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争执 ...
-
喜来客栈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至于是来干什么的就不好说了，当然，看热闹的人永远都站到大多数，可是被看热闹的人却也不少。只见客栈的老板满头大汗，对着薛成言又是求饶又是作揖，脸上的表情更是痛苦不已，一遍一遍向薛老爷诉说着发家之难，立身之苦，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大家倒倒看里面有多少苦水；小二那里就更是夸张，原本就单薄的身子骨，再配合着有节奏的颤抖，还有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看的直叫外面那些大姐大妈们也跟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薛禹不知所措的一只脚踩在楼梯上，一只脚却硬是被小二给死死地抱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还要充当恶霸好强的角色，一时间年轻公子也是汗如雨下，只能向老父亲投去求救的眼神，可是老头子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呀。
“张老板，我等只是想上楼去看看，你又何苦如此阻拦呢？”
薛成言焦急的拍着手背，满脸的无奈，可是老板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拉起衣袖往脸上抹了两把，顿时那原本就已经有些通红的眼睛更加如桌上的大枣一般肿了起来，只听老板一声悲怆的叹息：“唉——”接着便又是一番哭诉：“薛老爷呀，我们不是不想让您上去呀，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呀！小店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不容易啊，小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三餐温饱一家平安，小人本本分分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曾对来往的客官有半点怠慢，更不敢对客人有半点的不轨居心，小人也是想给自己积点德呀……”
“我知道——”已经是不知道第几遍听这套说辞了，薛成言满脸的不耐烦可有没办法，只能再将这老板安慰一番“张老板你是这衢州城有名的好人，老夫也很是佩服，自从你在这里开了这喜来客栈，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不对你树大拇指的，可是，老夫今天只是想上楼去看看，看看而已呀，张老板你不必这么……这么担心，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也是我薛成言一人承担，不管你张老板的事呀！”
对于薛成言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那个张老板反而显得更加忧心，只听他又是一声悲怆的叹息：“唉——”刚要开口却又被薛成言制止。
“张老板，你也不用为老夫担心，不会有事的！老夫自己也是明白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你就放心吧。”说着，就迈步要向楼梯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小二的启发，那张老板竟然也“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扑倒在地之时还不忘顺手抓住薛成言的裤腿，吓得薛成言差点就一个踉跄倒过去。
“薛老爷，薛老爷啊，求求您了，小人真是没办法啊，求求您高抬贵手吧……”只见张老板一副痛苦欲绝的样子，抱着薛成言的大腿又锤又打，通红的眼皮下又流出不少的泪水，就连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感觉到一股无比凄凉的风从眼前刮过，不少人也跟着流下泪来。
就这样，薛家父子被客栈老板和小儿死死地堵在了客栈大堂里，一起跟来的家丁一看这个架势也都纷纷摇头，薛家也算是武林世家，就这么栽在了一个小客栈里，简直让人不可思议。薛家父子都被抱的死死的，连迈步都难，薛成言更是怒发冲冠，这老板本就没有丝毫武功，加上年老体弱根本就不堪一击，只要自己稍微用力便可以挣脱，只是，这大街之上又有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若是自己稍微处理不当便有可能在江湖上落下欺凌弱小的口实，现在是好言相劝不行，强行出手也不行，只能是尴尬的站在原地，白白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站在门缝后的云青河脸上也是痛苦无比，原因却并非薛成言那般被人挟持，而是看着楼下一场好却硬是憋着没笑出来，差点就背过气去，看薛成言被老板抱着大腿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云青河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才光上门慢慢的度步到房间角落里，张大了嘴压低了声音狂笑起来，不过，那感觉比他刚才硬憋着的时候好像好不了多少。
看云青河笑的肠子都快打结了，箫逝微微的皱着眉头，却最终也没说什么，他当然听到了楼下的声音，也可以想象现在的状况，不过一切都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楼下的人去闹吧。只是，云青河却没有他那么冷静。
“你说薛老头他到底图什么呀，都这个样子了还不走？”终于缓过气来，云青河一手插着腰一手扶着桌子站稳，只是外面的吵闹还在继续，任然时时刻刻刺激着云青河的神经。
“堂堂梧梅山庄薛庄主，在武林中也是地位显赫的人物，现在竟然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客栈里，他当然不会甘心。”箫逝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云青河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却有些担心的说：“唉，恐怕过了今天，这张老板的日子就更不好过喽。”
箫逝并非没有想到这点，听云青河这么说，也就推了个顺水人情，“我当然不会再让他呆在衢州了，当初我让他来这里开了这家客栈就是为了今天，过了今天这客栈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云青河点头道：“也好，这张老板在衢州四年都没有引起过薛家一丝怀疑，可见此人伪装手段之高，以后一定能有重用。”
箫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神也随之迷离起来。四年前，自己刚刚接任天剑阁阁主之位，那个时候天剑阁基本上已经是一片废墟，再加上在江湖上树敌太多，在那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自己连立身都难，因为有太多的人呆在一边等着看笑话，刚刚继任的阁主的他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不知多少人的笑柄，只是，箫逝最终还是告诉了他们，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当然，这些人中就包括今天的薛成言。如果他知道，四年前那个刚刚接任父亲位置，被他侮辱耻笑的年轻人，其实早已经在他的身边按下棋子，等待着有一日能将他一网打尽，那么他一定会后悔，当初的自己是那么的无知和愚蠢。
云青河知道箫逝现在心情一定不是好，所以也没有再去自讨没趣的打扰，看着箫逝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郁闷起来。楼下依旧一片吵闹嘈杂，但一切声音都好像被房间里沉默的气氛冻结，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箫逝才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对云青河说：“差不多了，你下去看看吧。”
“哦——”云青河好像被下了一跳，睁了大眼睛看着箫逝，随即才如梦初醒般的点点头。
云青河极不情愿的从椅子上起来，整了整衣服才慢洋洋的朝门口走去，走到了门口有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你到底要不要他上来啊。”
“不要。”箫逝肯定的说。
“那我就说你不再好了。”云青河看着箫逝，眼中满是征求的目光。
“不可以，如果你说我不在，那么薛老头子就可以任意编造，随便说我去了哪里都有人信，那样，我们岂不是又落在人家手里了。”
“哦，可是，我要怎么跟人家说啊，你架子也太大了吧。”云青河满脸的不乐意。
“那，就要仰仗云兄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箫逝似笑非笑的看着云青河，云青河却是一副完全不买账的架势，“你少来这套，你以为你是老大你就可以把什么难事苦事都塞给我们呀，我没那能耐，要说你自己去说。”说着，就反靠在门上，仰起头不去看箫逝。
箫逝当然知道云青河不是真的不想去，只是借着茬儿想要挖苦一下自己，他也只能是顺着云青河的意陪了个笑脸说：“行了云兄，知道你劳苦功高，大不了我这阁主的位子不做了让给你还不成吗？”
一席话看似玩笑，传入云青河耳朵里却如腊月寒冰，不禁要打个寒战。
“行了行了，你少编排我了，我去还不行吗，怕了你了简直。”云青河打开门就落荒而逃，身后留下箫逝一张看不懂表情的脸。
出了房门，云青河深深地吸了口气，今天他已经表现的够奇怪的了，别说是箫逝，给谁都会起疑心的，心里想着，以后可千万要注意了，在箫逝这种人面前喜行不露于色才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于是自嘲的摇了摇头，呼吸了一下外面舒缓的空气，差一点就伸个懒腰了，但是伸出的手刚到半空却再也动不了。
只见薛禹目瞪口呆的看着楼上的云青河，舌头都快要掉出来了，不但如此，这个客栈在再加上门口围观的群众，大家都基本上和薛禹保持着同一个造型。
云青河一时也是手足无措，只见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呵呵”，可没想到门外的围观群众竟然有人附和了两声，云青河恨不得找个洞赶紧钻进去。终于，在云青河全身的血液都要停止流动的时候，有人大喊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别让他跑了！”那声音虽然听起来急促刺耳，但传到云青河的耳朵里简直就如仙乐一般。只是，脱离苦海的他还没松口气，却又迎来更加难以控制的场面。在刚才那人的带动下，楼下的人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大叫了起来：“是他是他，就是他！”那声音之壮观，声势之浩大可以说是空前绝后，连堂堂天剑阁的云公子都被下了一跳，陪着薛禹大眼瞪小眼起来。可是，人家毕竟是见过世面地，反应也比普通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只见云青河衣袖轻轻一挥，纤指轻轻的扫过鬓间微乱的头发，给了所有人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慢慢的一步步从楼上走了下来，只见那衣袂飘飘，分度翩翩，又让所有人恢复到了刚才目瞪口呆的状态。
云青河走到薛禹面前，对薛禹礼貌的弓了一下腰，便将手伸到小二的面前，“这位小哥，为何如此啊，地上凉，还是赶快起来吧。”那声音如泉水叮咚，一点一点打在小二的心头上，那小二早已忘了起来，呆呆的跪在地上看着云青河。
“小哥，云某扶你起来吧。”说这云青河边抓住了小二的胳膊，轻轻一带，小二便站了起来，看的一旁的薛禹都满脸惊叹。那小二被这么一提也回过了神来，向云青河微微鞠了一躬便退到一边，可能也是知道正角出来了就没自己什么事了，给云青河腾开了路便站到一边也开始看热闹。
云青河没有理睬薛成言，却转身面对着薛禹，谦谦有礼的说：“这位想必是薛公子吧，失敬失敬。”薛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习惯性的抱拳回礼，云青河又是微微一笑。
“不知刚才薛公子说就是在下什么？”云青河蛮感兴趣的问道。
薛禹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就是今天闯我们家捣乱的人！”，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毕竟自己也没看清楚，现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自己说错了，岂不是反落下个诬陷他人的罪名？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见云青河看着自己一副坦然模样，心里就更没有底了，可是现在满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要是还不能回话的话恐怕真的要贻笑大方了，薛禹只得支支吾吾的说：“是……是薛禹认错人了，还请公子见谅。”说这便向云青河作揖，算是赔不是了。
薛成见听儿子这么一说简直就要被气背过去，现在人家还没施什么手段，自己儿子已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以后可怎么办呢。这是张老板也已经松开了薛成言，跌跌撞撞的朝云青河走去，到云青河面前时差一点又扑到在地，被云青河一把拉住。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看着面前的张老板，云青河不知道心里是怎样的滋味，此人四年前就被箫逝派到衢州，那时候的天剑阁差不多已经是门可罗雀，不知道他和箫逝到底有怎样的关系，竟然能在那个时候起就这么忠心的为箫逝做事，而且在这里一呆就是四年，不知不觉间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云青河扶住张老板，恭敬地说：“有劳了，这里的事情交给云某就好，您去休息休息吧。”说这就朝小二看了看，小二也会意的走过来搀扶着老板，一主一仆缓缓向后堂走去。
云青河还在感怀，可有人已经等不及了，薛成言理理衣服便气势汹汹的朝云青河走去，看云青河并没有注意自己而是专心的看着那对主仆，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腾了起来。
“云公子，既然在客栈之中为何不让老夫一见，若云公子早点出来，老夫也不会去为难那张老板了。”
意思很清楚，我为难那客栈老板完全是因为你，所以这所有的罪过都是你的，跟我无关。云青河一听就来气，这个时候了这老头子还放不下面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推卸一下责任，企图转移民愤。
“薛庄主此言差矣，云某向来不爱热闹，从来哪里人少往哪跑，今天本来好好的呆在房间里，却听见楼下喧哗吵闹，云某以为是哪位不识趣的过路人在这里找晦气，想他一会就没事了，便没有放在心上，可哪里知道是您老人家呢，要是早知道是您大驾光临，云某自当远迎，哪里还敢躲在房间里呀。”云青河表面说得诚诚恳恳，却实际上早已把薛老头骂了个狗血喷头，薛成言气急，拿手指指着云青河想要发作，却碍于脸面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你”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薛庄主这是为何呀。”云青河看薛成言被自己气成这副样子，心中大爽，得意之下吧继续挖苦道：“薛庄主，不知道您今天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您老还是请回吧。”说完便转身就走，语气表情都傲慢至极，完全没把薛成言放眼里。
薛成言没有想到云青河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而却说话这么不客气，顿时气得脸都绿了，眼看云青河就要上楼，薛成言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站住！”
云青河却没有被薛成言吓住，只是懒洋洋的回过身来，远远地看着薛成言说：“不知薛庄主还有何赐教。”云青河心想，反正已经热着你了，不如就干脆把你惹毛，看看你你能有多大本事，能把我怎么样。
薛成言气得发抖，指着云青河的鼻子就骂道：“你，你算什么东西，老夫在江湖上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对老夫这么说话！”
云青河冷笑道：“是吗，那么请问薛庄主，既然嫌云某说话对你不敬，那不妨你教教我，当年的老阁主和现在少阁主都是怎样对你说话的，让晚辈好好学学。”
云青河一句话刺中了薛成言的软肋，薛成言的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黑，眼中迸发出的怒火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当然，云青河除外。云青河现在似乎有些明白箫逝为什么对薛家的反应那么冷淡，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在意，而是因为冷淡确实是对付薛成言最好的办法，像他那种脾气暴躁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箫逝气死，已经是奇迹了。
云青河决定将冷淡进行到底，没有再去看薛成言，自顾自的朝楼上走去，完全没有再理会薛家父子的意思。薛禹眼睁睁看着云青和从自己身前走过，想要阻止却被云青河一副冰块脸懵住，不明白刚才还和风细雨的一个人怎么会翻脸翻的这么快，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眼看这云青和一步步走上楼去。薛成言看着儿子呆呆的样子更加的生气，就要自己上前阻拦，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争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