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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点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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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另一处小凉亭那,玉鸾坐下,喝了几口才奉上的茶,稳住心神。
她想回去。
可随意擅自离开,好像在礼节上过不去,她又没有和林浥尘和主人那般亲近的关系,可以随自己心意来。
她只得按下性子,让秋霜去人多的地方看一下,严之靖在不在。
在的话,打完招呼便回家。
偌大的院子,热闹喜庆,戏台上,已经下了一出戏,现在上台的是一处锣鼓紧密,打斗激烈的的‘花木兰从军。’
她惴惴中,搅紧帕子,今日帕子上绣的是一株荷花。
她望向戏台,手上一丝丝地拂过荷叶细长的茎秆,又摸上圆盘半的荷叶,最后抚上尖细杆上的那朵六瓣荷花。
一次又一次。
第三次时,秋霜回来,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她以为已经走掉的林浥尘。
而最后面的汤圆,手里还是端了个红漆描金大牡丹托盘。
林浥尘神色恢复,宽袖一挥,汤圆把托盘轻巧放置在小亭子的小桌上,朝秋霜瞥了眼。
秋霜喁喁,最后还是退了下去。
眼神熠熠,丝毫看不出先前的怨愤和难过。
“吃些东西,是严之靖特意让拿的,他现在抽不开身,让你在这自在些。”
本来想挨着她坐下来,见玉鸾捏紧的帕子,又把裙摆盖住的双腿,往侧边移了移,身背僵直,两只眼睛警惕地盯他瞧。
是真的怕,林浥尘心生酸涩,他离远了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顺和蔼,“吃吧,我让汤圆也带秋霜去吃。”
玉鸾确实饿,再加上这大大的托盘里,有好多她都没见过的,她不免眼神往碗盘里多扫了几眼。
“那个深蓝瓷碗的,东坡羹,你且先喝些,润润嗓子。”
玉鸾果真用勺子舀了几勺,果真觉得很开胃。
林浥尘见状,用折扇挡住脸,轻轻笑。
真是个吃货。
不待他多说,玉鸾又看到一个大平盘里面的炸物,焦黄透亮,香味四溢,她用筷子夹起一块:是外焦里嫩的茄子,里面夹着肉馅。
她连连吃了好几块。
眼睛在托盘里游走,不知不觉,每个碗盘里几乎都尝到。
“喝点白瓷汤碗的汤。”
林浥尘在那边说,玉鸾果真拿起勺子,伸进那白瓷碗。
吃完后玉鸾站起来,四处张望,喃喃道,“死丫头躲哪去了?”
“莫急,还早。”
有丫鬟蹑手蹑脚过来,收走托盘,后面紧跟的便是又上了一壶茶。
林浥尘过来,给她倒了茶,玉鸾端起茶盏,浅品慢饮。
有人过来。
是一身浅灰长袍的蒲从简。
这是自从那次游船不告而别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玉鸾觑了眼正摇着折扇的林浥尘。
“别看我,又不是偷情,只管说话便是。”
偷偷白眼,玉鸾佯装轻松,迎上他的目光。
“玉鸾,你果真在?”
羞眄流光,仿似照灯闪烁,“蒲公子是专程来寻我?”
“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那日···”蒲从简受到鼓舞,言辞轻快,想要解释,“我和娘亲的本意是······”
“往事无需提,何况蒲公子不是在我病中,便已经找到更好的良配不是?”
“···玉鸾,你听我说···”
脚胯高抬,蒲从简却从林浥尘的神色中感受到不逊,脚下滞了滞,最后还是退回原地。
“走吧,林公子,这园子这么大,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玉鸾朝着人少的另一处长廊而去,那里,通向的是严府的后门。
林浥尘站起,漫不经心地抻抻袍摆,“蒲从简,是你太不仗义,都过去的人,便不要再纠缠。以免,不太好看。···”
急欲追上的蒲从简,堪堪停下脚步,呐呐,“···果真过去了?”
折扇收起,把扇骨一根根地归笼,林浥尘冷瞥他,“难道,蒲公子还想重修旧好不成?大小姐,好像不愿意哦。”
故意从他身边挤过,林浥尘心情很舒爽,已经完全掩盖住先前的暗晦不安。
被人当枪使,感觉还能美妙。
不错,他就是严之靖说过的:贱。
玉鸾想和严之靖打完招呼之后再离开,哪知林浥尘直接拉住她,从后门溜了。
汤圆和秋霜,两人正窝在槐树底下闲聊,见主人出来,立刻跟了上来。
回去的路上,很有眼力见的汤圆直接拽住秋霜上了后面的马车。
夜色深沉的夏夜,暑热褪去,马车上被风吹起的帘纱,轻送点点馨香。
偶有路过的马车,在交错的轱辘声中,然后彼此远离,只在寂夜中将一串串的马蹄声,空远渺走。
玉鸾第一次坐林家的马车,也第一次和林浥尘坐在一起,她惶然,她惊恐,她更奇怪。
书里并没着重描写中间她与男主到底是怎样的一段相杀过程,只有一开始的她作死,为了不嫁给男主,给他服哑药,对他百般侮辱,后见自家妹妹总是可怜男主,暗中接济,男主在发达之时,才网开一面,让女主带着父亲一路回老家。
她和娘亲则成了男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最后却是被他百般折磨,不得善终。
至于男主真正的夫人,书里好像一直都没提过。
······
车辇朝前走,玉鸾一直紧锁眉,她不知现在,到底进行到书里的哪个阶段,如果可以挽救的话,她希望一切可以再来一次。
好好纠正偏离的路线。
“过几日,我专程找伯父伯母谈一谈。你且安心,只是不要到处勾引男人。”
“···我···没有····”
“下一个目标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是醇香楼那小老板吧?”
“····哪有?不要乱猜忌。”小心思被猜到,玉鸾有些难为情,可又只得咬牙硬撑,哪怕辩解无力。
林浥尘好像并不想给她面子,再次戳穿她,“是吗?那亲自做什么劳什子点心?六品斋什么点心没有?使银子就成的事,还需这般费尽心力?”
“你懂什么?林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无话可说。我要下车。”
被人看穿的窘迫,让她下意识地气呼呼抬裙站起,就要往外冲。
指掌如铁,死死箍住她手腕,林浥尘有点愠恼,“安生些,这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玉鸾几番挣扎,最后只得恼羞成怒再次坐下,头偏一侧,不去瞧他。
林浥尘丝毫不理会她的难堪,或许,他是心里这口怨气,此刻只想不管不顾地宣泄出来,“还有那归宁侯爷窦建树,你可要离远一点,他是侯爷,不是你能招惹的人物。”
“我都不认识,怎会?”
“不认识最好,认识他,可没什么好事。一生气,扭断脖子的人,你最好远离。”
“·······”玉鸾垂手搅起帕子,脑海里闪现出穿过竹子,出现的那张狰狞的刀疤脸。
她相信,那人,做的出来。
马车停在玉府门口,玉鸾一言不发,便朝府里走。
林浥尘神色恢复暗淡,让车夫加快速度。
当晚,她再次身上起了烧。
火烧火燎的她,梦境居然发生改变:她好像来到林府,来到困住她的那张黄梨木床,看到满屋温馨的光,华丽舒适的摆设,顺从贴心的奴婢,甚至温情含笑的他。
这幅场景,和以往的任何一次,迥然不同。
她蹭地撑起手腕,坐起来,脑袋,晕胀到爆,视线从模糊,瞬间转成清晰。
程茹披着外裳,鬓发凌乱,玉月亭皱紧眉头,脚下靸鞋,两人都忧心忡忡地盯着幔帐,见到坐起的玉鸾,神色惊喜。
“总算醒过来了。”玉月亭姜勾下的腰抬起来,用手掌抹了把额上的汗,侧着脸和程茹商量,“还是让大夫再来瞧瞧?”
程茹咬唇,又再次仔仔细细地瞥了眼女儿,捏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把额上的冷帕转换方向,柔声问,“妞妞,好点吗?”
玉鸾摇头,微翕眼,再次无力滑躺下去。
沈妈妈进来,附在程茹耳边说了几句,程茹询问的眼神,在玉月亭脸上停留几息,“林浥尘带太医来了,你快去迎接,我把妞妞这清理清理,让太医进来诊脉。”
玉月亭慌忙往外奔,程茹一边给玉鸾盖好薄毯,让春柳点熏香,向沈妈妈嘀咕,“他怎么知道玉鸾病了?要不要叫小贱人过来和他见一面?”
沈妈妈面无表情道,“不用,林公子肯定也忙,哪有时间见二小姐?再说,还有太医在场,总归是不太好。”
“也是,是我着急拉拢他和玉凤的婚事,想岔了。”
沈妈妈嘴唇嚅嚅,最终陪她规矩在房门口立着。
再一次进她住的园子,林浥尘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沈妈妈传话,他都不知道玉鸾已经病了两天,借口都没想好,他便直接让正在盛家给老夫人诊脉的陈太医往玉府来一趟。
程茹见他,脸色比以往和善了些,脸上挤出的笑,还是透着丝尴尬。
他不便进去,玉月亭便在廊下陪他说话。
“林公子怎知玉鸾生病的?”
林浥尘随意笑,“正好带着陈太医路过,见厨房那有煎药的味道,所以,进来问一问。果真,没猜错。”
“谢林公子费心。”
佯装无意的眼神,往房里掠过,目光所及范围,只能看到门口一盏灯烛,还有依稀映在白墙上几个模糊走动的身影。
他抑制住想要进去的冲动,收敛心神,一本正经地,“过几日,林某有事要来找玉老爷和夫人详谈。”
玉月亭微怔之后,脸泛笑意,“自然,自然,玉府随时恭候大驾。”
陈太医出来,又给开了一副药方,“大小姐是前段时间的病灶残留,再加上忧思过重引发的病症,吃过三付药之后,应该问题不大。”
陈太医和玉月亭往外走,林浥尘顿住的脚步,迅速跟上。
横竖过几日要来,不急于一时。
心不在焉和陈太医搭话,将担心放下,他就这么安慰自己,走出了玉府。
回去后,终是不放心,他便又让汤圆去库房里找了些补品,连夜送来府上。
程茹和玉月亭要休息时,有些不解地问,“林浥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地觉得他要娶的是玉鸾,不是玉凤呢?”
玉月亭把蒲扇摇的山响,“怎么可能?上次提亲时,在我面前,明明说的是玉凤,玉鸾和他争辩几句后,还躲自己园子去了。”
“那今日····?”
“姐妹一场,玉鸾生病,关心一下,都是有的。”
程茹心道:但愿如此,如果真要换人的话,她也不会一意孤行,总归要问玉鸾的心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