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成堆》洪原蛮荒

34、好孩子莫乱听故事

　　不怕死又如何？方无璧却是对着那些鬼魅之事，全无抵抗！

　　想当初自个儿淘气，偏要挤在爹娘中间一块儿睡。结果他那看着铁面无私的兵部尚书爹，便每日去坊间专淘那些鬼怪奇谭邪说。总之，哪本最吓人，就挑哪本！床榻之上，便是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冲着挡在其与娇妻之间的方无璧，似是仇人一般，念个书都念得牙床作响！

　　起初，方无璧真没觉得这故事有啥吓人的。可是稍歇，盯着他爹的青面獠牙，再想想书中所念的勾魂无常，便有了那么一点儿的味……

　　总之，方无璧经过如此三番的童年往事后，便养成了一令他再三扼腕的怪癖——那便是无论伊人如何，只要和“鬼”之一字搭上丝边，他方大公子便是惟恐避之不及！

　　“爹？”燕如拍拍直挂在自个儿身上的方无璧，一脸安慰，“不怕不怕，拍拍就飞走了~~”

　　“……”

　　须臾，燕如晃着透亮的眼，满是希翼，“爹，有没有不怕？这招是大哥教我的，很管用！”

　　“……”于是，倒显得现下的依旧有些后怕的方无璧便是连个孩子也不如了！

　　咬牙挥袖，方无璧挣开燕如的紧拥，这才双脚打着颤儿的来到了铁无忧的身前。“铁兄……那就是你口中的白然兄？”

　　现下的铁无忧，怔怔的立在整个村落的空旷之处，这地面上的神态，却实在是无法一一诉说。按理，故人相遇该是高兴。可若是与你日思夜盼千万想念的，仅是一抹幽魂，一缕空惘，那又待如何？想见，却不如不见；想念，却无从可念；想忘，更是刻入心扉至死不逾。于是诸般心绪一一划过，换来的，仅是一片茫然，一片失落，更是一片萧然。

　　总之，从铁无忧那一如磐石刚硬的面上，方无璧啥也没看出，却又好似啥都知道，着实怪异。

　　摇着纸扇，与燕如相仿的一袭白衣成双成对，便是在晨光之下显得分外刺眼。结果，铁无忧只望了一眼，便似被伤着一般，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阴着脸一语不发的转身又向村头快步而去。

　　方无璧也是一脸无奈，颇是无辜的打量自个儿与燕如的一身装束。而后者同样不解，只是看着方无璧回身望他，便傻傻的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

　　“……”这回，换方无璧受伤了——你说如此天真纯善的外表之下，怎么就藏着那只千年妖狐呢？

　　“这，这位公子，您，您知道白大哥？”突然，一旁因为长得实在不算入眼，险些被方无璧就此略过的山贼甲，倒是颤颤的开了口。

　　顿时，方无璧这眼便是一亮，似是他乡遇故知一般紧抓对方的手，满脸和善如同私塾的教书先生，呵呵直笑，“这位兄弟，请问尊姓大名？”

　　“……”山贼甲吓了一跳，只是对着那双桃花双眸也有些迷了眼，受宠若惊之下便是竹筒倒豆，“俺，俺姓白，叫，就叫白幺，以前村里人都喊偶二幺子。呵呵，就因为俺是家中二子，排行最小，上面一个哥哥三个姐姐的，俺娘当初可疼俺了……”

　　“咳咳，”看着不对劲了，方无璧连忙止住他的话头，“这位兄弟，你也姓白？”

　　“是啊，不光俺，和我在一起的兄弟也姓白……”猛的，这位长相高瘦，看着快三十来岁的汉子突然顿住了，双眼透着一片迷离，透着些许的感恍，恍恍惚惚打量村子一圈，这才又说道，“其实，十多年前，这里就是白家村啊……”

　　“白家村？”灵光闪过，方无璧不笨，即使若隐若现，他亦知道似乎有什么正透着层层疑云，冲着自个儿招手！

　　“来来来，这位白兄弟，咱们屋里头坐！”这笑得是热情洋溢，童叟无欺，撩起衣袖露着膀子，一片的豪迈之色。

　　总之，这山贼甲乙便是被方无璧反客为主的给拐进屋里头了。燕如很乖，左看右看，便是也搬了个小凳子蹲在方无璧身边，托着腮帮子全当听故事，一脸的兴致昂然。

　　白幺咽了咽唾沫，与一旁白胖对了眼，这才破釜沉舟的暗自咬牙，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好些日前，这白大哥的鬼影儿就开始渐渐显现了！”似是藏着天大的秘密终于找人倾诉一般，两位白姓山贼也都双颊泛光，一派激昂。

　　“哦？真的？”

　　“是真的！其实咱们来这村子快半月了。最初，是胖子清晨起夜之际见着一抹影子。可没当回事，只道是早起未散的雾气！”似是求证，白幺又与胖子对了眼，才又继续说道：“可示想，随着这气候渐热，那抹白影却是益发的清晰！直至今天，咱们特意早起看了一眼……哪知，哪知这鬼影竟然是白大哥啊！只是，只是没想到……没想到白大哥他，他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似乎是说至了动情处，白幺的眼圈有着那么一点红了。

　　听到此处，一听“鬼”字，方无璧又是身子剧颤，暗念着自个儿没出息。如此有趣之事，又岂能错过？这就好比冬天裹着皮袄喝冰，却在炎炎夏日吃着烫锅一般，个中滋味欲罢不能。眼一瞄正见燕如待在自个儿的身边，于是也不管这究竟是二狗子抑或是狐狸燕如，拽着他的臂膀抬眼冲怔住的白姓二人组点了点头，“麻烦两位继续？”

　　“……咳咳，也，也没啥继续的……就，就这样……”白幺看着两人紧勾的手，又想起在山下两人的“深情”对望，顿时尴尬的红了脸，不知说啥。

　　倒是方无璧眼一转，想了片刻便是对着他们的话，又问：“你们不知道那位白兄是否已经仙去？”

　　这回是白胖额首，“当初咱们白哥，是失去了踪迹……虽然白姐说他已经死了，但咱们都不肯信！说什么白哥死了！他那样的好人怎么可能这么早死！老天爷也忒没长眼了！”

　　望着显得有些义愤的白胖，方无璧哦了一声，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直指着中心，“那，铁兄和那位你们口中的白大哥，又是何种关系？看今早儿他的样子，难不成连有这……影子都不知道？”

　　于是，两位白兄又是面面相觑，好不尴尬。直至方无璧那双桃花泛着笑意，燕如一对细眸闪着精曜，这才终是抵不住的透了些。

　　“其实，咱们老大是太阳未起便去村头练武，看那桥墩子上的斧子。不到日头落山，是不会回来的……当然，除非下山劫人。”

　　“桥墩上的斧子？”方无璧又是好奇，“那究竟是何意？”

　　结果，这两位似是对上眼般，又是互望片刻，终是吐露了零星半点——“当初，白大哥等咱们都安全的离开村子，便把通往山下的秘道给封了。然后，便独自一人面对袭上山来的数千官兵！”

　　至此，方无璧高挑眉眼之际，倒是有丝欣喜，这事态总算是有些拨云见日了！

　　“那这插在桥墩上的斧子，便是他的所作所为？”

　　二白同时点头，方无璧心中一阵感叹。这看似清雅出尘之人，未想有如此的刚烈之面。如同水火，却又彼此交融，便是美人中的极品啊！无人之处，方无璧便是吸了吸口水，遥想当初美人执斧的一脸绝然之色……

　　连忙收回了心神，方无璧突然想起某事，奇怪的问道：“那铁兄呢？难不成他就看着如此美人受人欺凌？香消玉陨？”后头，方无璧都抱不平了！

　　结果猛的，白幺满是黯然的低头，而白胖瞬息之间青了脸，身子微颤，似是触到了心中的那处死穴！

　　他们对着不明就里的方无璧道：“当初，那领着官兵攻打白家村的……就是老大……”

　　“……”

　　“是他，是他逼着白大哥自断生路的……”

　　于是，方无璧松开了紧拽着燕如的手，一派悠闲的摇着纸扇，只是那双桃眸中的深沉，却是谁也无法看透的。

　　事情的原委已是一清二楚，当初铁无忧领兵讨伐这依山为盗打家劫舍的白家村！而他与白然，必是有着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而白然却死了，看似为了保全了村民坦然赴死，可方无璧却从中看出了他的痴，他的怨，以及他的恨！

　　他既然能给村民通风报信，为何不能与他们一起逃亡？既然有时间至村头，断了悬桥，又为何不能待自己安全逃离后，再封了上山秘道？最后，他偏偏又为何等到官兵上山，定要当着铁无忧的面，毁了悬桥？

　　答案只有一个，此人心中早无生念，取而代之的，便是满腹的仇怨与不甘！为何如此待我！为何要骗我！为何，为何上苍让我遇上了你……

　　于是，悬桥边的绝望与想念，便化为利箭便刺得彼此遍体鳞伤。

　　唉，幽幽一叹，方无璧留下莫名的二白独自走出了屋子，寻至了村中那空旷之处垂首望着方才那抹淡影显现之处……

　　“为何，如此想不开呢……”方无璧幽幽的叹道，“有人等你，有人想你，更有人十几年如一日的守着你。白兄，你也该知足了吧？”

　　“知足？笑话！”突然，轻调慢拨，如同玉珠落银盘，燕如便是扭着细腰踢着有些坐麻的腿脚，踱至方无璧的身边。

　　“这人呐，岂有知足之日？穷时，想有钱，等有钱了，就会想要权，有权了，便会想要势。等哪日真的坐上了九五至尊之位，便是妄图长生不老，千秋霸业。这人，哪会知足？”

　　“……”

　　方无璧眨了眨眼，而燕如亦是回了一眼秋波，“死相，一夜未见，想在下吗？”

　　“……二狗子呢？”方无璧声音平淡，毫无起伏，一如他心中想念一般如同死灰。

　　燕如尤为不觉，倒是难得一脸宠溺的轻笑数声，“你不是给他听故事吗？这孩子啊，一听故事就会想睡。”于是，二狗子睡了，这燕如便又精神饱满的出来祸祸了……

　　方无璧默默把头扭向一边，心中暗记：日后，绝不再让二狗子听说书！要听，也得把他绑紧了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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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总算赶出来了。。原子偶精痨力尽，于是循去睡觉了。沉浸在世界杯中的各位，好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