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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闯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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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伤害一个人来代替岳龄,让她完成心愿,玉鸾肯定是不会干的。
可,如果代替的人是个死人,只是在他尸体上做点文章,玉鸾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那···这个替代的会是和岳龄差不多的人吗?”
蒲从简显然心有成竹,“肯定是声量、年纪都差不多的。这点我早就想到。”
“那他也会是个哑巴,流浪儿吗?”
蒲从简仍然拿出耐心,和她解释,“这个无需太一致,横竖是个死人,是个替代品,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你同意,我便着手安排,现在一时半会,都不一定找得到。”
玉鸾没经历这些,她当然不懂衙门里其中的门道,可见蒲从简这般笃定,她想,他既然说了,应该还是可以做到。
大槐树上停着几只麻雀,此刻叽叽喳喳在头顶叫唤,心神不宁的她,搅着帕子,抿紧嘴唇,在权衡事件的可能性。
作为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选择?
她有些踌躇不定。
忽然,她想到什么便问,“找的是死人对不对?不会去胡乱杀个人,来当替代是不是?”
蒲从简停顿几息,眼神闪烁片刻后,没回答,只是轻轻颔首,算是应答。
时间流逝,春柳洗了几个紫红的李子,岳龄贪嘴,坐在井边的石凳上,一口气吃了三个。
春柳给玉鸾和蒲从简拿了两个来,两人此刻哪有心情吃东西,全都摆手。
这剩下的两个,又被岳龄囫囵吞枣干掉。
大概看出她的担忧,蒲从简附在她手腕的手指,伸展成掌,将她微微汗意的手,整个蜷进手心里,并不太大的眼睛,透出点点精光,“相信我,玉鸾,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一定能成,等到咱们送走岳龄,你便能安下心来,是不是?”
玉鸾手足无措,她瞥见被他握紧的手,最终还是轻轻点点头。
蒲从简僵直的肩背,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
走出院子,蒲从简的小厮立刻过来。
“去,把那个准备好的人,给······”
“懂,小的这就去安排,您就等着登玉府的大门吧。”
柔和无害的脸,闪过一丝奸狭,绑在一条船上,想走,可不是那么容易。
将那份伪造的供认书,慢慢撕掉,蒲从简走出巷口,再次恢复了他恭谨端严的模样。
玉鸾给的饵,玉鸾给的线,却亲自把自己给送了过来,自己要是再不接受,便是天底下最不懂风情的男人。
这么好的机会,他岂能辜负?
可这岳龄,他还想成为自己升官晋级的跳板,送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还得想出个更有利的法子才行。
······
玉鸾交代了岳龄几句,让他安心等着,不日就会送他出城去。
岳龄也知道自己犯下的事大,一扫往日和她对着干的精明和狡黠,乖得像个小宠物,不断点头。
见他这般,玉鸾觉得这个忙,帮对了。
回去的马车上,主仆三人都没怎么说话。
好几次秋霜欲言又止,玉鸾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想憋着她,直接道,“说吧,不说你晚上估计睡不着。”
秋霜眼睛闭一下,瞬地又睁开,“我觉得救岳龄这事,应该找林公子拿个定夺,我瞧那蒲公子一出院子,也不知道从哪蹦出一小厮,两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事。”
玉鸾一惊,因为秋霜有些身手,一直是在外面守着的,有些东西,她看的比较全。
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要挫挫对林府的好感,故意说,“你怎地也和沈妈妈一样,都被林府收买了?春柳,你说,是不是?”
春柳本就和汤圆不对付,在道观里好几次见秋霜偷偷找汤圆说话,都没回来跟她提说的什么。
这让彼此的亲密无间,好像闯入个偷窥者,春柳很是不高兴,可又觉得为这点小事影响姐妹情谊,有些不值当。
这根小刺便一直横亘心头,没有拔掉。
今日,被大小姐这么一提,春柳觉得,这根小刺总算有机会出来。
当即道,“可不,也不知她是咱们玉府的,还是林府的?或者···”冷斜一眼,故意刺她,“是汤圆那肥头大耳灌的枕头风?”
“···你····你们···”秋霜满脸赤红,又羞又恼,在箱凳上不停跺脚。
“好了,好了,既然在外面守着的秋霜觉得可疑,咱们也不妨多点心思,这样···”玉鸾把帕子收了,“你去找汤圆,把这情况说一说,就说是瞒着我去的。他愿意找林浥尘便找,不愿就当你们只是闲聊。”
这是大事,不能含糊。
玉鸾也想求个踏实,她不后悔找蒲从简帮忙,可也不想让自己身陷囹圄。
汤圆会不会向林浥尘汇报,自有他的考量。
横竖都是自己装不知道,人情自然算不到她身上。
正巧马车斜对面便是锦绣街,得了应允的秋霜立刻跳下马车,朝林府奔去。
春柳也回过神来,收起戏谑,满面担忧,“大小姐,咱们还是稳妥些好,万一出了岔子,便是杀头下狱的死罪。”
玉鸾点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一时冲动,答应蒲从简去找什么替身。
回府后,晚饭时,秋霜还没回来。
玉鸾开始有些忐忑。
她让春柳去大门口猫着,看秋霜几时才能回。
程茹拉她商量提亲的日子,她都没心思应付,只说,你们看着办。
以为她是害羞,程茹也没多问,只说,七月十八是好日子,让沈妈妈去通知林浥尘那天来。
玉鸾一心记挂秋霜,哪里注意到程茹说的什么,等到回神,程茹已经喜滋滋地回屋忙去了。
去林府送消息的沈妈妈回来,秋霜都还没回来。
可程茹听说林浥尘不再府上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相反为未来女婿不辞辛苦,肯为了生意奔波而高兴。
寅时,秋霜总算一身臭汗,满脸疲倦地回来。
先灌了一大盏凉茶之后,才把和她们分开后的详情,一一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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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浥尘在府里正和严之靖谈起最新得到的消息时,汤圆慌不迭闯进来,身后,还跟着行色匆匆的秋霜。
见两人齐齐恭立一侧,林浥尘当即脑光灵现,想起玉鸾在道观和他说过的话:“汤圆的心思,你不知道?”
原来···是这般?
这两人,竟比他这个正主还快?
他不爽,他很不爽。
居然连汤圆都比不过。
“怎地,是来求我让你们成亲吗?”轻呷一口茶,林浥尘满脸讥诮。
“主子,您说笑,是有急事。”汤圆的大饼脸此刻到处滚满汗珠子,不知是急的的,还是热的。
闻见他身上的汗味弥散,林浥尘满是嫌弃,将折扇扇头在他胸前一顶,“离我远点,熏着我了。”
汤圆讪讪,往后大退,直至退到门槛。
见他不以为然,还在和汤圆打趣,秋霜想起刚才汤圆和她说过的话,吓得她顿地跪下,也顾不上有严之靖在,便将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全都说了一遍。
越听越不对劲,林浥尘的扇子也不摇了,严之靖也倏地站起来了。
临到秋霜说完,两人哑然苦笑。
“小蹄子真是,才几日,居然惹出这么大个事?衙门要抓的人,她还居然···居然···气死我。”林浥尘一把摔了茶盏,不解气,又一把将案桌上的书往汤圆脸上扔。
“弟妹的胆子,还真是大。”严之靖悠悠道,“这蒲从简的心思,居然还有这般玲珑,倒真是小看了他。”
秋霜见状,知道自己来对了,身形微微松垮后,急急道,“那地方,奴婢知道,可以带你们去。只要不连累到大小姐。”
林浥尘让汤圆带秋霜下去喝点水,歇一会,等他们商量后再定。
林浥尘急促道,“我不想把玉鸾牵扯进来,你看怎么办?”
严之靖凝眉沉思片刻后,有了决定。”放心,你马上都要定亲的人,不能耽误你。这事我来办。只是,在弟妹那,你得当这个坏人。我可不想以后来你家,她对我横眉竖眼的。”
林浥尘毫不犹豫应允,“只要替她解决这个麻烦,坏人便坏人,横竖使劲哄,不要脸骗便是,总好过她被衙门抓到牢里去,我还要想法子救。”
咬牙恨恨道,“蒲从简的擎纣手段,果真厉害,你这上峰,教得好啊。”
严之靖摸颈苦笑,“我要是有这手段,孩子估计都有了。”
说罢两人分开行动,严之靖带人去抓岳龄,林浥尘去审案司找人调案卷。
势必把岳龄的罪行,活动到最小。
让他能够堂堂正正地出来,重新做人。
严之靖亲自带了一队人马,直接扑到推磨巷9号,将正在屋里睡觉的岳龄带回了官府,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街上的布告,在三刻之后,全被揭下。
蒲从简得知时候时,一片慌乱,瞬间瘫软在地。
他不清楚是玉鸾那边害怕举报的,还是外面有心人无意得知的,总之,他的谋划,失败了。
不过,好在那房子,是一处多年前无主人氏的私宅,查不到他头上。
真要是被岳龄告发,他大可以一口否认。
他笃定,玉鸾那边,是不会去告发他的。
岳龄应该也不会把仗义的他们给供认出来。
果然,他游走一圈后得到的消息是:隔壁人家见那空屋有人,以为是贼,害怕不过报了官府,正遇总兵大人巡逻,所以迅速抓获。
可那哑巴不断地流泪,可怜的很,这案子,立刻到了审案司,进入重新复查程序。
林浥尘依然生气,等到回到府上时,陈管家说沈妈妈来过,他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想到那个不省心的小妖精,林浥尘恨不得立刻把她掳来,关进笼子,再也不放出去乱来。
为了周旋这案子,他又少不得动用一些不想用的关系,见一些不想见的人,花一些不必要的银子。
真真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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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说,林浥尘和严之靖一听便说是蒲从简耍的计谋,那位岳龄的案子,压根就还没到供认的程度,只是还在查,那孩子便跑了。
所以官府才要抓他回去继续审。
对于比蒲从简更高级别的严之靖,玉鸾肯定是相信他的。
那么,今日蒲从简拿来的那份拓本,无疑是假的,包括他说的替代,只要深想,玉鸾便知道这是蒲从简要挟她的手段。
因为,他对她还余情未了,或者说还不死心。
仔细一分析,玉鸾吓得浑身哆嗦。
怎地就为了一心补偿岳龄,便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呢?
曾经的精明,真真是遇事便被狗啃了。
颓然失落,蒲从简,果真给自己下了个大大的套。
她甚至能想象,真要往后走,岳龄兴许成为他升官晋级的跳板一块。
当然,玉鸾做了一夜的噩梦。起了烧,还浑身打起摆子。
不断地尖叫,不断地怒吼,害得程茹,半夜起来,抱着女儿一通嚎哭。
大夫说:忧思过重,加上精神刺激。
这消息,翌日辰时便传到了林府。
林浥尘再次气的把汤圆和小山子各揣了几脚,带上陈管家从地窖里挖出的青梅酒,去了玉府。
小蹄子,要赶紧娶回来,看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