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何时陨落》何处东洲

6、第6章

　　还在时暮尘小的时候，他就具有了魔法与灵力。他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仇恨与悲伤从地上传出。

　　那一天，看见了父亲启动了暗道，去了历代时氏祖先的牌位密室，就在花园下面。那腔怨恨也是从下面传来的。

　　他后来偷偷去了那里。
　　那腔怨恨，就在灵位的后面。

　　他伸出手，想去感应，结果，便为其所伤，从指尖直入心脏。再后来，他的灵力与魔法与日俱增，时暮尘有了占星术，他召唤出了几百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腔怨恨与悲伤，来自一个女子。
　　她叫暝阡，那个有蓝紫色长发的女子。

　　后来遇见了佐澜。她有着和暝阡完全一样的星象。也有被作为圣女献给天神的命运。而暝阡也会因她的星象重合而大获灵力。冲破当年的封印。

　　正如她死前所说的。
　　我永远不会死。
　　我一定会复活。
　　等着我回来的那一天。

　　四、挽歌的末音

　　佐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富丽的大厅。
　　大厅里站了一个面容冷酷的中年男子，他便是族长时宸天。

　　时暮尘静静地望了她一眼，便离开了。那两个祭司退到了一边。

　　时宸天看着佐澜。
　　“六芒星象散乱的女子？是你？”

　　佐澜没有说话。

　　时宸天也没有生气，他扬了扬双手，两个女子从内厅走出来。“把她带下去，打扮成圣女的样子。”

　　“是，族长。”
　　她们带着佐澜走了。

　　几个侍女很和善，看佐澜时目光里满是同情。

　　她们小心地束起佐澜琥珀色的长发，用红丝绦盘起，垂在耳边。涂上血红的口红。又拿来了一件极长的裙子，雪一样的白色。

　　佐澜的瞳孔中持续堆放出悲伤与绝望。
　　落嚣，落嚣，落嚣，落嚣……
　　命运，命运……吗？
　　我不要死。
　　我害怕。
　　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活下去。
　　铜镜中映出的容颜，艳丽而诡异。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她。是她。
　　佐澜不会有这样妖治的面容，佐澜没有这样的眼神。

　　暝阡，暝阡。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吗？
　　你等待了几百年，你痛恨了几百年。你有心愿未了，不愿去轮回。
　　你的世界，曾经那么无情地放弃你。
　　恐怕，谁都会变得冰凉吧。
　　挽歌何时陨落。

　　坟墓嘲弄过往的彷徨，信仰拨动命运的断章。
　　绝望转身的空白，轮回纪年的破败。
　　亡灵何时归来，冷化成午夜的尸骸。
　　路途的终点，断裂风化成消散的花海。

　　深紫红色的夜空。只有几点星光。
　　在未逝湖畔，有一个木制的祭坛。祭坛上耸立着一根栓子，上面绑着一个少女，祭坛上刻有各种繁复的花纹和奇怪的文字。
　　祭坛边上站着四个手持火把的男子。
　　东首有几个祭司和一个绝美的少年，还有时宸天。
　　周围围着一圈艳丽的歌女。还有一群士兵。
　　未逝湖畔被封了，严禁任何族人进入。

　　佐澜目光散乱，朝时暮尘望去，只见他神色冷淡，面无表情。心中被吹起涟漪，形成了真切的悲伤与痛苦。

　　其实就在这一刻，我还是想到了你。
　　我为什么就不能和别人一样呢？
　　我也想要安静地生活下去，我也不要听见那种声音，我也不要在梦里看到那样的场景。
　　我不想死。
　　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很快到了午夜。
　　“点火！”时宸天挥手道。

　　那群艳丽的歌女被转起来，唱到:“神祗们，你们的神国万世无疆…”

　　时暮尘弯曲了右手食指。

　　天空变成极其诡异的血红色。
　　一阵凄厉的歌声传来，盖过了一切声响。

　　时暮尘的呼吸紧张起来。

　　在柱子的最顶端，站着一个女子。海藻般的长发在风中铺散开来。时宸天的表情显得无比惊恐：“你……复活了？”

　　那个女子轻飘飘的跳了下来。
　　她也没有看谁，一步一步走到未逝湖边。

　　突然，士兵中冲出一个人，他跳上祭坛，割断了绳索。

　　“佐澜，快跑。”他拿下头盔，是一张星辰般的脸庞。

　　“落嚣，真的是你？”“是我。佐澜你快逃，她回来了。你快跑。快跑！”他推下佐澜。

　　佐澜刚跑了几步，停下来，“那你呢》”

　　“别管我，快走啊！”

　　“我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不怕死，只要你在。”

　　时暮尘召唤了魔法防护罩。“暝阡，果不奇然，你还是回来了。”

　　她抬起脸来，容貌绝美，只是过于苍白。“是啊，当初你们害死了我，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时暮尘，我很佩服你。你的占星术的确高明，但是，你斗不过我的。”

　　“你来试试啊。”他微笑。

　　暝阡摇摇头，“佐澜，那是星象和我一样的女子是她吧？如果我杀了她，我就更强大了。现在，我胜你有一点难，但是……”她掩嘴浅笑。

　　时暮尘喝道：“你敢！”他给佐澜筑起结界，暝阡刚要抬起手，湖里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你住手，还是去轮回把。”

　　暝阡一颤，转过身。

　　一个少年从水中站起，朝岸上走来。

　　他有着与落嚣非常相似的面容，瞳孔是黑夜的颜色。轮廓精致细腻，沉淀出沉默悲伤的感觉来。

　　“城茔，城茔……你来见我吗？我想念了你几百年，我……”暝阡抱住他，面容上有温情在流转。

　　“答应我，放手吧，忘记你的仇恨，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不要。”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凭什么？我等了这么久，痛恨了这么久！当初，他们烧死了我，他们让我遭受这样的不幸，凭什么！我有什么错！今天，他们全得死！他们逃不了的！全都要死！”

　　她的长发在疯狂地飞舞起来。“时暮尘，你斗不过我的。你也要死！不过，你是最后一个，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时宸天，他是死的最惨的，时氏家族……嘻嘻……断送在这儿吧！”

　　“你是第一个！”她指向落嚣，手心中一通火红的光芒笔直地射向他。

　　“住手！”时暮尘施出魔法想要化解。

　　佐澜不顾一切地倒在了落嚣前面，闭上了眼睛。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自己。

　　那束光芒透过落嚣的身体。

　　落嚣没有害怕或是惶恐。他徒劳地伸出手，凝视着佐澜。缓缓倒在地上。“佐澜…….我爱……你。我说过，不会让你……”他闭上了眼睛。

　　“你死了……落嚣……你离开了？”城茔一把推开愣住的佐澜，温柔地抱起少年。

　　城茔苍白的嘴唇贴在了少年重力苍白的嘴唇上。

　　“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你是我的回忆，是我的第二次生命。落嚣，你是我记忆的集合体，我爱你，落嚣，你听得见吗？回答我。除了暝阡，你是我等了几百年的人啊。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可是，你怎么那么快就离开了我。我爱你，落嚣……”

　　暝阡满脸是泪，大笑起来。
　　“城茔，你爱他？有没有搞错？你说！你爱他？”

　　“是的，我爱他。”城茔吻着落嚣的脸颊。他轻轻放下落嚣，转头凝视着暝阡：“我的心愿了了。暝阡，你明白吗？我爱他，完全是因为我们的美好，我们的回忆，他是回忆的产物啊！”你抱紧我好吗？我在湖底几百年，我好冷…….我……”他轻轻抬起一只手：“我只可以用一只手抱你了。”

　　“为什么……”

　　“因为，另一只手我要召唤灭灵术。”他笑着回答，一道黑色的幻影在暝阡的身体中来回穿梭。

　　“你……为什么？”暝阡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城茔，连你也这样对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谁都不该相信的！我恨你们！我恨这个世界！城茔,我的命运，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们，同归于尽吧！”她的眼中滚下两道鲜血。

　　她周身飞出了无数道光芒，血红的，深蓝的，黑绿的……
　　那些光芒染遍了圣灵斋的天空。

　　佐澜仿佛没有感知道，她也没有哭泣，月光一直停留在落嚣身上。蓦地，她摔倒在地上，嘴角的鲜血淌了下来，她爬到了他身边。

　　“落嚣，我不在，你会寂寞的，带我走吧。我们不再分开。永远不分开。落嚣，你记得吗？那年的离湮，好美，好美…….我好高兴…….我们又在一起了。落嚣……我爱你……”

　　她的长发散落一地。
　　她闭上了眼睛。

　　时暮尘胸口一阵又一阵撕烈般地剧痛。
　　永无止境的剧痛。
　　他已无力还手。因为，他所有的防护魔法，都加在了佐澜身上。佐澜的命运他无法改变。只可以尽力去保护她。
　　他想哭却流不出泪。
　　那种剧痛，撕裂了自己的呼吸体温心跳。
　　他的脸上的表情让每一个人心碎。

　　夺目的光芒笼罩了整块大地。
　　每一个人都处在了这片光芒中。

　　暝阡的身影灰飞烟灭，她流泪了，“城茔，其实，错的是命运。”

　　城茔的长袍飞舞着，他温柔地抱起落嚣：“走吧，不要让暝阡一个人。你是我们的回忆。”

　　强烈的光芒使得一切事物都消失了，时暮尘惊讶地发现自己周身有一个结界，自己平安无事，这样高明的魔法已乎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强。

　　那里，时宸天正看着自己。

　　“孩子。爸爸一直是爱你的。我不好，我把族长的位子和名誉看得过重，犯了许多错。我要去找你妈妈了。时暮尘，你比我正直，比我明理，你是我一生的骄傲！这就是上古玫瑰石的防护魔法，唯一的魔法，保护时氏家族的新一任族长，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身影也逐渐淡了。时暮尘动不了，思维也仿佛定格。

　　“爸爸，爸爸，对不起…….我也很高兴我是时宸天的儿子！时宸天把全族治理的那么好，我是他儿子，也为他骄傲！”

　　他缓缓来到佐澜身边，伸出手。
　　“现在，请你不要推开我的手。佐澜。”

　　有过许多人的出现。
　　佐澜。
　　落嚣。
　　城茔。
　　暝阡。
　　时宸天。
　　谢谢你们，你们的感情，付出，魂魄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都没有错。你们的命运太过凌乱，太过悲伤。
　　我也一样，而现在，火光漫天，大火扑天盖地。

　　那首挽歌，从未停止。
　　那首挽歌，反复吟唱。
　　那首挽歌，为谁而奏。
　　那首挽歌，何时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