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开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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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逝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眼睛中涟漪的光华好像穿过了层层阻隔，不着痕迹的停留在空气中某个地方。楼下的喧哗声忽高忽低，或优雅或刺耳，一连串的好戏缤纷登场又黯然落幕，可是这一切都没有能打动他分毫。或许真的是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坐在暗处欣赏别人的表演，习惯了在最热闹的地方找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孤独，“没有什么是真的属于自己”，箫逝总是这样对自己说。或许是自己或的太清醒，也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清醒过。
可是，不管是清醒的或是不清醒的，一切的一切都被一个声音生生的撕扯开来，甚至能感觉到，那几乎要化为灰烬般的痛。
“等等……”
一个身影有些吃力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云青河那只已经踏上楼梯的脚也在那一刻定住了，脑子里面是空的。气氛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云青河像个木偶一样呆在当场，就连身后的薛禹都莫名其妙了好久，这个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男子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而且，粉身碎骨。
薛成言变成了所有人中最清醒的一个，他甩袖回头，终于看见门前多出来的那个影子。是一位女子，手中拿着一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银柄宝剑，身穿白色麻衣，头上扎着一条同样颜色质地的发带，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就是这样一位女子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当然不是简单的惊艳，也不是为她这一身孝服，只因为那一波秋水间凌光点点，恍若千年冰封，万里飞雪。
“薛庄主，薛公子。”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失神的时候，女子开始说话了，只见她径直走到薛成言面前，微微欠身算是行礼，又转头看向楼梯旁的薛禹，也微微点头，只是，就在她的眼神扫过云青河时却竟然也有些呆滞，想说着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
云青河当然能感觉到她正在看着自己，可是这一刻他也是几次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感觉被抽空了一样，并非不知所措，而是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是错！
“云公子，云少侠，难道不来跟叶姑娘打声招呼吗？”薛成言并没有太理会叶凌儿，只是看云青河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禁得意，于是就不失时机的挖苦了云青河一回。只是，他当然不知道，这句话在云青河心中荡起了多大的波浪，不为那两句讽刺的称谓，只为那句“叶姑娘”。
“叶姑娘，云某有礼了。”云天青转过身来，却依然没有抬头看不远处的女子，只是闷着头作揖，不冷不热的打了声招呼。
“云公子。”叶灵儿欠身回礼，举步之遥的距离，却仿佛两个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薛成言只当自己救兵降临，哪里还有心思去体味这些闲事，看云青河那副模样，只道是他怕了或是有了疑虑，不管怎么样，他刚才丢的面子现在是挽回来了。
“叶姑娘，刚到衢州吗？这一路上车马劳顿辛苦了。”薛成言赶忙摆出一副长辈加地主的样子，笑呵呵的对叶凌儿说：“刚好，既然在这里碰上了，不如就随老夫前往梧梅山庄休息吧。”
要是在平时，云青和一定又可以借着话茬给薛成言扣一个“拐带少女”的罪名，但是现在的情况下，云青和的脑筋何止慢了半拍，而薛老头也在不知不觉间又“逃过一劫”。
“不了，薛前辈，凌儿刚刚进城，听说师兄住在这里，所以才过来看看，还是等找到师兄再说吧。”叶凌儿不动声色的推辞了。
“叶姑娘有所不知，我也是今天早晨得知箫逝阁主住在这里，所以才带了犬子来，想要接他一起去梧梅山庄住几天。可是没有想到，被客栈的老板和小二生生的截在了这里，他们硬说是客人有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扰，就连老夫也不能上去，还说什么客人说了，要是他们放了陌生人进去，客人一定打断他们的腿，唉，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呀！”薛成言一番痛心疾首的交代，不但诉出了箫逝不近人情还告发了他威胁店老板，可谓是天衣无缝，说的自个心里都乐了。可是，叶凌儿却还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根本对薛成言的一番诉苦无动于衷。
“师兄不喜欢吵闹，到了这市集之中，肯定是恨不得躲的远远的，还请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听叶凌儿说完，薛成言也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人家毕竟是师兄妹啊，就连这说话的语气表情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直一模一样，而且这小师妹明显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嘛！
“这个，这么说倒是薛某的不对了，我也只是想略微尽地主之谊而已嘛。”在叶凌儿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薛成言刚才的得意劲一扫而空，灰溜溜的为自己狡辩。
“那在下就在这里先谢过薛庄主了。”
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寻着声音朝楼上望去，只见另一个身着粗麻孝服的身影飘然通过走廊来到了楼梯前。
“云兄，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这就随薛庄主去梧梅山庄。”
箫逝一句话，终于将云青河散到了九霄云外的魂魄给拉了回来，“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楼朝房间走去。刚才还说不要见，现在干脆就要住人家家里去来了，这给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云青河自然也不会例外。可是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和箫逝兄弟相称，但是箫逝不管要他做什么事，他都会一心一意埋头去做，从来不问什么理由，而箫逝也不会给任何人理由。云青河走到楼梯的尽头，与箫逝擦肩而过，那一刻他看见，箫逝的袖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出一道不长的口子，被箫逝向里折了起来。
看云青河推门进了房间，箫逝才迈步从楼上下来，走到薛成言面前，抱拳道：“薛庄主，劳您费心了，箫逝为图一时清静交代小二不许任何人打扰，哪知道薛庄主亲自前来，怠慢了薛庄主实在是抱歉。”
一句话便将刚才发生的闹剧淡淡带过，说是抱歉，却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而且说话间，箫逝有意无意的将叶凌儿挡在了身后，叶凌儿看师兄过来，也乖巧的站到了一边，这一系列动作就自然导致他没有看到两个人的眼神那电光火石般的交火。薛成言看箫逝出现，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马上就要爆发，可苦于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正好箫逝跑自己面前来，真是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刮了；箫逝对着薛成言比刀子还狠得目光，眼睛里也是一片寒冰，直让薛成言出了一身冷汗。一直以来薛成言都自认为不管论阅历还是论威望，自己都不比箫逝高出了一大截，就算这个晚辈的武功和手段确实不一般，但毕竟自己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应付这点事情也应该不在话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两人见面，箫逝总能以绝对优势将自己压的死死地，连喘气的余地都没有，这一次也不能幸免。
薛成言一时无话可说，箫逝也没有等他说话，转过身去对着叶凌儿，表情中没有一点点惊讶，这让薛成言又失算了一把。箫逝刚才还能冻死头猪的目光一瞬间化作一缕春光，原本将要冻结成冰的空气一下子温暖了起来，这变化之快让围观的人们唏嘘不已。
“什么时候到的，路上走了几天，累不累？”（温柔）
“还好，我骑着破风，三天就到了。”（这个也很温柔）
“破风？它现在让你骑了，以前不是碰都不让你碰的吗？”（好像有点腻了）
“才没有呢，破风可听话了。”（这个确实腻了）
你一言我一语，一个面如春风一个眸似秋水，映的屋子里如有三月暖阳，只是在某些人看来，有些明亮的刺眼了。
“好了两位，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回梧梅山庄，两位再慢慢叙旧。”薛成言不失时机的插话，还大度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玩味的看着箫逝和叶凌儿。
此时，上楼收拾东西的云青河也走了下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三个人来的时候除了带着随身的兵刃和银两外根本就没再带什么东西了，箫逝让他回房间，其实只是想调开他一会，听楼下的动静差不多了，便下楼来和箫逝汇合，不过好的一点是这几分钟里终于让自己的脑子透了透气，现在的云青河已经平静了许多。
“阁主，叶姑娘，我们走吧。”云青河很难得的给了薛成言个面子，招呼这箫逝和叶凌儿就要出发。
“那就多谢薛庄主了。”箫逝说完，先带头向门外走去，那些原本凑来看热闹的人看好戏已经收场了，便纷纷散去，叶凌儿跟在箫逝身后也出了门，云青河柜台上放下一锭银子，才和薛禹一起踏出门去。
薛家的家丁们去牵了马，跟在薛成言后面，云青河出来晚了，便落在了最后，薛禹刚才也是不好意思留下云青河一个人才等了他一会，现在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一时相对无话。可是，在这么喧闹的大街上，说话的永远都不会少。
东边卖花鼓的小贩说：“你们说那什么什么阁主，给了张老板多少好处啊，你看那张老板，没命的挡着薛老爷，给我们谁敢呢。”
西边卖花糖的拐子说：“你懂什么呀，什么好处不好处的，好处再多能跟命比吗，我看那个什么阁主啊，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连可薛老爷都拿他没办法，看样子来头不小啊，向他们这些刀刃上混日子的人，把人命看得贱，给谁都不敢惹呀！”
虽然已经离得远了，但是这番谈话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云青河耳中，云青河想起那晚三人刚到衢州的时候，也是在这条街上听着路人们的纷纷议论，不由得叹气，最近这是怎么了，老听见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薛禹看云青河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便安慰道：“云公子不必太介怀这些市井之言，大家也都是说来图个乐子，说说自己也就忘了，云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云青河暗想，你这不是成心挖苦我嘛，堂堂天剑阁也是这些市井小民能拿来当乐子的？明明就是这些人不知是非好歹，你还在这里说什么说说就忘了，你也太小瞧我天剑阁了。薛禹本来与人接触就少，说话笨了点也是人之常情，但云青河偏偏不知道这一点，只当薛禹成心报复，便没好气的说：“是啊，这些人一天没多少事干，就会说三道四的，我们才刚刚到衢州已经被人议论成这样了，真不知道薛老前辈这些年了在这里怎么过来的。”
薛禹根本没听来话中深意，只当云青河开玩笑，也赔笑着说：“哪里，家父这些年来在梧梅山庄修身养性，早就不理会这些市井流言了。”
云青河有些吃惊的看着薛禹，不知道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不过不管怎么样，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就说穿，看看这小子还装到什么时候。
“这么说来，薛老前辈经常被人这么说喽！”云青河故意拉长了声调，看薛禹有怎样的反应。
薛禹刚要回话，却突然意识到云青河好像话里有话，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和云青河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
云青河一看薛禹呆呆傻傻的表情好像不是装出来的，心知暗笑，薛成言那只老狐狸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儿子。不过看他这般迟钝，又觉得自己拐弯抹角数落于他实在是有些过分，便笑着打圆场道：“好了，云某也是开个玩笑，薛公子不必计较，就当云某什么都没说好了。”
薛禹本在绞尽脑汁想着云青河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释怀，连忙赔笑道：“哪里哪里……”
云青河看着有些口不择言的薛禹，有些没趣的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薛禹也根本不会想到，就因为这街市之上自己和云青河笨拙的几句对话，以后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云青河兴步走在街上，看着路边小摊小贩们或忙碌或清闲，自己却丝毫没有加快步伐赶上箫逝的意思，毕竟人家师兄妹有四年没见了，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现在旁边有一个碍眼的已经很麻烦了，自己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的好。
箫逝回头看云青河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也知道他是不想来打扰自己，可是他哪里又想到，现在的自己面对着要多烦有多烦的薛老头子，哪里还有什么兴致。不知道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还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江湖长辈的资本，薛成言从离开客栈开始，就开始对箫逝和叶凌儿不断地介绍衢州的风土人情，甚至连张家的猫偷了李家的鸟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还在这里详详细细的叙述着，而叶凌儿或是出于礼貌，或是在凤鸣山待得久了，竟然听的津津有味，这让箫逝简直崩溃到了极点。
“叶姑娘你看，这家腊肉铺是今年刚开的，这老板继承了祖上的手艺，做的腊肉味道鲜美色泽鲜艳，，明天我就让人买回去一些给叶姑娘尝尝。”
“凌儿从来不吃肉的，薛庄主不用这么费心了。”终于让自己逮着了个可以说话的空子，箫逝毫不客气的泼了薛成言一盆冷水。
“哦，是吗？”薛成言谄媚的笑着，“叶姑娘果然是宅心仁厚，悲悯众生啊。”
“薛庄主过奖了，凌儿只是喜欢吃些味淡的东西而已。”叶凌儿有点受不了当下的形式了，薛成言热情的太过了些，箫逝也只顾着自己和薛成言拌嘴，而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将她拉到了话题边缘，自己又是个比薛禹还不会说话的人，应付起来实在是有些吃力。
终于意识到了叶凌儿的不自在，箫逝打算转换话题，其实自己也早就烦透了薛老头的喋喋不休，但在大马路上没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现在看来，连叶凌儿也有点受不了了，那么自己不如说点大家都感兴趣的。
“对了凌儿，你怎么会突然跑到衢州来呢？”第一问，先装傻。当然不是自己傻，只是害怕别人傻而已。
“是前些天薛老前辈派人去了凤鸣山，说有要事要找凌儿商量，凌儿就来了。”叶凌儿知道师兄在对自己暗示些什么，所以很谨慎的回答。
“是这样啊，那既然是有要事，不知薛庄主可否也说给箫逝一听啊。”第二句，接着装傻，虽然叶凌儿早已意识到了什么，但是还是把话说开的好，免得被别人抢了先机。
薛成言在箫逝问第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箫逝会来这么一手，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还要在这里做什么姿态，而这第二句明显就是将自己的军吗，难道自己就明说了是你要来抢我家东西所以我才找你师妹来对付你？可是现在箫逝和叶凌儿都在自己面前，不管承认还是否认都没退路，薛成言白白生气却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打马虎眼的功夫还是有的。
“这个，老夫年轻时曾和令师有过一些交往，可他老人家先我而去了，所以其中有些往事想起来难免感怀，就想找叶姑娘来叙叙旧事。”一句话，说什么叙旧，摆明了就是要挟，目的就是要提醒叶凌儿和箫逝，我跟你们师父有交情，你一定不能忘了。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箫逝暗笑，这个时候了薛老头还在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知道师父交代过些什么吗，你又没亲耳听见，就料定了凌儿一定会站在你那边，也不想想，我如果真的怕了今天还跑这来干嘛。“师父临终之时有交代过，凌儿接掌了凤鸣山后一定要替他照顾照顾以前的故人，当然就包括薛庄主在内，薛庄主和先师的交情箫逝早就听说过，凌儿也知道一些，所以薛庄主不必这么感怀，我们都能明白你的感受。”说完便看向一旁沉默的叶凌儿，叶凌儿也明白师兄的意思，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其实薛家和凤鸣山到底有什么渊源，叶凌儿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师父是个脾气怪异的人，而且对已这段旧时似乎也很忌讳，从来不在叶凌儿面前提起，箫逝这么说就是想给薛成言一个下马威，免得他老把什么师门旧交挂在嘴上，自己是完全不在乎的，怕就怕叶凌儿一直都听师父话听习惯了，被薛老头糊弄。
薛成言听箫逝这么一说，果然心中疑惑，而且他也确实不知道鬼老头到底有没有交代过叶凌儿些什么，当年那个约定立的匆忙，到底鬼老头会不会遵守或是要怎样遵守都是他自己说了算，要是这师徒几个联合起来对付他一个，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赌一把了，相信鬼老头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再凭自己随机应变，或许能躲过这一劫。
一路走来，每个人都在自己心里打着算盘，而这梧梅山庄，已经就在眼前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