，呼吸均匀平缓，大概是睡得挺不错。
　　戚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时，他意识到酒玥不仅用一只手臂环着他的腰，而且将这只手臂正放在了他的……屁股上！
　　戚桦忍不住咒骂道：“酒玥，我操你大爷！”说罢，他忍着轻声轻气的把那只手臂挪回了原位。
　　酒玥憋笑差点憋出了内伤。
　　之后几日，酒玥与戚桦在山间找了草药，在山洞里静养了几日伤后，天气渐渐转凉了，他们决定出发去附近找找能落脚的村庄。
　　他们向西出发，走了将近整整一日，路上的景色渐渐出现了变化，被雨水浸透的泥路变得平缓，四周的景色也由山林变成了原野，形容为原野似乎太过抬举，荒原这个称呼，戚桦觉得再恰当不过了，他连一片田野也没见着，本不再指望有人们生活的痕迹。谁知路边竟立着一石碑，上面刻着——槐香村。
　　“倒是个好名字。”
　　酒玥听得出戚桦口气里的喜悦，这几日虽是在要养伤，戚桦却时常心不在蔫，酒玥知道他是一心系着战况。如今找到了人家，便离军营就更近了一步。
　　酒玥走近一看，忽然脸色微变，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好像是金人的村庄。”
　　金人？戚桦脸色虽难看却算不上意外，他们本就率先闯入金人的营地，之后随着金人的河流来到金人的内境也情有可原。
　　“酒玥，我们回去吧。”
　　酒玥阻拦道：“就这儿吧，你这一身的伤不好好养，以后会出大毛病。金人在外貌上与我们并无差异，只要不说话，顶多被附近的村民当成逃兵。温儿，我曾经来过金国，学过他们说话，到时候我来和他们交涉。”
　　戚桦态度强硬道：“要去你去，我扮不了金兵。”
　　酒玥急着说道：“温儿，你就当深入敌方，刺探敌情！”
　　戚桦拒绝道：“酒玥，我办不到。”
　　说罢戚桦转身就要走，酒玥不由分说的走上前扛起了戚桦，朝着槐香村的方向走去。
　　“温儿，我也无法看着你落下终身残疾，请你原谅我。”
　　“酒玥！你放我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酒玥拉着戚桦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寺庙，这座寺庙不算小，可到处都道着残败，只见那高堂上的菩萨雕工粗糙，造型粗鄙，全身落满了尘灰，衬得整个寺庙又颓然了几分。
　　戚桦走进庙里时，竟没想到会有人，那人跪在佛像前，低声祈祷着，这是一位体型消瘦、和尚打扮的少年。
　　酒玥开口问道：“小和尚，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那少年愣了几秒，他抬起头，戚桦明显从他眼里看出了防备，在这之后，这股防备几乎变成了惊慕，他盯着酒玥的脸竟看呆了。
　　“喂，我和你说话呢。”酒玥不耐烦的提醒道。
　　那少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道：“是神仙显灵了吗？大路神仙，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神仙？”酒玥道：“你有什么吃的吗？”
　　“有……神仙还用吃饭吗？”
　　少年的伙食比戚桦想得更丰盛，这座寺庙如此破败，少年哪来这么多吃的？
　　戚桦与酒玥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没有动筷。
　　“小兄弟，这些食物是你自己做的吗？”
　　此时圆修已回过神来，方才他刚好在寺庙里祈求菩萨显灵，便看到了酒玥惊为天人的面容，一时以为是天仙下凡、菩萨显灵。这会儿再看这两人分明就是两个逃兵！
　　“你们是什么人？”圆修戒备的问道。
　　酒玥看着圆修，脸上忽然浮现出一分异色，他道:“男人。”
　　戚桦扶额，他见桌上布满灰尘，禅房里又有几只断了的毛笔，便以笔沾水在桌上写到——
　　在下名为江温，我身边这人名为。戚桦停顿了一刻，酒玥接着答道：“酒玥。”
　　戚桦写罢，圆修叹息一声，道：“二位施主，早先歇息吧。”
　　酒玥拉着戚桦道：“走吧。”
　　圆修走向了佛堂，戚桦远远听到圆修轻声叹息道：“师父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小和尚走后，戚桦悄声问道：“酒玥，你发现了什么吗？”
　　“被你发现了，你观察我观察得真仔细。”酒玥打趣道，“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圆修看起来不像个活人，温儿，我们还是少惹点事非吧。”
　　“我只是觉得蹊跷。”戚桦忍不住揶揄酒玥道：“这话竟能从你的口中听到，也很蹊跷。”
　　“个人自有个人该背负的东西，那种东西或许永远都见不得光，这种地方不是我们能够介入的，温儿，还是早点睡吧。”酒玥隐晦不明的说道。
　　第二日，圆修在堂前打坐，酒玥和戚桦起身打算离开。
　　“江温施主，倩倩施主，二位请留步。”
　　酒玥神情不悦道：“小和尚，你还有什么事吗？”
　　圆修脸一副慈悲的模样道：“小僧想赠二位施主一对平安福，望日后万事能够化险为夷。”
　　酒玥笑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锐利道：“小和尚，你不是人吧，我昨日晚上特意为你问了问神仙，你知道他答我什么，他说你背后有鬼。”
　　圆修脸色一变，后退一步道：“胡说！师兄怎么可能是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