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省万字

21、从容不迫

　　酒玥挑眉笑着向前又逼近了一步，和尚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往后退去，酒玥道：“昨晚夜深，看不清楚，今天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看来你身后的鬼胆子够大的。”
　　“小僧不知道施主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圆修答道。
　　酒玥对戚桦说道：“温儿，我们这道的，画纸人、糊假人，最难做的便是手和头发，这和尚没有头发，而手也躲在了没过指尖的衣袖里。你信我现在把手给揪出来，里面是一团浆糊吗？”
　　圆修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出家人不打妄语，小僧的手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圆修犹豫着伸出了两只手，以示清白。
　　酒玥向戚桦继续解释道：“他确实不是真的假人，只是死后的尸体被做成了活人的样子，只是死人终究是死人，不会腐烂的只有骨头罢了，他这身皮是靠那人做出来的。”
　　只见圆修脸上白净，五指却布满伤痕，似乎不久前被人用过刑，除此之外，手指与常人无异。
　　戚桦这时却注意到圆修的指关节并不完全统一，而他皮上的伤疤正好解释了指关节的错位，这样一来不显得突兀，二来也转移了注意，可见那人心思精巧缜密。
　　酒玥继续道：“擅用死人充假人，又能把假人做到这个程度。”酒玥这时便已猜到了对圆修身后的鬼。
　　“圆某君，你这戒疤点得太红了些。”酒玥讥讽的戳穿道。
　　“哼。”圆修忽然像变了一人，虽长相上分毫未动，气质形态却大相径庭。圆某君虽心有不甘，却很快收拾起了情绪，恰到好处的微笑道：“圆某就是喜欢红色。”
　　戚桦见圆修已圆某自称，差点以为眼前的圆修正是圆某的伪装，只是先前酒玥说圆修是被做成的假人……
　　酒玥看戚桦不解，便低声解释道：“我能附身在纸人身上，同理，圆某也能附身于假人。”
　　此刻，将魂魄强移到圆修身上的圆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戚桦道，“难道这位……就是玥兄的心上人，我说怎么会在这儿碰到玥兄呢？原来是找到了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知为何，戚桦竟在酒玥的脸上见到了餍足的神情。
　　酒玥脸色一转，阴沉的说道：“圆某君，我不想与你纠缠，作为代价，你想要什么？”
　　圆某君阴阳怪气道：“玥兄的话圆某是一个字也不敢信，我可忘了你当年坑了我多少银子！”
　　酒玥看起来情绪有些异常，道：“你想赌什么？”
　　那一刻，圆某君脸上的表情真是怪到了极致，整张脸都因酒玥的示弱而狂喜到了扭曲的程度，可两颗眼珠子却直溜溜盯着戚桦，似乎在贪婪地筹备着什么。
　　等到圆某君停下来后，戚桦看得出酒玥已经完全生气了。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会就会轻易放过呢？虽然你提的条件足够诱人，但玥兄承诺的东西，最后能够得到其中的十分之一都已是人生大幸了！这个道理我是懂的，更何况我是真好奇二人少时的情事，哈哈哈哈……”
　　酒玥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神情，他面上像是在笑，眼神却含着冰刃，他答道：“以十五日期限，过期我定会取了你分尸。”
　　圆某君大笑道说：“和玥兄比试是圆某的荣幸，更何况能亲眼目睹玥兄少时的情事，能肖想玥兄的躯体，圆某就是五马分尸也心甘情愿，哈哈哈哈……”
　　等到圆某君笑饱了，他没再废话道：“事不宜迟，圆某就不打扰二位了，二位可要玩的愉快哦！哈哈哈哈……”
　　“疯子！”酒玥忍不住骂道。
　　此刻的圆修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有些精神恍惚，他垂着头站在了一旁，似乎有些头痛的样子。
　　戚桦蹙眉问道：“他要和你比试什么？”
　　酒玥解释道：“他是我的同行。”
　　作为道行，每人修行的路数并不相同，除了交易，鲜少来往。他们大多是自扫门前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圆某君就像道观里的蜘蛛，他事先布好局后，静静等待着猎物落网。他擅长制造幻象，通过幻象汲取猎物的情感与回忆。等到误入蛛网的人们终日陷入沉睡时，圆某君会在睡梦中彻底蚕食他们的灵魂，等到油尽灯枯，他就能轻易得到他们的躯体。在下一场局中，圆某君就会驱使猎物们织网，伺机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戚桦看向圆修，方才圆某君霸占着他的身体就像酒玥附身纸人一样。对圆某君而言，圆修这个人，不，是更多的人，在他的眼中，不过只是一具可利用的道具。
　　感情被利用，过往的经历被改写成了一个阴险的陷阱，苦痛本该入土而眠，却被逆天改命，一次次的重演，生者不生，死者不死，毫无尊严的徒留了世间……
　　“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吗……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酒玥，我恳请你提前杀了我。”
　　酒玥看着戚桦紧绷的脸颊，笑着道：“不用这么紧张，不会有这么一天，我向你保证。”
　　戚桦捏了捏眉心道：“我们该怎么做？”
　　圆某君布网几乎没有成功逃脱的猎物，反正酒玥是从未听说过，不过凡事总有意外。
　　酒玥刚想传授戚桦一些经验，戚桦便率先说道：“我知道了。”
　　既然酒玥是第一次与圆某君比试，而此前也无人逃脱圆某君布下的局，也就自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实际上，戚桦比起自己，更担心酒玥。圆某君是靠扰乱人的心智，从而控制一个人。酒玥比起自己要更容易急躁，这么想着，戚桦竟然眼前一花，他迅速地稳下心神，警惕地环顾四周。
　　“江温施主，你怎么了？”
　　圆修白净的脸蛋出现在戚桦的眼前，在他的身边，酒玥已不见踪影。
　　“有些头晕，现在已经好多了。”
　　“江温施主……”圆修惊异的看着戚桦，后半句愣是没说出来。
　　戚桦这才想到，酒玥叮嘱自己装哑，他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的解释道：“早年伤到了嗓子需要静养。”
　　圆修盯着戚桦，重重的点了点头。
　　戚桦作揖，以示自己即将离开寺庙，前往槐香村。
　　圆修平和的说道：“既然施主不方便说话，路上必然会有诸多不便，师兄一直教导小僧与人为善，小僧愿为施主带路，一同前往槐香村。”
　　戚桦知道圆修的身份后，便猜到了圆修会一路看着他们，即使拒绝也会有其他监视的放法，倒不如让他就这么跟着。戚桦向圆修作揖后，点了点头。
　　行至半路，戚桦与圆修之间便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酒玥，戚桦虽想问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这样的情形却让他不好开口。
　　酒玥凑近了圆修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圆修便识趣的走远了。
　　戚桦见酒玥有些魔怔，反倒不好开口。
　　酒玥戏谑的看着戚桦，忽然凑近道：“你不是有话要说。”
　　戚桦警惕地看着酒玥，向后退了几步，这时酒玥竟置若罔闻的抓住了戚桦的手。
　　戚桦抽走了手，怪异的感觉爬满了全身，令他极不自在。
　　酒玥未给他半刻缓神的机会，他再次倾身上前，这回酒玥的手里竟握着一把短刀，它刺向了戚桦，戚桦一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用剑鞘挡住了刀尖。
　　酒玥再次挥刀，戚桦本能的向后退去，他忽然想起酒玥曾说过圆某君擅于制造幻象，眼前的酒玥会不会只是自己的幻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戚桦本能的觉得酒玥并不会伤害自己，戚桦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酒玥，他放起了佩剑，当酒玥的刀挥向自己时，戚桦用手接住了剑刃。
　　疼痛并没有袭来，戚桦手心里传来细腻温热的触觉，他眼前的场景变了。
　　酒玥依旧是面对面站在他的身前，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戚桦注意到，酒玥身上的衣物并不齐整，有些地方甚至被利器划破了，而此刻的戚桦正紧紧抓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