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其野》轻云故

55、异样第圩五

　　寂生没有离开军营，他甚至是找到了周霁，直言不讳的告诉周霁，自己想要留下来。

　　周霁看着寂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若是想留下来，直接留下来便是，再不济也是告诉程兮凉，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是您告诉我，寂听和吴冼的关系，我想报答您。”寂生看着周霁，说道。

　　周霁也听说了寂生和吴冼先前发生的争执，纵然是他，心中也对寂生的手段有些不敢恭维。

　　“举手之劳而已。”周霁下意识的避开了寂生的目光，平静的答道。

　　“周大人可以留在驻南关吗？”寂生希冀的问道。

　　周霁皱了皱眉，根本没料到寂生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你说笑了，我在京城还有自己的事，为何要留在驻南关。”

　　“可是周大人如今不就是在驻南关吗？”寂生偏了偏头，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

　　寂生见周霁突然冷下了脸，连忙笑着说道：“周大人不愿意留下来也可以，不如您带我回京城吧？”

　　眼见着周霁要拒绝，寂生又说道：“如今我父亲已经离开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实在不敢一个人呆着了。”

　　周霁轻嗤一声，“吴小公子说起吴大人，他不也是你赶走的吗？怎么如今还来找我了。”

　　“可是这些都是您告诉我的啊。”寂生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记得当时我也说过，我只是将真相告诉你，至于如何做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寂生脸上的表情僵住，他看着周霁半晌，蓦得一笑，只是这次的笑未达眼底，“这么说来，周大人是不愿意带我一起走了？”

　　“你自便。”周霁说道。

　　“我知道了。”寂生收起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希望周大人可以平安回到京城。”

　　周霁皱了皱眉，觉得寂生话中有话，可是还没待他追问，寂生已经离开了原地。他想了想，觉得寂生应该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也就没有再追问。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寂生的确没有将他怎么样，可是寂生却将目光放到了余恕的身上。

　　那天傍晚时分，他照例去找余恕，想要带他去看看边关的夜色。

　　“今日天气暖和了不少，今天又是晴天，我带你去看星星吧……”周霁一见到余恕，就马上说道，可是他说着说着，就慢慢地噤了声，因为他看到余恕的脸色似乎有些差。

　　没等他问，余恕已经率先打断了周霁，“对不起，我今天不太想出去。”

　　“你怎么了？”周霁担忧的问道。

　　眼下夕阳正悬在天上，将万物都映衬的鲜艳耀眼，可是余恕的脸色却还肉眼可见的苍白。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了。”余恕摇了摇头，躲开了周霁探究的目光。

　　“可是你看起来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周霁心下焦急，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是谁说了什么你不喜欢的话？还是……你的病？”

　　余恕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摇头说道：“我真的没什么……”

　　怕周霁再追问，余恕只得强打起了精神，看向周霁，“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星星吗？我现在又想去了，我们走吧。”

　　周霁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却看着余恕又躲闪起来的目光，只得作罢，“好吧。”

　　他们去的地方并不远，应着余恕的要求，两人是走过去。他们往军营外走，夕阳在西沉，等到他们到了地点后，太阳也刚刚落入西山。

　　他们直接席地而坐，看着还带了些薄亮的天空。

　　周霁还在想着余恕到底是怎么了，就突然听到余恕出了声：“等到回了京城之后，你是又要回宫了吗？”

　　周霁连忙收起自己的思绪，拿出自己全部的脑力去分析余恕话中的深意。同时也斟酌着回道：“是啊。”

　　他其实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不太成熟的想法，他想离开宫中，回归平常人的生活。只是如今这个想法还不太实际，所以他也不想余恕空欢喜一场。

　　好在余恕听了他的回答后，也没有再问什么，他好像就只是想要知道，周霁之后会去哪里一样。

　　“也对，我也要回家了。”余恕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就没了声音。

　　周霁皱了皱眉，仍是有些不放心，“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余恕对着周霁笑了笑，安抚似的说道。

　　纵使现在已经入了夏，可是野外的夜风还是带着些凉意，冷不丁的吹过，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周霁不想余恕再纠结在这种思维里，也就停止了追问，想着就算真的有什么事，等余恕想说了再听也不迟。这样想着，周霁他伸手揽过余恕，想要替他挡去那一阵阵的夜风。

　　可是，就在他的手触及余恕的一瞬间，周霁清晰地感知到，余恕的身体僵了一瞬。

　　太不对劲了！

　　周霁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追问。

　　而余恕也在下一秒慢慢放松，仿佛刚刚那个僵住的人不是自己。

　　夜幕很快就遮住了整片天空，星星也慢慢显现出来。在漆黑的夜色中，映衬得格外明亮，即使是那轮孤月，也争不去半分的光辉。

　　“为什么没有萤火虫呢？”余恕突然低声地发问。

　　可即便余恕只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问话，周霁还是听清了，他答道：“驻南关的温度不太适合萤火虫生长，你若是想看萤火虫，等以后闲暇我带你去。”

　　余恕迟疑了一下，“也不是特别想看。”

　　此话一出，倒让刚刚有些沉闷的气息散去，周霁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京城的城外有一个山坡，那里就很好，不会离开很远的。”

　　余恕囫囵着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他突然转回头看向周霁，也许是夜色黯淡，他目光中的神情连周霁也难以分辨。

　　“怎……怎么了？”周霁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刚刚的哪句话说错了，才让余恕又有些情绪低落。

　　可这次余恕也没有回答他，在他困惑的目光下，余恕慢慢的靠近，然后唇上覆上了一片柔软。

　　难得几回主动，周霁也就顺着余恕的意思，回吻了过去。可是渐渐地他发觉了不对，今天的这个吻中，带着他不懂的炽热，像是飞蛾扑火般，壮烈的落在灯火里，让人心惊。

　　可周霁不得不承认，自己沉浸在了这赤忱的温柔里。

　　直到余恕被突如其来的夜风吹得瑟缩了一下，周霁才骤然回过了神。他猛的推开了余恕，强压下身体的异样后，这才抬头看向余恕。

　　此刻余恕的外衣已经被褪到腰际，半挂在臂上，眼里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定定地看着周霁。

　　“对不起……”周霁心下一惊，心中暗骂了一声自己，再怎样也不该是在这里的。他一边道着歉，一边伸手要去替余恕拉好衣服，可还没等他动作，手就已经被人握住。

　　“你不想要吗？”

　　周霁一怔，避开了余恕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回去吧……”

　　“可是我想要。”

　　像是某种情感找到了宣泄口，周霁终究还是选择了缴械投降，再次将余恕拉进了怀里……

　　暗夜中，周霁看到余恕原本黯淡的眸子闪着光亮，像是璀璨的星子揉碎了进去。他情不自禁地吻上星星，却意外地触及了一片湿润。

　　他有一瞬间的慌乱，“怎么了？是我弄痛你了吗？”

　　周霁慌了神，刚想要退出来，结果就发现余恕抿着唇紧紧的抱着自己不撒手。

　　“我……”

　　“不疼。”余恕打断了周霁的话，任是周霁怎么哄也不愿意放手。

　　*

　　周霁最终抱着余恕回去时，大部分人都已经歇下，只有寥寥几人还在外面聊着天。因为这条路是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所以他们避无可避，只能和那几人打了个照面。

　　见到周霁和他怀中的余恕时，几人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要行礼，“周大人。”

　　周霁点点头，也没有多话，而是径直越过了他们。因为在刚刚那几人出声时，周霁就感觉到余恕僵住的背脊，同时他还不自在的扭过头，将脸埋进了周霁的怀里。

　　周霁只当是余恕不好意思，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他们果然是那种关系吗，我还以为寂生是胡说的。”

　　“难怪之前就看他们不对劲，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

　　“周大人来驻南关的时候我还在奇怪，他这种身份怎么会来愿意来这里，原来……”

　　“自从周大人来驻南关后，就看到他们一直呆在一起，我还当是什么原因。”

　　他们的谈话声很小，可在这样寂静的夜色下，再加上习武之人耳力本就比常人敏锐，周霁和余恕自然都将这些话听了去。

　　察觉到余恕的头越埋越低，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周霁这才有些猜到了余恕今天的情绪变化的根源。

　　他脚步一顿，想要回头训斥那些人，可是却被余恕一把拽住了。

　　“算了。”周霁听到他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