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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密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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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浥尘手上的折扇停下,就着朦胧月光,偏过头去瞧她。不以为然,“他能有什么心思?”
“我就说嘛,主子还不知道,胆子倒还挺大。”
玉鸾说这话时,其实只是情急之下的一句托词,汤圆对秋霜有意,只是她眼见到的一种猜测,她哪里会知道汤圆什么心思?
见他蹙眉,玉鸾只好继续把话说圆,“你当主子的自然要去问他。”娇嗔着,把他手腕轻转,“往屋里去,站累了脚痛腰酸。”
林浥尘傲娇轻哼,“你们三个说了那么半天都不累,这陪我一会就累,娇的你。”
手下却轻柔不比,将她稳稳扶住,缓缓往房里去。
蒲从简站在屋下,寂寥眼神扫过,默默转身回屋。
秋霜偷摸送饭回来后,春柳看门,玉鸾和她躲在屋里悄声说着岳龄的事。
“他说他只是偷了画,并没放火,等他跑出院子,便见到放火的人还在那,他把画给了他,盛家屋子才烧起来。他跟审案子的说过,可那些人不听,一心说是他纵火,他吓不过,所以找机会跑了。”
“那窦建树承诺了他什么,值得他去这么干?”
“岳龄说,只给了三两银子,他给住在桥洞的老婆婆买药了。”
“就这?三两银子居然惹出这么大的事?”
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看来,不能随意助他逃走,兴许,是有人故意让他跑掉,从而坐实他纵火的罪名。
他,其实只是个替人顶包的。
这事,该怎么办?
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想到这里还有两个男人在,她想,事太大,自己单独扛,估计有些难。
盛家兄妹曾在林府住过,现在又都在帮林浥尘做事,他肯定是向着盛家人的,绝对不会去给已经定罪的岳龄转圜。
而蒲从简则不同,他是官府的人,熟悉其中的勾勾款款,如果同他商议,应该比林浥尘更直接,更有效。
更何况,她现在宁愿欠着蒲从简的人情,也不想和林浥尘再有更深牵扯。
岳龄是一个哑巴,本身沟通就困难,即便要送他出去,也得先把案情理清楚,不背着纵火杀人的罪名,才能光明正大地行走。
偷盗罪,并不重,顶多一两年便出来,可要是故意纵火杀人,那便是死罪。
她想先替他争取一把。
基于这两个理由,玉鸾想单独找蒲从简聊一聊。
午后,聒噪的蝉鸣吵得人睡不着,玉鸾先让春柳去瞧隔壁可曾睡着,又让秋霜将一早浸在井里的西瓜切了送到隔壁去。
然后,春柳守门,秋霜负责去盯住林浥尘那边。
蒲从简见她这般安排,知道肯定有事,迅速让丫鬟退下。
他心跳如雷,却依然保持镇定,故意让她坐到离他较远的地方。
他在小心翼翼试探她的反应。
果真,没让他失望。玉鸾一把坐到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压低声音,把岳龄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一遍。
她的呼吸,几乎贴在他的耳边,让他努力保持的镇定,顿时消散,他还是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分神。
这是玉鸾对他的信任,他要好好把握。
蒲从简听完后,直言不讳地表示:岳龄的偷跑,是故意有人放出来的,进了牢狱,不可能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十三岁少年,这么轻易跑了。
查出放火的人是关键,那位放他出来的也要查,这些,都不能马虎。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那现在该怎么办?”玉鸾直接抓住他的手腕,一脸焦灼,“那孩子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过几日我们都下山了,谁给他送吃的?”
她是侧身和他说话,绯色的裙摆上绣的那株攀援而上的盘枝葡萄纹,此时仿似缠绕他心神的那股妖气,让他总是恍惚,无法聚神。
更别提她现在正搭在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柔弱无骨,皙白细嫩,让他更加悸动难耐。
蒲从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手腕上的那双手,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别急,玉鸾,你这般信任我,我定会全力以赴。现在,咱们目前首要的任务是把他藏好的同时,要尽快找出真相。洗清他的冤屈才是目的。而不是简单的帮他一走了之。”
玉鸾狠狠点头,额间和鼻翼间细小的汗珠,欲掉不掉。
蒲从简拿起枕边的帕子,在停滞须臾后,轻轻将她擦去。
玉鸾一心都在焦虑,她没注意,等她回神,蒲从简已经擦完,将帕子随意丢在床上。
蒲从简本来是想站起来,可他不舍得仍放在他腕上的那只手,他咬牙,思忖片刻后,“这样,玉鸾,我会在你前面下山,我先将岳龄带下去,找个地方安置好,同时,找关系多方打听下,这案子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形,那些背后的人我也暗中查一查,等你下山后,咱们再商量着办,你看怎么样?”
“这样···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不怕,我来安置他比你更合适,你下山之时,势必伯母会来,肯定不方便带他。”
玉鸾总算放开他手腕的手,两手扶额,轻叹道,“是啊,我娘那脾气,谁也受不了。”
\"就这么办,我让逍遥子最后给我瞧一下,没事的话,我明日下山,你让秋霜······\"
春柳匆匆进来,“林公子过来了。”
玉鸾慌忙起身,脸色煞白。
蒲从简倏地站起,一把抓住她手,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林浥尘过来,见春柳在隔壁门口,他纳闷问,“玉鸾呢?”
春柳十分自然地指了指这边。
一进来,见到正和蒲从简悠闲下棋的玉鸾。
“还有这闲情呢?蒲兄可见身子骨大好啊。”
放下一粒白子,蒲从简一脸闲适,“正是,打算明早请道长瞧瞧,没事便准备回家去。”
“那敢情好,过不了几日,咱们便可以在山下见了,不过····”见玉鸾额脸上的汗珠往下淌,林浥尘加大扇子的风力,继续道,“·······蒲兄公务繁忙,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是不是玉鸾?”
玉鸾显然不想多掰扯,唯恐泄露秘密,她抬颈睨他,“你如若闲的话,去给咱们下棋的拿点冰水过来,可好?”
“怎地要我去拿?汤···”
玉鸾一心想把他支走,故意娇嗔,“不要她们,就要你拿,你拿的甜一些。”
“好,我去,我去,小蹄子使唤人,看我不剥了你的皮。”乐呵呵的林浥尘把扇子留给玉鸾走了。
收敛微笑,玉鸾凑过脑袋,急问,“怎么样?继续说。”
蒲从简将林浥尘的轻浮,迅速抛开,沉声道,“后山腰有条路,那里有两棵大树,你且先让秋霜带他去那躲着,我让马车在那停下,带他下山。”
春柳在外面忽然轻咳一声。
两人眼神交流,迅速归位。
喝过林浥尘拿来的冰水之后,玉鸾佯装累,棋局结束。
翌日。
晴空万里,烈日炎炎。
逍遥子彻底替蒲从简查看一番后,叮嘱几句,便放他下山。
蒲从简来和玉鸾告别时,林浥尘正在窗下坐着,给她狗腿式剥莲子心。
他装作没看到,“林兄,告辞。”
林浥尘正在和最后的几颗战斗,头都没抬,“慢走,不送。”
玉鸾过来,挡住林浥尘的视线,佯装福身,指了指后山。
蒲从简轻点头,抚上她的袖侧,语速很快,“后会有期。”
林浥尘拨完莲子出来,蒲从简已经离开。
“怎地这么快?蒲兄是不是有事?”
玉鸾惊骇,刚刚放进嘴里的莲子米顿时不甜,“你管人家,你怎地这么闲,不下山去做事?”
“···嘁···,我不是陪你吗?你以为我不赚钱的?”
扇子在她腰上顶了顶,吓得玉鸾一把扯住他扇骨,怒骂,“登徒子,不自重。”
林浥尘也不恼,继续嬉笑,“以后,还有更不自重的,妞妞你就等着吧。”
玉鸾羞恼万分,把书往他身上猛砸,他既不躲开,还故意往她跟前凑。
“打是亲骂是爱,我爱这个,你多来点。”林浥尘拂开再次丢过来的书,将她的腰一把搂住,鼻子几乎贴住她的鼻子,彼此呼吸交错,空气顿时让人窒息,好一阵,林浥尘放开她,调匀呼吸,咬唇轻骂,“小蹄子,看我以后怎么治你。”
说罢,不管玉鸾已经绯红的脸,扯起嗓子喊,\"汤圆,汤···”
哪知,过来应话的是还拿着西瓜啃的小山子。
青灰色的小厮服上全是西瓜水,连脸上都是,林浥尘嫌弃地皱眉,让他吃完洗了脸手再过来。
等到小山子过来了才知道,汤圆去找秋霜打情骂俏,被春柳撞见,三人正在廊下拌嘴。
林浥尘带着他的狗腿子从正门下山了。
玉鸾主仆,才算稍微安心。
秋霜一边啃西瓜,一边汇报情况,“蒲公子说今晚便让人把藏好的地址送上来,让我们不要着急,更不能被林公子看出来,因为那严总兵,兴许就是知晓内情的人,只是他不能说。”
玉鸾把剩下的那块给了在门口守门的春柳,“嗯,还有呢···”
“我和岳龄说了,等下次见面给他带大鸡腿,还有六品斋的点心。让他先安生呆着,不要乱跑,小心被抓。”
“对,咱们这事···”
春柳在门外急速说道,“林公子又回来了。”
玉鸾气的叉腰重哼,“怎么地,阴魂不散啊他?咱们说个私话都不行。”
“勿慌勿乱,大小姐。”
林浥尘不懂,他只是下山去库房拿了点东西,回来气氛怎么就变了?
玉鸾带着春柳和秋霜在那下棋,主仆三人,淡定安静,好像没他这人似的。
这让他很伤心,极难过。
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当即让汤圆去找逍遥子要麻将过来,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
哪知玉鸾恹恹道,“累了,睡一会,春柳,去煮点降温茶来,秋霜,去厨房瞧瞧,中午吃什么。”
三人鸟兽散,完全将他当空气。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不便当场发作,带着汤圆气呼呼去找逍遥子。
路上,汤圆低着嗓音,“小的先去打探一番,公子先不要贸然找观主。”
林浥尘觑他一眼,十分赏识地用扇子拍拍他的大脑袋,回屋躺下。
心神不宁的他,等了好一会,汤圆才急吼吼回来。
逍遥子昨夜吃了补药,今早给蒲公子瞧过后,就下山去逍遥了。
气的林浥尘把从库房才拿回来的药材,全都让汤圆丢到井里。
还是不爽,宝蓝色的绸袍子睡出了褶,他也懒得管。
等等,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翻身下床,鞋履都顾不上穿。
他要继续去缠着玉鸾,讨点好处。
走到门口,眼角一抹狡黠,故意丢下折扇。
他要和她亲近,趁着她现在不恼。
不然,下山后,机会太少,岂不憋死他?
果然,玉鸾正在托腮看窗棂外。
一缕散发掉落脸颊,她仍然看向外面那棵高大的桂花树。
桂叶稠密,稀碎金光洒落,透过窗棂将光线再次切碎,落到她身上,她脸上,她发上。
让进来的他,无法转移视线。
屋里,有她身上的香味,隐隐到处都是。
林浥尘倚靠屏风,屏风发出轻微脆响,玉鸾回神,反射似的拿起案桌上的一本书。
林浥尘走过去,站她面前,手指轻戳纸页,哂笑,“看个屁啊,都拿反了。”
玉鸾迅速把书反了过来,再一瞧:字、图都是倒的,这次才是拿反。
气急的她,狠狠瞪他眼,把书本再次倒了过来。
“说吧,出了什么事?神魂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