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87、再战青城

　　明月净松林，千峰同一色。
　　洒落在树梢、石径上的月光如雪如霜，照得青城山上下一片光亮。然而，光照不到的隐秘角落，罪恶和阴谋总在蠢蠢欲动悄然滋生。
　　上清宫文武殿内的密室内，大西族人的会议还没结束。
　　刘醒一把她这段时间的遭遇详细地讲了一遍，从刘熙平被害一直讲到拔仙台遭遇雪崩，在场的其他四人，似乎都被她的奇遇震撼住了，个个神情诧异，却又一时说不出什么简短准确的话来表达心中想法，只能不断地点头、摇头和低声惊叹。
　　刘醒一讲完她的经历，停下来环视了一遍四位族人代表，接着说道：“既然想用大西宝藏作饵钓出李天复，得要好好商议一下怎样个钓法，务求布置周详。李天复可不是人畜无害的观赏鱼，而是一条凶残的食人大白鲨，稍有不慎，反遭其噬。刘爷爷给我的信中提到，大西宝藏藏于楚河，他要我找齐大西四位将军后人，再去取宝。关于大西藏宝，我所知不多，想先听听诸位的意见。”
　　刘振山首先发言，他捋着胡子说：“大西宝藏由大西四王共同守护，我们四族后人各自保管一把宝钥，要取宝藏，四把宝钥缺一不可。我抚南王一族世代守护的是一面朱雀八卦镜，现藏于汉中紫柏山留候祠内。族中前任长老还曾密授我一组藏宝口诀：大西宝藏，天赐于张，四灵戍边，固若金汤，水火难侵，土木不伤。斗指子日，见龙在渊，太白沉香，楚河相望。”
　　他念完口诀，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不无遗憾地说道：“可大西宝藏的具体藏宝地点，和宝钥的使用方法，老朽和族中长老们却并不知晓。”
　　李奇志紧接着说：“这口诀，和我们安西王一族流传下来的藏宝口诀一模一样，只字不差。看来口诀是相同的，只是各家守护的宝钥不同。”
　　安若素和孙不逊一起点头表示赞同。
　　李奇志又接着说：“安西王一族守护的是一柄铁木玄武剑，现藏于阆中张飞庙。”
　　安若素说：“定北王一族守护的是兽面三清铜铃，现藏于梓潼七曲山大庙。”
　　一直沉坐不语的孙不逊，这时清了清嗓子，朗声接着说道：“咱们平东王一族守护的宝钥是虎钮金印，可惜沉睡岷江之中三百多年，直到五年前才被人偷捞上来。那方虎印重见天日后，又被文物贩子辗转倒卖，差点流出海外，经我们多方打探，最后委托一位相熟的古董商代为出面高价买回。”
　　刘醒一好奇地插问一句：“虎钮金印，不是在江口博物馆里吗？两个月前它被人偷走时，社会媒体还热炒了好一阵子，幸亏警方后来成功追回了金印。”
　　孙不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少公主，你说的不错。只是你与偷金印的人一样，不知道虎钮金印其实早已被我们掉包了，现在陈列在江口博物馆里的只是一件以假乱真的复制品。”
　　听到他这么一说，刘醒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孙不逊微笑着说：“这本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自从五年前虎钮金印失而复得后，为了躲避警察和其他觊觎宝物的人，我们暗中复制了个大小成色一模一样的金印。却在复制赝品时，无意中发现了虎钮金印里的秘密。原来那金印里另有乾坤，竟藏着大西宝藏的藏宝图，我们把藏宝图完好地取了出来，为了平息事件，索性把复原后的金印归还给了国家。
　　两个月前偷走金印的应该是李天复派来的人，他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金印的秘密，也想以假换真，却把那空心金印偷了回去。我很想知道等他忙乎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上了当时，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哈哈哈。”
　　李奇志忍不住开口发问：“那金印里的藏宝图呢？孙兄方不方便告诉我们？”
　　孙不逊朗声大笑：“有何不便，在座的虽非不逊血亲，却胜似血亲，如果在这里都不方便讲，那只能憋烂在我肚里了。”
　　他收住笑声，低声得意地说：“藏宝图此刻就在孙某身上，待我取出来与各位参详一下。”说着，右手就伸进怀里去拿。大家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黑漆漆的一件物品，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手腕忽然古怪地一扭，只听见低沉的一声枪响，紧接着一句闷哼，从他们头顶的房梁上突然滚落下来一名灰衣蒙面人，重重摔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突然抬手发力，手中短笛射出一团银针，同时纵身向窗外扑去。
　　银针如暴雨梨花般向五人袭来，孙不逊急忙用身体挡在刘醒一身前，刘振山甩出拂尘轻轻一卷，将漫天银针统统扫落下地。
　　李奇志一扬手，一道寒光朝着灰衣人的后心激射而去，那人在空中居然还能不可思议地扭动身躯避开要害，但那道寒光去势极快力度刚猛，噗一声扎进他的左肩，原来是一柄短刀，刀锋深没入骨，仅见刀柄。孙不逊紧跟着反手连发两枪，都准确地击中灰衣人的身体，空中霎时绽出两串猩红的血花。刘醒一此时看得真切，孙不逊手里居然拿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这灰衣人的身子骨却出人意料般硬朗，身中了三枪一刀仍作困兽之斗，腾在半空中的身形只是稍挫并未停下，仍强行破窗而出，刘振山的拂尘丝此时再如闪电般挥出，在灰衣人的后背一扫，众人都能清楚地听见他一排肋骨齐齐断裂的声音，那灰衣人在半空中回头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张嘴吐出一口血，滚落屋外的庭院中，只听见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有两三个黑衣人从隐蔽处急冲到窗外迅速将他拖走。
　　李奇志正想追出去，却被刘振山拦住。密室里突然掉下来一个来历不明的蒙面人，这实在出乎众人意料，孙不逊却显得异常冷静，他抬枪把屋顶的灯打灭，密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昏黑，只有大西众王牌位前的香烛，在暗中摇曳闪烁着微光。
　　孙不逊的双眼却在黑暗中炯炯发亮，他一手持枪，一手做着手势，示意大家安静躲进角落做好防守，由他负责对付门口的来敌，李奇志和刘振山一左一右负责看守这间密室唯一的窗户，安若素负责保护刘醒一。
　　众人点头示意，开始默不作声有条不紊地按照孙不逊的布置行事，李奇志抽出了腰间的砍刀，又摸出一把短匕攥在手里，伏在窗边，刘振山左手掐诀，右手手执拂尘，嘴中默念符咒，在窗沿地下盘坐运功；安若素悄悄按下桌底的警报器，拉着刘醒一躲在座椅的靠背后，又掏出两瓶防狼喷雾剂，拔开盖子递了一瓶给刘醒一，刘醒一无语，默默地接下了。
　　她乱绪未定，瞬间涌出千百个念头，刚才躲在房梁上的蒙面人是谁？是顺天盟的人吗？刚才他们在密室里聊了这么久，说的内容都被偷听了吗？外面肯定还有许多蒙面人的同伙，不知多少？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见砰砰两声震动，密室的大门和窗户同时被撞开，两个黑影从门外窜进来，还有两人从窗口翻滚而入。孙不逊连发两枪击中从门口冲进来的敌人，谁知噹噹两声，火星四溅，那两人手里居然拿着块钢板当作盾牌。孙不逊皱了皱眉，迅速压低枪口嗖嗖两枪，打中钢板下的脚，两人惨叫着跌坐在地，挡在身前的钢板有一瞬间漏出了缝隙，孙不逊没有错过机会，及时补上两枪分别爆头KO。
　　与此同时，从窗户进来的两个家伙也被干净利索地收拾掉了，没等他们落地就被刘振山的拂尘丝缠住双脚一拉，脸扑通撞地，说时迟那时快，李奇志的砍刀和匕首已经同时插入了两人的后心，只见他们身躯一僵，眼见活不成了。
　　电光火石之间，闯进来的四名黑衣人已被放倒在地。外面的敌人倒也聪明，见一击不成，立刻停止强攻，密室内外重新陷入可怕的死寂之中。
　　虽然看不见大家的表情，但刘醒一能清楚感觉到四周弥漫着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在场的人手里都捏着一把汗呢。
　　守在窗户左右两边的刘振山和李奇志暗中对视了一眼，心里各自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俩同时想到的是，外面包围的黑衣人数目不少，而且进退有序绝非庸手，这次大西族人中秋密会，为了防备顺天盟的骚扰，大西四王族人各自派了得力的精英好手前来青城山。先不提从房梁摔下来的灰衣蒙面人，是何时如何潜入密室的，单凭他在梁上偷听了半天未被察觉，可见其身手了得，幸亏孙不逊沉着冷静，而且枪法神准，要不然一旦被他先行偷袭得手，必定铸成大错。他们在密室内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外面戒备的自己人却毫无反应，多半是已被无声地制服了，凶多吉少。
　　孙不逊摸过去把房门重新掩上，可窗户已被撞烂，再也无法遮挡什么，屋外月华如水，映照在墙上，露出一个明晃晃的方框来。屋外依然悄无声息，可越是安静越发显得可怕，在这片肃杀的气氛中，连山间的秋虫也止住了鸣叫，只有一两声好似乌鸦发出的聒噪时不时响起。
　　呯一声，一件硬物撞开了房门，滚落在屋内的地板上传出清脆的金属敲击声，还没等大家看清楚它是什么，孙不逊飞起一脚把它踢了出去，抬手又是两枪，门外一晃而过的两个黑影闷声倒地。与此同时，嗖嗖嗖，三个罐状物体从窗外扔了进来，刘振山拂尘一伸，像是蛛网一般在半空中缠住了罐子，紧接着拂尘丝一松一甩，三个罐子一起飞了出去，哐当落地的时候立刻开始滋滋喷出浓烟，原来是烟雾弹一类的武器。
　　浓烟蔓延得很快，屋外的庭院顿时笼罩在团团烟雾之中，混沌中不闻人声，却能听见许多衣袂摩擦发出的细微声音和密集杂乱的脚步声。
　　密室里的五个人同样也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外面的黑衣人既然开始烟熏，显然不打算强攻了，继续加大力度火攻烟熏势在必行，如果己方没有强援及时来救，这间简陋的密室显然不适合他们坚守抵抗下去。可敌暗我明，不清楚外面的具体情况，贸然冲出去也非良策。
　　也许是见怪不怪了，再次面临生死关头，刘醒一反倒镇定了下来，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她的招灾体质，只是这次不知道要靠哪路神仙搭救才能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