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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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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玉鸾也悻悻而走,林浥陈意识到自己这次做错了。
低估了玉凤的矫揉造作,拔高玉府对他的容忍程度。
这一低,一高,造成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
孤零零地坐在那,林浥尘意识到眼下的问题,出在哪。
不是两夫妻不接纳,也不是玉鸾不同意,而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玉凤,竟然会为了赖上他,可以不顾脸面,存心耍赖。
这只是在她家,在父母跟前,她都能这样,如果在外面,在不了解情况的人面前,她的戏,应该还会做的更足。
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懊恼喝下盏里的茶,凉飕飕的,即使在这夏天。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时为何要招惹她?直接说要和玉鸾定亲,不就没有被她讹上的风险吗?
可当时的心里,还始终憋着那口气在,总想给玉鸾找点不痛快,想着气消了便来正式提亲,哪知便遇到这样难缠的女人。
到底还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提上这口咽不下去的怨,气呼呼的他,带上汤圆,径直朝荷风园径直而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还是要找玉凤商量妥当。
毕竟,她还是这府里的人,不能太过激烈,不然,玉鸾看在眼里,会有兔死狗烹的同感。
汤圆砸吧砸吧嘴,紧紧跟在后面。
“说吧,不让你说,岂不是要憋死?”林浥尘双手拢后,停了下来。一抹夕阳从白色院墙斜射过来,照在他脸上。
他们站立的地方,正好是去往牡丹园和荷风园的岔路口。
他微翕眼,一心望向牡丹园小小的园门,此刻静谧的可怕。
“沈妈妈刚才跟我说,她这手段,看来是势在必得,她不会随便放手的,她在园子里寻死觅活,便是做给家里那三个人看的,想必她心里已经有了主张,林公子要去试探,她到底需要什么,才好对症下药。”
“我岂会不知?只是我手段又不能太过狠戾,不然她告到玉鸾那,势必让我更陷困局。哎,横竖还是我当时思虑不周,让这贱人钻了空子。”
汤圆见状,也在那抓耳挠腮,不得其法。
荷风园。
玉凤被沈妈妈阴阳怪气说了一通后,表面上依然香泪横流,气短喟伤。
其实,见到堂上所有人的反应之后,她便揣测到,她有把握拿捏住。
让你招惹我,岂是那么简单便能摆脱的?
现在,什么话都不说,一门心思咬住便是。
等到对方憋不住来谈条件,自己在忸怩和佯装的万般不愿意中,抬高条件,一击而中。
一个最起码两进的院子,可以作为自己的后盾,即使在玉府待的不顺心,便可随时摆脱玉府;还有大笔的银钱傍身,哪怕以后再成亲,也有钱财的底气在。
玉凤的心思,在百转千回,晃晃悠悠中,最终在脑海里定型。
有丫鬟在园子门口喊:“林公子来了。”
她收敛心思,桌上茶盏的水滴在帕子上,又按了几滴水在眼眶周围。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第一次和她交流,他的眼里,心里,一直都只有玉鸾在,而她,只是他手上的一个工具而已。
她岂能不恨?岂能轻易便放过他?
这个时候的玉凤,倒还镇定下来。
是他来求她,她怕什么?
“请吧。”冷凛一声,玉凤本来是坐在桌边的,她迅速躺到了床上。
林浥尘大大洋洋进来,见她的丫鬟正要迈脚往外走,他立即拦住,“留下来,孤男乖女单独两人,以免有话说不清楚。”
夏荷喏喏,低眉顺眼站在门侧。
林浥尘也懒得多客套,拿了把椅子坐在离床最近的一处屏风后,开始奚落她,“就那几句话便让二小这般伤心?看来,林某小瞧你的手段。说吧,有条件尽管提。”
“林公子怎能这般绝情?当时求亲的是你,现在求娶换人的也是你,我玉凤就是这般软性子,任你捏圆搓扁?”拿起帕子,在脸上蹭了几下。
“···嘁···,你我有何情谊?不过就是想赖上我罢了。也别哭哭啼啼的,你这套,对我没用。要什么,尽管说,只当我林某一时糊涂。”
“我不要什么,我只想林公子做完答应的事情而已,弱女子一个,娘家人又不撑腰,我还能要什么?呜呜呜······”
哭泣声一声高过一声,聒噪得很。
耐着性子听,此刻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林浥尘,把她的哭声一下打断,“惺惺作态,你这样的女人,我便是不和玉鸾成亲,林府也容不下你。好好想想吧,改日派人过来,如若不过分,我林某只当救济你一番,也无不可;如若狮子大开口,林某也有法子,让你吞不下去。我倒还不知道,你我素面相识,你对我竟是如此深情,林某还真是意料不到啊···”
见她不语,林浥尘继续道,“我现在和你好生谈,是因为还顾忌玉府里其他人脸面,如果你想不要这个脸面,那正好,林某也无所谓把事情闹得更大。
横竖林某对你,也只是提了个亲事,咱们其他什么程序都还没走,你既然非要缠上,那大不了闹起来,林某的风评会差一些,可你作为女人,那就难了,像你这般不要脸的痴缠,我看谁家敢娶?想嫁人的话,林某自会让你,嫁不出去。······汤圆,走了。”
一跨出园子门,想要去玉鸾那瞧一瞧的心思,全被戾气占满,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回吧,安顿好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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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玉鸾快马加鞭抓紧时间,在厨房里捣鼓,绿豆粉、少许面粉、芝麻、松子、胡桃、茴香,搅拌一起,搓捏成团,蒸熟,便是一道上等风味小点,简单中透着小心意。
做了两次,一次为成团,一次加了点糯米粉,便有模有样。
为了显示自己做的失败,她已有了主意,到时只需假装不知道需要添加糯米粉,便能圆过自己这般蹩脚手艺。
作为厨房门外汉,玉鸾为了勾上万灵宣,也是下足苦功夫。
总之,只要不嫁给林浥尘,玉鸾对谁,都是很有信心的。
冷酷还有些不管不顾的偏执,这样的男人,玉鸾不敢接近。
哪怕现在梦里出现的他,不再冷鸷阴寒,玉鸾也不敢放下所有偏见。
程茹来找过一次,问她怎么想。
玉鸾丝毫不敢透露更多,只是,泛泛道,“女儿和他,并无多少深交,何况以前之种种,谁又能保证他不是挖坑等我跳?以后再想后悔,可就晚了,女儿还想多观望再说。”
程茹默然点头,至此,不再提及。
玉鸾去找万灵宣时,故意避开午时用餐高峰期,一身靛花蓝织锦长裙,发髻上随意簪了朵园子采的粉色牡丹花,清新脱俗,配上她白嫩如粉桃的皮肤,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这一次,秋霜再次打前阵。
“你提上这餐盒去后厨找···,我便借故在马车那等着。便说是随意路过。”
秋霜狠狠点头。
主仆两人的默契,只需要点点数语,便能窥见全貌。
两人只顾在车上说话,都没发现,身后有辆车,紧紧跟上。
到了醇香楼,秋霜下去,玉鸾在马车里坐着等。
可已经去了好久的秋霜,还没回来。
她不禁有些坐不住。
难道那餐盒,秋霜并没交给万灵宣?还是被耽搁,回不来?
她提起裙摆,踩上杌子,下马车,东张西望中,哪有秋霜的半点身影?
她问赶车的老周,“周叔,秋霜瞧见了没?”
正在打盹的周叔揉着惺松的眼,到处一瞧,“没啊,大小姐也睡着了吗?”
玉鸾宽容浅笑,抬脚往酒楼里走,“好吧,您继续打盹,等会我们出来便回去。”
大堂里还有零散的食客,平时的喧嚣,此刻总算归于宁静。
玉鸾心生狐疑,一路往后院的厨房去,哪知在小花园的入口处,她便看到一身浅紫的秋霜,正和一位身着棕褐长袍的男人,在那说着什么。
见她到来,男人回眸,那道碍眼疤痕,正朝她眯眼颔首。
窦建树,北疆回来的归宁侯府王爷,林浥尘让她躲远点,不要招惹的人。
玉鸾心内惧怕,她有些埋怨秋霜怎不知回避。
哪知此时,一身玉色的万灵宣,清爽无比,从厨房走了出来,他身后的小厮,正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笼屉跟着。
一见她便招呼,“大小姐来的正好,我还打算蒸好后让秋霜去叫你的,正好赶上。快,尝尝我根据你那食材的改良品。”
窦建树朝她行礼,冷冷道,“大小姐,又见面了。”
万灵宣微怔,“哦,忘了介绍,我表哥。”
玉鸾见他俩那般熟稔,瞬即明白:原来如此。
有这样权势滔天的表哥,却从未提及,还要费尽心力攀上林浥尘,可见他的野心不小。
玉鸾看他的眼神,又多了点其他的情绪。
都是有野心,用心计的人,瞬间有了更多同病相怜的感觉。
糕点呈青绿色,甜甜软软中带着一丝茶香,窦建树用小盘装了一块,“尝尝吧,表弟的心思,全用在生意上了。”
“谢谢窦大人。”语笑嫣然中,玉鸾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窦建树欲言又止,拧成的八字粗眉,似乎对她所叫的称呼不悦,或者她态度的故意疏离。
万灵宣不以为意,捻了一块,对着太阳光细看,一脸愁眉,“还不满意,不太细化。入口还太粗。听秋霜说,玉大小姐没用糯米粉,所以难成型,你看我不仅加了糯米粉,我还加了些研磨碎的茶粉,让味道更多一层,你尝出来没?”
玉鸾微抿一口,舔舔舌头,“嗯,味道是多了些,更有回味。”
窦建树低蹙眉,转头去,没看她。
那道伤疤,被他在隐忍下,微微颤动。
粗粝的指甲,在掌心中几乎掐进肉里,有点生疼。
这小妮子的手段,并不高明,却仍有十足诱惑力。
不然,他怎会着魔般处处打听,时时跟随?
窦建树有耐心,他能让这玉家大小姐,不日便成为他的帐中娇客。
野狼之所以能够在冰天雪地逮到猎物,除了凶狠,便是耐心。
作为鳏夫,他不觉得比别人矮一级,起码,作为他的妻子,能享受到一般人给不了的地位和权势。
他不信,眼前这位现在只想勾搭上只是一家酒楼老板的表弟的姑娘,不会动心。
“走吧,窦某送玉大小姐一程。表弟你别光顾着钻研这些个,养足精神,晚上食客更多,有你忙的。”
让小厮收起蒸屉,拿出剩余的糕点,让秋霜带上。
秋霜没忸怩,爽快地装上提着走。
万灵宣笑着送出,“劳烦表哥,玉鸾再见。”
玉鸾腼腆笑,举帕子告别,“万老板,下次见。”
窦建树始终冷眼淡定,走在前面。
玉鸾能体会到,万灵宣的表哥,并不太愿意她接近自己的表弟。
他既是他表哥,也是有权利的人,玉鸾知道:勾搭万灵宣,估计又要胎死腹中。
他有一万种方式阻止,或者他也无需阻止,只需到时在万灵宣面前,随意摆上利害,玉鸾费尽心力,还是会瞬间处于劣势。
表哥不支持,表弟怎会独善其身,不受任何影响?
那是不可能的。
与其早晚成为怨偶,那就不必开始。
秋霜本是打算和大小姐同乘马车,哪知窦建树长腿一跨,抬起手臂,便将玉鸾请进他的马车。
她只好坐上自家马车,叮嘱老周,跟紧些。
窦建树不是矫情的人,也没林浥尘那般的巧心思,他的马车宽敞简朴,处处透着浑然的自然感,一股乡土气扑面而来,更别提有好闻的熏香飘来。
“玉大小姐被那林浥尘逼的,看来很恨嫁,这些时日,窦某也无聊打听了些。”
见玉鸾并没立即辩解,只是柠着帕子呆坐一旁,他便继续道,“窦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窦某纳入考虑之中?而不是去费心费力找我家表弟?”
“···你····”恨恨抬颈,玉鸾面红脖粗,却又无力反驳。
难道自己的小心机,竟是这般不堪?被他都能一眼看穿,何况玲珑剔透的万灵宣,岂不是正在背后,胡乱讥笑她?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让她无所遁形。
她呆痴痴地望向车窗外,有位老奶奶正蹲下身,让不愿行走的小孙子,正爬上她佝偻的背。
“窦某是个粗俗之人,说不来那些风花雪月的话,玉大小姐可以考虑一二,窦某前年妻子故去后,一直单身,府上也无侍妾,也干不来讨好那些胭脂水粉的勾当,只想好好成家而已。如果玉大小姐愿意的话,窦某一定一辈子都对你好。其他的话,窦某说不出口,玉大小姐自行斟酌。”
“为何是我?”
“为何不能是你?玉大小姐貌好家世不差,窦某为何不能选择?”
直抒胸臆,不藏着掖着,对于习惯多转几个心眼的玉鸾来说,有点不太适应。
“窦大人这般直率,玉鸾心生惶恐,这件事,毕竟是大事,我需和父母商议过后,再给答案,可以吗?”
“这是自然,如若府上需要,窦某也可上门拜访之后,再做定夺。”
坦坦荡荡,就像是在谈一场生意。
玉鸾嚅嚅,她的感情,竟是这般毫无波澜,冷静地让她惶惑,让她觉得梦幻。
这样的人,是她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