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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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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正在府中休息,操劳了一整天,总算有个短暂的时间静下心来放松身心。正阖目养神中,下人来报:门外有人求见。
“谁?”太师不悦,哪个那么不开眼,傍晚过来。
“那人自称姓胡,从胡甲山而来,想与您叙旧。后面一起跟着的,好像是八王爷。”
“……”太师倏地睁眼,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胡皞和八王登门……不管怎样,胡皞他是惹不起的。“请他们进来。不得怠慢。”
会客厅内,三位老相识再次碰面。
“太师的气色比先前好了很多。胡某路过京城,冒昧打搅了。”胡皞笑道。
“胡兄弟言重了,您于老夫有过帮助,此番到府做客,老夫高兴还来不及,何谈冒昧打搅。”太师客气地应承着,但心里依旧是没底,他就不信八王和胡皞搅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胡皞兄弟本还有些认生,不好意思过来打搅,本王好说歹说,这才答应过来见一面。这次也算借了胡皞兄弟的光,本王有幸到太师府小坐。”八王满脸愉悦地靠坐在椅子上,仿佛自己才是屋子的主人。
太师越看八王心里越窝火,这家伙怎么这么欠。“依老夫看,是王爷想到老夫这坐坐了。”
“哪有的事,本王就是作陪而已。”八王依旧笑嘻嘻,“怎么样,这么些日子了,案件有眉目了?”
“呵呵,这些您该问包府尹。”太师并不接这话茬。
“本王自然是问过的,这不,胡皞兄弟热心肠,也愿出份力,就说狐妖那事,人家就没少帮忙指点。”
听闻这话,太师面色微变,他的直觉没有错,这俩家伙肯定有什么事,王爷不会平白无故把这消息透给自己。“王爷是有什么话要对老夫讲么?还是王爷希望老夫对您讲些什么?”
“哈哈,太师果然是聪明人。”八王微笑盯着太师布满狐疑的脸。“不过嘛,这件事就算本王讲出来,太师您也未必会回答呢。你说是吧,胡皞兄弟。”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胡皞。
“当然。”胡皞咬着果盘里的脆桃,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
太师转头看他,却见对方握着果子,直勾勾盯着自己,那目光沼泽般将自己粘牢,分毫动弹不得,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胡皞的眼睛。
见太师呆坐着不出声,八王朝胡皞摇了摇手,指着太师挤眉弄眼,似乎在确认情况,再这样尴尬下去,太师府上的管家下人们怕是要生疑。
胡皞点了点头。
“那个,太师啊,你也别生气,本王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展侍卫的下落,找了好几天了,都没消息,真急人。”
“知道。”太师生硬地答道。
“人还活着?”
“活着。”
“那……那帮西夏人,你有什么发现没有?”八王转了转眼珠又问。
“还没有。”
“哦,那劳烦你带我们去见见展侍卫吧,本王挺想他的。”八王自觉自己演得不错,很有虚心求教的样子。
“可以。”太师直挺挺站起身,吩咐屋外的下人道:“备轿。”“还有,把好吃的果子和好酒都拿出来招待胡兄弟,他需要什么你们都要满足。马上去办。”
“是……”管家一脸茫然地退下去安排了。
八王努力憋着笑,“好吃的果子”,这才不是太师能用出的词,一准是胡皞操纵他传达的。“胡皞兄弟,我们就先出发了,你慢慢享用,本王先谢过了。”他朝胡皞抱拳道别。
“好说好说,出了这个门,半个时辰,您可留意些。”胡皞扬着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子笑道。
刑部大牢门前,包府尹已经得了消息等候在那,事情果如王爷所料,展昭被关在此地。见太师王爷先后下轿,他赶紧上前拜会。不晓得王爷是怎么说服太师到此,也不晓得太师见了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府尹就跟在后面。”太师瞥了眼包拯,径直走过去。
包拯有些傻眼,太师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说话也怪怪的。
“跟上跟上。”八王走过来扯了扯包拯衣袖。
“太师这是……”包拯觉得太师有种中了邪的感觉,而王爷似乎知道其中缘由。
“没事,一时想不开,一会就好了。”八王信心满满跟上去,距离时限还有一刻钟。
太师与牢狱方面沟通完毕,八王与包拯随之一道进入监牢,狱卒引他们进入大牢深处,来到最里面一间小牢房。
“门打开你就退下罢。”到了地方,太师打发走狱卒。
“展侍卫!”包拯三步并两步赶到展昭身边。展昭侧身而卧,双手被木枷拷在身后,对来人没什么反应。
“快检查一下他,看有没受伤,手脚胳臂腿什么的有没有被拧坏。”八王赶紧吩咐道,看到展昭的样子,他猛想起封一寒对那些俘虏用的手段。
包拯有些吃惊地看了眼八王,想不到王爷还懂刑讯。
八王调头狠狠瞪着太师:“你对他用刑了?是不是?!就因为他帮本王对抗过你,所以你现在实施报复?”
“没有。”太师答得干脆。
“那他怎么这个样子?”八王指着地上迟迟没有醒来的展昭。
“不过是中毒而已。你若想叫醒他,泼盆水下去便好了。”太师漫不经心答着大实话。
这欠揍的回答让人忍无可忍,八王咬牙切齿叫道:“傻乎乎盯着我做什么,马上把你的人叫来,解毒!”
“毒又不是老夫下的,哪里会有解药。”
“你就不会请大夫么?!愣着干什么,喊人请啊!”
八王的吼声把牢房内的包拯也吓了一跳,瞧王爷情绪如此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展昭的主人。
太师扭头一声不响走了。
“府尹……”大概是外界过于吵闹,展昭慢慢恢复意识,他看上去憔悴无力。
“展侍卫。”包拯克制着复杂的心绪,极力保持镇定平和。“哪里不舒服,出了什么事?”
“是啊,你要知道,为了找到你,本王可是什么招都用上了。”八王抱臂靠在牢门口,一会儿法术解除,老螃蟹还不知要怎么跟自己闹腾。
“展昭感谢王爷搭救。”展昭用尽力气道谢,身体状况有点糟,他只能强打精神。
狱卒被叫来给展昭去了枷锁,解除约束后,展昭将自己几日来所遇情况一一陈述。
“职下了解到陆彭经常光顾玉器店,便在那周围打听情况,附近摊位有人看到陆彭在傍晚左右进过玉器店,神色还有些慌张。因为没看到过他出来,所以职下估计他们应该从用来进出货品的后门离开。职下花了些时间打听到玉器店有一间用于囤放货物的货栈,在城西,那里离之前堵截西域货商的地方不太远,职下便趁夜赶过去探个究竟。”展昭喝下些水,润润干涸的喉咙。“那间货栈里聚集了大约五六名西域人,职下通过透气窗观看,虽看不到内部全貌,但陆彭与西域人争吵一幕,职下看得十分清楚。依当时情况,职下判断他们相识已久,正以相对平等的身份在对话。”
“能听清说什么么?”包府尹问。
“距离有些远,但依稀能听到是在相互埋怨。西域人似乎不希望陆彭到这里找他们,而陆彭指责他们办事不利危及到他。”“后又谈到货物和分钱,职下本想再听些信息,不想却被发现。这是职下的疏忽,听得太专注而未想到他们还会有外出归来的同伙。”展昭低下头,像只做错了事的猫。
“所以,展侍卫身上的毒是在跟他们搏斗时候中的。”八王推定道。
“说来惭愧……”展昭苦笑,“是先中了毒再搏斗的……他们起手便发射毒针暗器打了职下一个措手不及……”
“……”八王尴尬点头,心道:算你小子命大。
“职下一直被他们追杀,眼见毒性发作,职下手脚麻木,使不得兵械,无奈之下潜入河中躲避,这才留得一命。职下爬上岸后找地方试图解毒,但他们依然在追杀职下,因而职下只得四处躲藏,并辗转赶往开封府……哪曾想,眼看要到了,被封一寒逮住,便到了这里……”
“你的刀插在一具疑似陆彭的尸体上,成为致人死亡的凶器。所以作为杀人疑犯,在未解除嫌疑之前,被关在监牢并没有错,太师有他做得不妥的地方,但你要理解。”包拯听完平静道。
“喂喂,包府尹,你这是在安慰自己下级么?”八王惊呆,他损自家下人都没这么伤人。
“职下理解。”展昭乖乖答道。
“到了这,太师肯定也得审问你罢,有无对你用刑?”八王还真不信太师能忍住不动手。
展昭摇摇头:“没有。太师只是口头威胁,要求职下以说出所掌握的情况做交换,换取治病解毒的机会。职下不肯,就一直僵持着。”
“我呸!”八王听得生气,“这是人干的事么?拿解毒要挟,真有他的!”
“本府倒是奇怪,开封府几拨人出去找都没寻到踪迹,倒是被太师的人抢了先。”包拯心里有些堵,若是自己先找到展昭,何苦让他遭这些罪。
“受了欺负的狸子最本能的反应自然是回窝疗伤。只要在开封府周围蹲点,自然堵得到。”牢房外突然传来阴沉冷淡的声音。
八王循声望去,太师正板着脸立在那里。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刻钟早过了……“你、你什么时候在那的,怎么一点声音没有?”
太师负手走到牢房前,冷冷俯视展昭和包拯。“你的人,本官可是一个指头都没动。”他没理会八王,这个家伙的事先放放再说。
包拯见太师眼神冷厉,便知他已恢复如常,即王爷所说的“想开了”。“是,本府谢过太师。烦请太师再遇到类似事件知会本府一声,也省得贻误办案时机。”
“哼。如此与本官对话,包府尹果然胆识过人。”太师似笑非笑,“事已至此,本官不想继续讨论无关紧要的话题。”他摆了摆手,让一直在身后候着的大夫上前为展昭医治。“展昭你们不能带走,也不能泄露他在这里的消息。”
“你什么意思?”八王圆瞪眼睛,老螃蟹不仅无视自己的问话,还在这自说自话。
“意思就是,既然他们也在挖空心思寻找展昭下落,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这点钓他们出来。”
“他们是想杀人灭口,然后推到狐妖身上。这不是闹着玩的。”八王白了太师一眼,这种丧良心的办法都能说出口,如果中间出岔子的话,诱饵很可能保不住,到时就算把对手一网打尽也挽不回展昭的命。
太师走到展昭面前,“就当你自证清白了。”
眼见展昭点头同意,八王长叹口气,死螃蟹,越发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
安排好展昭的事,太师八王离开大牢,包拯还要再陪展昭待会,便没有一同出去。
“您还真是不择手段。老夫佩服。”太师盯着八王,他没想到王爷会勾结胡皞给自己施法。
“啊啊,本王也不想,权宜之计嘛,谁叫你那么固执。”八王避开他刀子般的目光故作轻松。其实他也怕这一手玩翻船,太师真的较起真来捅皇帝那去,还真不好收场。
太师准备上轿,现在解释这些还有什么用。
“哎,你别走啊,本王没说完呢。”八王拉住他。
“本官要回去看看那位胡皞大仙把府里闹腾成什么样。”
“诶!原来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八王惊奇。
“当然,只是身体不由自主而已!”太师瞪了他一眼急叨叨催下人起轿回府了。
“那胡皞兄弟就先拜托给你啦!”八王对着太师的轿子欠欠喊着,他能想到此时此刻轿子里的人怒火中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