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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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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琴弦断了,她的手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保平赶忙上前包扎,水葱般的指甲拦腰齐齐断开,血肉翻飞。
“小娘子,何苦用这样大的力气呢。”
纱布裹在修长纤细的手指上,逐渐的将它们裹得严实圆润。十指连心,断了整整三根指甲不可能不疼。
可看姜戚一张脸,除却那滴挂在鼻尖的眼泪,眼眶竟无半点湿意。
姜戚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痛的后背都是麻木的,“还能再弹琴吗?”
“当然不行,姑娘的手如今切勿再碰琴弦才是。”琴师爱才心切,语气颇为急促。
他是宫中乐师,却从未见过姜戚这等绝色佳人。适才听姜戚弹琴便愣了神,当下见姜戚伤了手越发心疼的紧。好像伤的不是姜戚,而是他的心头肉。
“当真不能弹了?”林保平有些为难的低声重复一句。
姜戚抿唇,“抱歉。”
她弹得那首曲子是羌国绝唱。
“是在下的错,在下不该让姑娘草率试琴。”琴师面带愧色。
“不能怪先生。”姜戚声音略带几分沙哑,低眸自嘲般笑笑。
她此番一笑,近乎要将琴师的魂都勾了去。
林保平见这男人失了分寸,特意清了清嗓子。“既如此,程先生您先请回吧。”
“虽不能弹琴,我也能为姑娘讲讲乐理。”琴师显然还不舍得。
他在宫中时日也不短,怎会不知司礼监的规矩,只是他此刻全失了理智。
“程先生。”林保平音调拔高两分。
“是,林公公说的是。我在清乐馆还有事,此刻应当回了。”
一句程先生如一盆凉水倾泻而下,琴师浑身被浇了个透,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位姜小娘子再怎么漂亮,也不是他能染指的。
“正是这个道理。”林保平依旧和颜悦色,却不再动,只是吩咐小太监将琴师送了出去。
等到人出了视线,林保平适才回过头望向姜戚。
后者安静坐在古琴前,眉眼若蹙。
“姜小娘子,先回去歇着吧。”
“我想晒晒太阳,可以吗?”
今日是汴京冬日罕见的晴天,眼看快至春日,廊下春燕回巢,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面对姜戚的请求,林保平哪怕心里头憋着气也不忍拒绝。
“好,我去给你抱床锦衾。”
“有劳了。”
姜戚自顾自将椅子转了个方位,复又站起身推开窗格。
似乎有燕子略过她眼前,羽翼扑扇起的微风夹带着青草的味道。姜戚低眸,想起去年春日在谢府。
谢玉允君子端方,一袭锦衣足抵万金,却愿意亲自爬上木梯修筑鸟巢。
看着他衣袖沾染上污秽,姜戚捂唇轻笑。
“这身衣裳只怕你又不会穿了。”
谢玉允轻轻一跃跳到地面,将嘲弄他的美人揽进怀中。
“你若想要我穿,我便穿着这么一身脏衣裳上朝也没什么。”
他温柔的眼,似乎敛住了世间最美的春光。
“当真?我才不信。”谢玉允在外素来一丝不苟,衣摆错线都不能允许。叫他穿沾了鸟屎的衣裳上朝?怎么可能。
“若我穿了如何?”
姜戚低眸细想片刻,“那我便给你再做一个荷包。”
“为了戚儿的荷包,我哪怕顶着全天下人的嘲笑都势必要穿这么一身上朝了。”
谢玉允似乎是在说玩笑话,次日清晨不等姜戚起床他便已然出门了。
等到用早膳时,姜戚才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谢玉允果真穿上那件衣裳去宫里了。
“听闻少爷被人笑了一路呢。”
“谁叫姜小娘子喜欢,为搏美人一笑罢了。”
谢玉允在姜戚面前毫无原则,只要她能高兴,做什么他都愿意。
世人眼中,姜戚不过是个青楼卖笑女子,再怎么漂亮也是不值钱的。只有谢玉允,待她如同谪仙,若奉养神明般将她捧在手中。
可能旁人无法理解姜戚为了谢家四处奔波,只有姜戚明白自己这条命是谢玉允重新捡起来的。
在她沉思之际,一张锦衾被人轻轻披在了她身上。动作轻柔熟悉,姜戚下意识抓住那只手,“玉允。”
她唤的轻柔却又暧昧万分,一双眼哪怕瞧不见也涌动着万种柔情。
“就算是个瞎子,也不至于将本官错认吧?”
冰凉的话,姜戚当即松开了手。
“裴大人。”
裴锦比她想象的要闲,居然每日都会过来。
“昨夜本官同你说的话,你竟全然没放在心上。”
裴锦打量姜戚的手,裹成那样实在有几分滑稽。
“我不是故意的。”
裴锦转眸看向那张琴,上头还残留着鲜血。琴弦以奇怪的姿势支棱着,只剩下一根完好。
他有意无意拨弄琴弦,弄出的声音嘲哳尖锐。
“看来你这是不想尽快救出谢家了。”
官家的病拖不得,裴锦必须尽快培养好姜戚,将人送过去。一切都要按照从前皇后的模子来,姜戚的手这么一伤,让裴锦很是恼火。
所以他才会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放下公务赶了回来,望着她怯弱的脸,裴锦的火原本散了些。适才亲自给她披衣,可这女人竟祸从口出,叫出了谢玉允的名字。
“不是,裴大人。我还可以继续练琴,我真的可以。”
姜戚的软肋就是谢家,她转眸摩挲着走向琴旁,浑然不知自己刚搬动了椅子,一时整个人被扳倒,径直朝古琴砸去。
裴锦没犹豫,将人一手揽在怀中。
“小娘子可要小心些,伤了手倒是没什么,若是被这琴弦割坏了脸蛋,你可就真的没用了。”
他冷嘲热讽,手触及到姜戚的柔软,心下却泛起阵阵涟漪。
“多谢裴大人提醒,我日后会注意。”
姜戚咬唇,她也感受到了裴锦的手放在何处。她仓皇想要站起身,裴锦却抱的更紧了些。
“怎么,小娘子害羞了?”
姜戚耳根红了大半,却不是害羞,而是悲愤。
“请裴大人放手。”
“本官只是太监而已,还能对小娘子做些什么。能做的昨晚不是都做了?”裴锦可以贴近,他的气息游走在姜戚每一寸肌肤上,如同一条摆脱不掉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