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变故 ...
-
斜阳下,那抹浅黄和嫣红交织的光,在他右侧脸上定格,随后,在微小的时间差中游走,游走到他高挺的鼻梁,明暗之间,拢住他深情朝她凝视的模样,他站立原地,喊了一声,“···玉鸾····”柔情轻唤的中,长眸熠熠。
他的呼唤,让玉鸾在恍惚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的暴戾,他的温柔,在脑海里反复萦绕,一帧帧,一幕幕,就像一团色彩分明的线团,交缠、分开,又合并于一起,让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握紧手里的帕子,低头冲在前面,朝着院墙最深处,往里走。
石榴园,因为种了满园的石榴而得名。因为石榴树无需多打理,所以才会安置在院子的最里边。
虽说是个园子,可也是整个玉府里最小面积的园子。
只有在石榴成熟的时候,石榴园才会热闹一阵子,等到石榴采摘完毕,真个园子再次陷入沉寂,直到来年。
园子里只有两间房,一处主人正房,一处下人住的偏房。
逼仄紧凑,却阳光充足。
玉凤连桂花园那样阴暗潮湿的地方都住了,现在虽然换到石榴园,虽说屋子小了,可也算是勉强够住。
玉鸾到达的时候,夏荷正端着盆水往外倒。
急咧咧的她,差一点便泼在玉鸾的莲花纹样绣鞋上。
秋霜吓得赶紧上前,一只手掌将她的盆子打飞,木盆一歪,不仅一半的水,全都倒在自己的脚上,盆子还砸在她脚背上,哼哧抽痛,跳将起来。
林浥尘轻啧几声,“做事这般毛糙,还能留?”
一身红衣的夏荷吓得立刻跪倒,再次开启她的嚎哭模式。
玉鸾觉得碍眼又烦躁,让秋霜把她滴溜到园子角落继续哭泣,径直朝正屋走去。
玉凤正在梳头,一袭油亮的黑发,配上她的一张还算富贵的圆脸,虽然面部五官酷似她亲妈,不算难看,可比起玉鸾的一张灿若桃花的脸来说,着实差了些顾盼生辉的灵动感。
眼角瞟来,见到一粉红一青碧两个身影,她既没表现出愤慨或者难过,也没意外或者惊喜。
好像是在她意料之中,或者压根不屑一顾。
她的态度,显然和以前佯装的唯唯诺诺,截然不同。
玉鸾此刻也懒得计较这些,见她动都没动,依然自顾自在铜镜前梳头。
秋霜已经搬好了两把椅子,玉鸾坐下,林浥尘也紧挨着她坐下。
两人并排,和坐在上首的玉凤,形成一上两下的对视格局。
林浥尘不想跟她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玉凤,你收了我的银子和宅子,咱们之间的事,是不是两清?”
玉凤依然梳头,清冷无比回他,“怎地?你想要回去?”
“···嘁···你这种女人,我算是见识了,以后,只会绕道走。还有···你跟你姐姐说说,我有没有让你去找窦建树?”
玉凤睨他一眼,并没立即接话。
“二小姐现在能耐大,到底是有私产的人,都能想到去勾缠归宁侯了。真真是小瞧了你。”
把折扇一收,林浥尘兀自站起,朝玉凤瞟去,冷冽无比,“走吧,玉鸾。二小姐矜贵,咱们躲远点。”
玉鸾有点慌乱,林浥尘这一出,玉凤会不会恼羞成怒。
她赶紧手势止住林浥尘,自己赶紧开口问,“你为何去找窦建树,说那些话?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替玉府留脸面?”
这声质问,显然,也没比刚才林浥尘那些话温柔多少。
“脸面?脸面算什么?它能让我夫君再次接纳我吗?如果不行,我要那个做什么?”
玉凤放下梳篦,双眼直直望向玉鸾,那眼神仿佛能够看到她心里去。
玉鸾不怵,撇嘴冷笑,“你真以为堂堂归宁侯爷,会是你夫君?别把自己当盘菜。”
想起窦建树曾经对她说过,妻子去世已两年,府中无侍妾,玉凤骤然冒出来声称的夫君,怎么看怎么荒诞。
她更相信,玉凤是受了林浥尘的刺激。
哪知,玉凤接下来的话,却让玉鸾后颈窝渗出汗来。
“他就是我夫君,我知道他左脸的那块疤,便是因为救我才被敌人砍伤的,我还知道,他至今都在等我回来。自从那日晚上做梦之后,我便知道很多东西,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些其他的秘密?”
玉凤如果没见过窦建树,是绝对不会知道他左脸的那块疤。
难道,她真的认识他?
晚上做梦梦到许多情景,自己不也曾经经历过吗?
现在也依然。
她不禁有点相信玉凤的胡诌,并非空穴来风。
她还说其他的秘密,那些秘密,是什么?
玉凤见玉鸾迟疑惶惑,她的劲头更足,眼神掠过一脸阴寒的林浥尘,玉凤走过来,对着玉鸾的耳边,“林府会倒霉,你嫁给他,会被折磨死,因为,告密的人,是你。所以他报复你·······”
玉鸾手里的帕子,掉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玉凤的话,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尽管不全面,可足以让她震撼。
她扭头死死盯住玉凤,“···你怎么知道···?”
她从书里来的,知晓书里的场景,可书里对于她这位着墨不多的女配,玉鸾并不太了解,比如:林浥尘那般恨她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玉凤这话,无疑给出更合理的理由。
因为她背叛了他,所以他恨死她。
她是穿书来的,难道玉凤就不能也是意外而来的吗?
她不再怀疑玉凤,甚至,她有了点心心相惜的同情。
“我的大小姐,我还告诉你···”玉凤再次趋身前来,玉鸾做好再次听到让她骇然的消息。
哪知,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林浥尘打断姐妹俩的咬耳朵,“说什么?这般神秘?二小姐倒是大点声,让我林某也听一听。”
“姐姐知道就好。”玉凤拍拍她的肩,神态安然坐了回去。
玉鸾见有林浥尘在场,估计玉凤也不会再多说,她已有了主意,等把林浥尘打发走,她再来详细听听玉凤要说的话。
“咱们走吧,不打扰二妹休息。”玉鸾起身,朝外走去。
为了探听更多,她要努力稳住情绪。
她不能让林浥尘看出来。
更不能让玉凤知道她的底细。
“真走?不问了?”林浥尘跟在后面,等出了园子,“我没让她去找窦建树,是不是?”
“嗯。”
“不过,她的蹊跷,也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查什么,已经闹开的事,她爱找窦建树那是她的自由,家里管不了。真要出了丑事,那也是没办法,她有手脚,总不能把她捆住,不让她出去吧?”
林浥尘打开折扇,摇了几摇,皱眉一想,“也是。女大不中留。”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他喜滋滋地跟在后面,活像跟在主人后面,摇尾巴的宠物。
他觉得,他的好日子,好像要来了。
吃饭时,玉鸾大概听明白点林浥尘和父亲想要做的是什么事。
由父亲组织货源,生药,尤其是上佳品的补药,再自行筛选一遍,留出最好的,林浥尘的货行直接并入皇家专供货品中。
玉鸾不太懂生意和药材,可她因为有玉凤的那些话,她不由得多听多想了些。
她不太愿意家里的生意掺和到林浥尘那边。
“父亲,咱家生意就这么做吧,无需再费什么心力,您年纪大了,家里也就我一个,以后终究是要歇息的。”
“那怎么行?有女婿在,我歇息也不怕,咱们有钱是不假,可谁不想把地位再拔一拔呢,和宫里做生意,咱们普济堂的名声,那可就不一般,你爹在其他人面前,也抬得起头不是?”
程茹夹了块椒香小鱼饼给她,附和道,“就是,玉鸾你不懂,你别管,你爹那还有我把关呢。”
玉鸾重重叹了口气,瞬间,一点食欲都没有。
想要林浥尘主动放弃,好像是不太可能,父母又是这般态度,难道,玉凤说去的那些,都和两家生意的联合有关?
家里的灾祸又该如何避开?
她所说的‘告密’,到底缘由是什么?
还有书中的她,曾经欠下的种种,都还没来得及还上。
玉鸾顿觉,所有的事情,怎都是如此的难?
饭后,在送走林浥尘之后,玉鸾带着秋霜,又一次走进了石榴园。
深夜的园子里,除了正屋透出来的几点光亮之外,到处都是黑魆魆的,玉鸾很少晚上来这里,她不禁抱住秋霜的手臂,走的很慢。
她一刻都等不了,她要了解,玉凤到底知道些什么?
哪知,玉凤存心掉她胃口,并不打算晚上见她。
玉鸾气的半死,可也不敢太过得罪她,只好和颜悦色地说,改天再来。
玉凤却不搭理她。
==
至始至终,林浥尘在饭桌上把玉鸾的态度看在眼里,他弄不懂,玉鸾为何对他总是若即若离?
亦或者说,都是恨不得将他推开,并没想要和他亲近的一点点举动。
自己已经对她肝脑涂地,她,还想怎样?
本想今日提提定亲的事,林浥尘见她这般态度,也意兴阑珊,懒得开口。
忍住种种不快,林浥尘饭后本想找玉鸾说会话的,见她急匆匆离开,他也便罢。
只是在回去的马车上,把汤圆又无缘无故骂了一通,直到汤圆说,严之靖想来找他喝酒,过几日有空就来,林浥尘才算消气。
半夜,严之靖没等来,林浥尘却得了个让他十分震惊的消息:锦绣街小食巷失火了。
盛家的两个店铺,便能他们住的小院后的两层小木楼,全都葬身火海。
不到两个时辰,整个小食巷全都在火龙的肆虐下,成为废墟。
小食巷里有很多和盛家人一样,店铺在门脸,家人住在小院花园后几排的木质小楼内。
盛家逃出来的是兄妹,而盛老夫人,和其他人家没来得及的,全都葬身火海中。
这场蹊跷的大火,照亮锦绣街的黑夜,也震动不少人心。
其中,包括盛家有一幅传世名画的盛家。
因为,他才将盛明光送给他的那幅家传名画,还了回去。
姨妈是柳真人,林浥尘耳濡目染,懂得辨认一些画作的真伪。
盛家打算送给他的那幅,是难得的传世佳品,居然也被烧没了,着实可惜的很。
现在无法判断是人为还是意外,总之,这场大火,显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