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作死女配还债》釉霜

31、波折

　　玉鸾忍不住，还是偷偷出去。
　　汤圆的大饼脸已经成了马脸，手足无措，见到玉鸾出来，仿似见到救星。
　　她身后的那束光，照射在她后方，绯红的裙摆飞扬，在汤圆的眼里，宛若神仙。
　　耷拉脸，窜步上前，“这可怎么好啊？”

　　“你先别急。”玉鸾转向车门，声色俱厉，“她要去便让她去，是被打死还是撵出来，横竖都比她寻死来的好。非要折腾的话，也是她自己找的，怨不得旁人。”
　　玉鸾这话是故意说给车里的玉凤听的，对于林浥尘的仗义，她已经十足信服。
　　当然，也是因为玉凤是她家的人而已。
　　她明白，林浥尘不可能帮助一个豪不相干的人。
　　她也亦然。

　　果然，马车里的嚎哭顿时停止，连个抽噎都没有。
　　玉鸾了然，玉凤装腔作势的模样，成为她此刻最好的护身符。
　　扩大影响，让玉府迫于压力，达到目的。

　　果然，有些喜欢好事的百姓，依然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有些交头接耳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玉鸾装作没听见。
　　走到马车边，挑开纱帘，已经闹腾过了的玉凤，一袭淡黄衣裙上沾染了不少的污渍，鬓发凌乱下是一张惨白无助的脸。
　　见她般落寞，玉鸾本就强压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也不管有人围观，依然口不择言道，“你也就这点本事？怎地不闹到孩子家去？跑回娘家算什么？”

　　玉凤在她颐指气使中没了底气，喃喃，“去过了，他不认。我吐得厉害，没法子···”
　　“你有宅子你有银子，找个好婆子照顾便是，何故让自己没了脸面闹到家里来？你出府，可是自愿的。”
　　听到这，玉凤低首不语，只是双手捂住肚子。
　　见她这般，玉鸾也没撩动她半分恻隐，“想回来是不可能的，别说父母，便是我，也是不肯的，你还是回去好好养着，把孩子生下来，或者去找男家。”
　　玉凤依然不语。
　　玉鸾更加急了，脱口而出道，“是窦建树正妻不认吗？”
　　还是，没有等到回答。
　　玉鸾望向她歪斜的发钗，忆起曾几何时和窦建树如谈生意般的谈论终生大事，顿觉南柯一梦，她恍惚，“他居然都有正妻？你那个梦···也该醒醒了。”
　　玉凤不知其中蹊跷，解释，“不是正妻，他没有正妻，是妾室们联合起来，所以我才进不了门···”
　　“你真是痴心妄想啊。”玉鸾摔袖，气急败坏往府里走，正遇林浥尘出来，两人站在大门后，互望一眼，齐声道，“去窦家。”
　　这是两人第一次为一件事产生默契，不禁相视对笑。

　　归宁侯府。
　　在京城权贵云集的街上，门庭不算最显赫，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窦家虽是前皇帝封侯，传到窦建树已是第三代，却依然颇得现皇重爱。

　　玉鸾家和朝廷挂不上关系，她也不懂这些官阶品级，可窦家门口的气势，还有拾阶而上的大门，让她不觉心生胆怯。
　　“怕什么？只是来理论一二。”
　　林浥尘走在前，玉鸾走在后。跟随一起来的是比较机敏的汤圆。

　　大门紧闭，只有一扇小偏门开着，林浥尘上前说明来意之后，守门小厮将他俩上下端详好一阵，才差人前去通传。
　　玉鸾不解上前问，“怎地？他不见？”
　　“禀传去了，侯爷正巧在家。”林浥尘把她往身后拉，避开那些正在看她的眼神。
　　玉鸾顿时明白，伸出的脚，再次回缩，躲进林浥尘背后的阴影里。

　　几息后，小厮回来，带着他们穿过前厅的月洞门，往后院去。
　　玉鸾不敢四处打量，她只敢盯着自己的绣鞋，跟在林浥尘后面慢慢往前挪。
　　直到林浥尘被叫停下，玉鸾这才抬起头来。
　　站立的地方，是赭红的三重角楼，在偌大的院落中，最为显眼。
　　楼前栽种的花草，有许多玉鸾都没见过，她暗忖：果真是大官家，玉府比起来，简直是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可她一点都不羡慕这里，处处都是人管着，一点自由都没有，也不知玉凤是怎么地着了魔。

　　有一肤白体胖的中年男人出来，再次将两人上下仔细瞧过之后，带领他们往楼里走。
　　林浥尘下意识牵住她的手，抬脚跟上。
　　穿过第一扇门，便是楼里的大堂。
　　正坐在上首的窦建树，一身深灰衣袍，双腿盘坐，冷眼瞧着走进来的两人。
　　“玉大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哟嘿，还有林公子，想必不是来讨杯茶喝吧？”忽视掉走在前面的林浥尘，都建树依然声音洪亮，直勾勾地盯着正朝他行礼的玉鸾。

　　“窦大人还能记得民女，是民女的荣幸。”忽视掉那道灼灼目光，玉鸾再次莞尔道，“民女前来的用意，只是想问问窦大人，曾经和小妹的一夜春风，大人是否还记得？”
　　窦建树哈哈大笑，指着林浥尘，“所以，玉大小姐带领林公子是来讨理的？”
　　“不敢，民女只是被小妹闹得心烦，特来问一问，窦大人要如何安置她？”
　　“是吗？没听过倒贴上来，还要侯爷我负责的，如果是玉大小姐，本侯自有一番心意，可令妹，是自己哭着喊着要与本侯良宵共度的，这，该怎么办，本侯还真不知道。······”
　　双腿放下椅凳，穿好鞋子，朝她过来，邪佞笑道，“······要不，玉大小姐答应本侯的要求，你小妹就当赠送过来，本侯也不介意府里多养一个侍妾，你看呢？　”

　　玉鸾没想到他居然这样不要脸，当即脸色煞白，抬颈咬唇，颤巍巍的嘴里，好半天却只蹦出一个字，“···你···”
　　大喘气之后，压制住情绪，沉下脸来冷冷地，“侯爷的态度，让民女心寒至极，还提其他？”
　　窦建树俯视她，脸上那刀疤，在轻微抖动后，归于平静。

　　至始至终，林浥尘没言语，他知道窦建树的态度，再要强求，便是自寻死路。
　　他懂官场规则。
　　见玉鸾也在审时度势地回答，并无尖冒犯之处，他提起的心，也就渐渐放下。
　　不过，通过两人的对话，他才知道，窦建树为何会这么说。

　　“侯爷，既然不愿意负责，我等也不强人所难，横竖只是多养一个人罢了。”林浥尘转向正在站起的人，撑上手臂，“玉鸾，走吧，侯爷繁忙，不多打扰。”

　　窦建树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声影，冲人喊道，“去查查，玉家和林家的真正关系。”
　　有人应是，躬身退出。

　　玉鸾和林浥尘在马车上便商量好了，把玉凤哄回她的宅子，派了府里有经验的妈妈去照顾她，直到孩子生下来。
　　这个决定让程茹再次跳脚大骂，可也无可奈何。
　　哪知只过了一日，那位妈妈便回来禀告：深夜里玉凤在屋梁上扯了根带子，把自己吊死。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程茹一边骂一边哭，玉月亭不住地唉声叹气，玉鸾心神俱疲，她没想到，玉凤会走上这条路。
　　窦家逼死人，尽管心有不平，可民告官，不仅赢不了，还会让府里陷入麻烦，再得知窦建树的态度，玉月亭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

　　她活一场，既不风光，也不坦荡，有心机，有无奈，也有不甘和哀怨。
　　或许，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看着棺材里和她酷似的那张脸，玉鸾不由悲从中来，她想，她的未来，会和玉凤一样吗？
　　也被命运裹挟，也被男人牵绊？
　　她不愿意，也不想。
　　在戚戚哀哀中，在丧布缠绕下，在纸钱漫飞时，玉鸾做出一个十分震撼的决定。
　　她要学做生意，她要把家里的铺子掌管好，她不能就这么等待噩运的到来，而什么都不去做。

　　程茹和玉月亭起初是反对的，理由无非就是：姑娘家抛头露面不好，家里有钱，无需她赚，只管安心等着来年成亲就好。
　　可玉鸾言之凿凿，给出理由：“女儿想靠自己做点事情，而不是去倚仗林家，父亲年岁渐长，生意上有些事，力所不能及，女儿想替父亲分忧，还能增加见识。再说现在外面做生意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女儿怎地就不行？爹娘对于女儿的能力，竟是如此不自信吗？”

　　想到因为玉凤的意外去世，让亲事只能搁置一年，程茹左思右想，同意了玉鸾的想法。
　　在这期间，让程茹顾不上忌讳，每每想起便是破口大骂。

　　这件突如其来的意外，并没影响到玉月亭去北地的计划，人死无法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玉家的日子，依然徐徐前行。
　　经历玉凤的一番折腾之后，玉鸾也渐渐变得平和温顺。
　　到了十月，岳龄的嫌疑总算洗清，可由于存在盗窃行为，念其身残，他被谴放南苑，放羊一年。
　　这，也算是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局。
　　送别那天，玉鸾给了他两张共计五百两的银票，既可以让他安然渡过一年，也可以让他以后的日子能够有所保障。
　　她也再次见到也来送行，脸色忧戚的蒲从简，两人相视一笑，前尘旧事，就此作罢。
　　我知你的龌龊，你懂我的软肋，仅此而已。
　　缘情浅薄，各自安好。

　　梧桐叶落，银杏泛黄，深秋的京城，依然车水马龙，门庭喧嚣。
　　林浥尘越来越忙，临近年关，玉鸾都难得见到他。
　　现在的她，自从参与生意，让她越来越有危机感。
　　这是玉凤带给她的。也是书里带给她的。
　　为了不重蹈覆辙，她强迫自己分出精力去了解他的方方面面，试图这样，让他努力避开凶险。
　　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就努力接受它，改变它。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节，贼鸡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