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之祸》送清

14、014章

　　第14章
　　古有飞燕身姿轻盈能做掌上舞，然典故终归只是典故。

　　那日姜戚在万花楼一舞，也不过只是在丫鬟举起的玉盘中翩然起舞，并非掌间。

　　同裴锦说明后，他的兴趣显然降低了不少。

　　然那小丫头已经躺在了姜戚身边，姜戚温柔的帮她打理着头发，露出一张干瘦却还算貌美的脸蛋。

　　羌国人鲜少有长得不美的，轮廓深高鼻梁。姜戚幼时也是如此，只是长大了些面容反而变得平和，再加上万花楼的妈妈有意将她培养成大颂美人，遂早就看不出羌国人的样子。

　　“好疼。”

　　小姑娘轻声嘟囔，无意识抓住姜戚衣袖。

　　“再忍忍。”姜戚温柔，用帕子擦去她脸侧的血污。

　　“走快些。”裴锦慵懒往后倚靠，淡淡的甩出一句话。

　　姜戚抬眸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裴锦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不忍，却也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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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小姑娘已经睡下。她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睡容恬静，双手却仍旧抓着被单，没什么安全感。

　　姜戚没想到过去十年了，还会有羌国人流落在汴京城。

　　羌国人都是贱奴，前些年又被虐杀，大多为了求生都跑去了北疆、滇西等地。

　　这小姑娘可能是羌国人和汴京人的孩子，姜戚静静的坐在一旁望着她，低声叹了口气。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姜小娘子，老祖宗问您准备好没有。”

　　姜戚回过神，“马上。”

　　她用玉簪挽好头发，随意带上珠帘遮面，一袭露腰红裙，若红莲在暗夜绽放。

　　门外的小太监一时看呆，险些咬了舌头。

　　“姜……小小……娘子。”

　　“劳烦公公，能否请人在此处看着这丫头，我怕她睡醒了见不着人会害怕。”

　　姜戚颔首，语气诚恳。

　　美人眼眸艳光潋滟，珠帘不过轻微晃动，便足够叫人心跳如擂鼓。

　　小太监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是软的，岂有拒绝的道理。

　　“奴才马上安排人。”

　　“多谢公公。”

　　姜戚朝他屈膝道谢，发丝随风翻飞。红裙上挂着的铃铛叮咣作响，实在是要比那壁画上的仙女还要美艳。

　　小太监眼睛黏在姜戚身上，直到美人离开了视线，适才呆呆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要命了，敢这么看。

　　裴锦刚从内宫回来，尚未换下脏衣。

　　官家的状态愈发差了，今日竟险些将一炉香倒在裴锦身上。他安抚的有些疲倦，此刻正冷脸想找个人发落发落。

　　“老祖宗，姜小娘子到了，是否现在便奏乐。”

　　林保平脚步轻缓，他手边拿着一根玉笛。

　　裴锦抿唇，看向门外。

　　姜戚已然站上小太监托举的玉盘之上，月色透过琉璃窗，将美人身影投射在房门口的平地上。

　　另有竹影疏疏隔断她的裙摆，将那一双美腿藏匿在深处。

　　裴锦拿指尖点了点桌面，随即捧起茶盏。

　　林保平会意，转身吹笛。

　　笛声悠扬渐起，却并非大颂之风。姜戚诧异的透过窗户看向吹笛之人，此曲名为九重，是羌国在祭奠月神之时所奏。

　　除了羌国祭祀一族白氏外，无人会此曲，哪怕是她这个公主。

　　林保平从何处学来？莫非他是羌国白氏人。

　　可姜戚来不及多想，端着玉盘的小太监已经踩着乐声走进了屋内。

　　在她登场第一眼，裴锦便搁下了茶盏。

　　不过一寸大小的玉盘，姜戚独身而立，拂袖轻扬。珠帘覆面，只留眉眼在外。然这双眉眼却若绵延青山墨波，淡淡一瞥便是万种风情。

　　她身量纤纤，脚尖点在玉盘中却如同凌空一般。拈花轻笑，复又翻身若燕，在空中停滞半瞬，继而稳稳落在下一张玉盘中。

　　她们先前并未配合练习过，拿玉盘的小太监们皆站桩般的不敢动，生怕摔了那位凌空起舞的仙子。

　　然姜戚似乎依然跳的忘神，舞至一半，曲调骤高若铁马冰河踏雪而来。姜戚随之取下珠链，随意丢落。

　　而那大珠小珠落地之音，竟都能合上笛声。她真的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吗？

　　裴锦眯眼，望着适才的疏离仙子此时化作一朵如火如荼的红莲，心跳声几乎快要盖过曲声。

　　此女，并非凡物。其实甚至都不必培养她学先皇后，单靠这一舞便足够让官家动心。

　　裴锦双眸深沉，随即狠狠拍桌，“停下来。”

　　他声音不大，威慑力却十足。

　　林保平吓得赶紧放下笛子，而姜戚本舞到忘情之时，陡然没了曲声，她一时没能控制住，在玉盘中踩空。

　　若非小太监们反应的及时，她只怕要硬生生摔在地上。

　　即便身子被小太监们兜住了，可那只踩空的脚还是崴到，登时便红肿起来。

　　“老祖宗，请您息怒。”

　　众人见裴锦发怒，个个都畏畏缩缩的跪下。

　　唯有姜戚倔强的站着，一双眼尖锐的望着裴锦。他差点害死了自己，为何？

　　“本官累了。”

　　裴锦知道自己因何生气，他涌动的血气几乎要将理智吞没。

　　他没料到会对姜戚产生这样大的占有欲，所以不敢再往下看。

　　“那老祖宗先好好歇息，儿子带着他们先下去。”林保平将玉笛随手系在腰间，走上前帮裴锦撤下茶水。

　　小太监们也都鸟雀般退下，没有一个敢耽搁。

　　“姜小娘子，咱们走吧。”

　　林保平走到姜戚面前，轻声道。

　　“裴大人，为何不敢看完？”

　　可姜戚不理会林保平，反而朗声去诘问裴锦。

　　裴锦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他冷冷一笑，“无甚滋味，自然没必要再往下看。所谓掌上惊鸿，不过尔尔。”

　　他在撒谎，姜戚一眼便能看穿。

　　“裴大人这般想便最好。”

　　姜戚轻声，带着几分嘲笑。

　　“姜小娘子，您这是说什么呢，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别耽误老祖宗休息。”

　　林保平听罢，不免捏了把汗。

　　姜戚扫了一眼林保平，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主殿，林保平将姜戚送到房门口。、

　　“姜小娘子今日也早些休息吧，明儿还有的忙呢。”

　　“有劳林公公。”姜戚颔首，不经意轻声问。“公公今日吹的那首曲子，我从前倒是未曾听闻，不知是何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