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48、终南山乱斗

　　一见王五示警，刘醒一和李摩西马上静了下来，一起竖起耳朵听窗外的声响，果然在一片蝉鸣声中，夹杂着由远而近的匆忙脚步声，还有金属武器互相撞击的闷响声。
　　脚步声快来越重，快到遁舍门前时突然一起停住了，只听见空气中响起一把油腻的声音：“什么人？竟敢拦路！”王五听出是死胖子田步光在说话。
　　屋外无人回应，一片沉寂，王五忍不住偷偷摸到窗边往外瞅去，只见一人手持烧火棍，背对着遁舍杵在门前的山路中间，正是刚才领他们上山的哑叔，在哑叔的对面，站着胖嘘嘘的田步光和六个杀意涌动跃跃欲试的蒙面黑衣人。
　　田步光见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迟迟没反应，又提高声音讲了一句：“顺天盟办事，请道上的朋友让开，否则别怪刀棍无情。”说完撩开外衣，亮出了缠在腰间的钢鞭。
　　哑叔还是没有吭声，伸出烧火棍在身前的地上缓缓划出一道横线，然后冷冷地盯着田步光和黑衣人，明显是不让他们越过横线的意思。
　　“敬酒不吃吃罚酒！”田步光哼一声冷笑，抽出钢鞭向哑叔的脑袋甩去，快如闪电，这还是王五第一次见他使用独门武器，看来是要全力一搏了。
　　呼啦一声撕裂空气的声响后，钢鞭落空，哑叔还是站在原地，只在钢鞭靠近时瞬间扭动了一下身形就避开了这凶残的一击。
　　“一起上！”田步光厉声喝道，扬动着钢鞭押阵，六名黑衣人抽出刀剑同时逼前朝着哑叔身上招呼过去，一时之间，哑叔瘦瘪的身影就被各种武器晃动的光影包围了起来，看上去形势十分凶险。
　　没想到貌不惊人的哑叔，一根烧火棍舞起来虎虎生风无懈可击，黑衣人的短兵器被震得叮叮当当，纷纷脱手而飞，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如果不是田步光毒辣的钢鞭时不时觅得空隙如毒蛇吐信般阴险一击，六个黑衣人早就趴下了，哑叔也不贸然进攻，刀来挡刀，鞭来躲鞭，见招拆招，瞅准机会突然反击两下，不但不落下风，慢慢地还占据了场上的主动权。
　　田步光见双方战斗胶着，一时无法取胜，从怀中掏出一物冲天上一扬，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啪一声在半空中炸开，化作一团绯红不散的浓雾。哑叔知道对方在喊帮手来，于是虚晃一棍把众人逼退两步，一挥衣袖，射出一枝袖箭呼啸着飞上天空，接着炸出五道青色焰火，火光一闪后留下五朵青花般的烟雾悬在空中。
　　没多久，从山路上冲进来五名青袍道人，个个手持铁剑，脚踏五行剑阵加入了战局，一下子把田步光和六个黑衣人反包围了。
　　田步光没料到对方的帮手竟然后发先至，看样子武功都不弱，再加上配合有素的阵法，自己这边虽然人多，但是技不如人，刚一交手，便纷纷挂彩，瞬间倒下了两三个黑衣人，田步光身上也中了一剑，白胖的手臂上哗哗地往下淌血，他眼前发黑，钢鞭越甩越近，只能和剩下的三个黑衣人缩成一圈苦苦支撑。
　　这时候山路那边又冲进来一大波手持火把的黑衣人，为首的是个妖艳的女人，田步光一见她欣喜若狂，大喊：“快来救我！”
　　来人正是陈美美，她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黑衣人马上舞动兵器杀入战团，形势一下子又扭转过来了，哑叔和五名道人收缩攻击范围，布下六合剑阵进入防御姿态，八九个黑衣人围在外面吆喝厮杀，一时也无法攻破这严密的剑阵。
　　田步光趁机退回陈美美身边，一边用布条包扎伤口，一边喘气说：“姑奶奶，你再晚来一会儿，就见不着我了。这些牛鼻子都有两下子，很是扎手，刘醒一他们就在那屋里，不过我们暂时攻不进去。你有没有好办法？”
　　陈美美轻蔑地一声冷笑，“攻不进去，那就让她们自己乖乖出来。”
　　她取来两支点着的火把，手一扬，一支火把掠过昏暗的天空，朝遁舍急速飞去。
　　哑叔大吃一惊，烧火棍脱手而出，将那支火把从半空击落，田步光甩动钢鞭，像毒蛇一样缠住了烧火棍，哑叔手中已空，眼看着陈美美又扔出第二支火把，径直地落在了遁舍屋顶。
　　熊熊燃烧的火把很快就把屋顶点着了，眼看着夜色中的遁舍如同明亮的篝火越烧越旺，哑叔眼睛都红了，不再一味退守，赤手空拳左冲右突，大有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气势，眼看着身上中了好几刀血流如注，却也撂倒了两个黑衣人，五名青衣道人也奋力挥剑突围，一时间打斗场面异常火爆激烈。
　　陈美美抱着手臂悠闲地望着火光中的遁舍，犹如在欣赏一场节日焰火，一旁的田步光反倒惴惴不安，他满头大汗紧张地说：“那三个兔崽子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就要变成烧猪啦，盟主可是交代过要抓活的！”
　　陈美美表情不变，心里也在暗暗焦急，她当然也记得李天复的吩咐，原本只是打算用火吓唬一下刘醒一他们，逼她们出来投降，没想到这三个兔崽子不知道是太有骨气了还是吓傻了，眼瞅着都火烧眉毛了还没半点动静，再不出来怕是扑火救人都来不及了。只不过面前这几个牛鼻子已经杀红了眼，这时候喊停手估计也收不住手啦，她心里纠结着要怎么打破这个死局。
　　正在这时，啾啾啾三支连环响箭射向场中，刚好在打得你死我活的黑衣人和道士们中间嘭一声炸开，从山路下又急速飞奔上来六七个人，都身着深灰色西装打着领带，领头的人居然还戴着一顶绅士帽，他人没到声先到，一把洪亮有力的声音响起：“日出东方一点红，五湖四海皆弟兄。列祖赐我天下同，忠义藏在我心中。”只见他腾空跃起接着一个华丽的转体两周半前空翻，稳稳地落在场中间，把双方分隔开，笑吟吟地说：“都是顺天盟的自家兄弟，不要伤了和气，季布老弟和蝎尾龟，给我笑面罗汉一个面子，都停手吧！”
　　跟着他上山的那六个西装汉子并没有停步，手持着长树枝，直接冲去遁舍前奋力扑灭屋顶和四周的火苗。
　　这时青衣道士们也停止了打斗，转身加入了灭火的队伍，泼水的泼水，扑火的扑火。
　　哑道人一马当先冲到门前，双掌运力一拍，直接把两扇门板给震裂开来，一股灼热的烟浪扑面而来，他一手抡起一块门板，就像盾牌一样挡在身前冲进了已经烧成火海一般的遁舍。
　　黑衣人停住了手，却未上前帮忙救火，而是退回到田步光和陈美美身边，把受伤的同伴搀扶到路旁包扎伤口，陈美美自言自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在终南山这儿一下子遇到这么多棘手的人物。”她挥手做了几个手势，几个黑衣人默不作声地守住了下山必经的那个山坡路口处。
　　过了好一会儿，哑道人才满脸黑灰衣衫褴褛地从遁舍里翻滚出来，咳喘个不停。田步光忍不住问他，“喂，人呢？不会烧死了吧？”
　　哑道人一听眼都红了，火冒三丈一声不吭，抄起烧火棍抡圆了朝田步光砸去，田步光扭身避开，反手还了他一鞭。转眼之间，两人乒乒乓乓激斗了十来招。青衣道士们和黑衣人见状又拾起了武器，围拢在两人身旁剑拔弩张虎视眈眈。
　　只见戴绅士帽的老头身形一闪，不知怎么地就钻到了两人身前，双手随意一伸就把烧火棍和钢鞭都攥在手里说：“谁要再动手，就是与我为敌，看来我太久没出手了，叫盟里的后辈们都忘了我笑面罗汉的本事。”说完双手一拧，像捏橡皮泥似的，生生地把手里镔铁做的烧火棍和钢鞭各拧了一截下来，这一手大力金刚指法炉火纯青，外家功力已近十成火候。
　　这时几个西装汉子迅速围了过来，齐刷刷抽出腰间的双截棍摆好开打的架势，老头刚刚露的一手本事，把场上的人全都震住了，一时之间全部停下手不再妄动。
　　这一瞬间静止的画面十分诡异，在青山绿水间的一处黄土坡上，三伙着装风格迥异的怪人，呈三足鼎立之势僵持不动，身后火光冲天，四周鸟语花香，场上人人神色紧张，不明就里的路人望过去，大概会以为这是一群准备参加易装晚会的人正在认真彩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