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37、抓住小偷

　　出了医院，小田没去他姨妈家，而是直接回了文保中心的办公室。喝完一大杯凉白开，才让砰砰乱跳的心稍稍冷静了下来，平日舒适无比的靠椅今天却让他如坐针毡，他知道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接下来的选择将是性命攸关。
　　还是报警吧，这是大部分人的第一选择。
　　小田想起了当时在双江口考古站见过的杜警官，那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看起来精明干练却又平易近人的杜佶誊。他翻出了杜佶誊的名片，走到走廊角落处，按照上面的号码用手机拨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赵兰兰，她客气地告诉小田：杜科长不在局里，好像是去了都江堰市出差，过一两天就会回来，请他迟些再打电话来。
　　小田犹豫了一下，他心里着急，这件事事关重大刻不容缓。于是他让这位女警把电话转给其他负责文物失窃案的警局领导，赵兰兰有点不耐烦，但还是把小田的电话转给了钱副队长。
　　“您好，领导，我想反映重要情况。”总算找到负责领导了，小田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
　　“你好，我是刑侦大队副队长钱文忠，请问你是？”
　　“我是四川考古院文保中心的小田，田步光。”
　　“好的，请讲，我在听呢。”
　　“我，我怀疑有人给我们院文保中心的袁主任投毒。还有，双江口考古站里的虎钮金印被人掉包了。”
　　“哦？田先生，你反映的情况十分重要，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不着急，慢慢讲给我听。”
　　钱副队长耐心地听完了小田结结巴巴的叙述，还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最后他在电话里答应小田，会马上派同事跟进他提供的线索，在此期间，请他务必保持沉默，不要透露消息给其他人以免打草惊蛇。
　　小田挂了电话，心情却还没能平复下来，钱副队长的意思在电话里他都听明白了：小田反映的两点怀疑目前都只是小田的单方面推测，并没有实质证据。
　　警察到底会不会认真跟进，小田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求人不如求己！他决定自己动手去收集证据，事不宜迟，要趁对手销毁证据前速战速决。
　　首先得拿到袁主任的办公室门钥匙。主任办公室原本是不上锁的，由于他最近一直住院才刚锁上，备用钥匙就放在同事雷小芳的办公桌右边第二个抽屉里，小田趁小芳上厕所时，轻松地偷拿到手了。
　　说来可笑，文保中心虽然天天跟价值连城的国宝打交道，可各个办公室的门很少上锁，重要的文物当然是不允许带回办公室的，只会在作测量、研究和修复时才会从重重上锁的保险库里取出，除特别申请外，文物当天必须归还入库，一进一出都留有经手人记录。所以存放文物的保险库和实验室才是安保严密、生人勿近之地，至于办公室区域却明显疏于防范了。
　　在考古研究院保安队的眼里，并不清楚也没兴趣弄懂，院里这些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们每天围着破旧的宝贝在忙乎些啥，反正保护文物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小田在自己办公座位上一直等，直到下班时间过了大半个小时，文保中心的同事才陆续收拾东西离开，小田装作正在埋头抄录有关实验记录的模样，头也不抬地和几个下班离开的同事道别，心跳却按捺不住地因为激动而微微加速了。
　　窗外的天色开始昏暗了下来，小田抬腕看看手表，快七点了，平常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单位宿舍里洗澡呢，洗完澡后，饿了么的送餐员就该把晚饭送到了，夏日里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宅在开足冷气的房间里边吃外卖边喝冰啤，看着电视里的跑男互撕名牌傻傻发笑。
　　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一下子把他的思绪从宿舍带回到眼前灯光明亮空荡无人的办公大厅里。是时候行动了，他站了起身，兜里揣着主任办公室的钥匙、螺丝批和小手电筒。
　　办公大厅出门左转的拐角处就是袁主任的办公室，小田熄了灯走出办公大厅，站在走廊的玻璃窗前深吸了一口气，竖起耳朵用眼角确认了四周情况正常，然后转身大踏步朝左走去，一直走到拐角处停下，他的手里早就捏好了钥匙，对准钥匙孔一插一扭，然后推门闪身而入一气呵成。
　　袁主任的办公室不大，除了一张大班台，三张椅子和两面贴墙的书柜，就只剩窗边摆放玻璃茶几的那一小块空间了。走入房间就能闻到一股混杂着各种书籍油墨的味道，桌面虽然堆满了文件和书刊，但收拾得倒挺整齐。
　　这个办公室小田已经进出过无数遍了，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办公家具的各自方位，为了不被发现，他决定不冒险去开灯或者使用手电筒了，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搜寻线索。
　　下午他在自己座位上已经反复琢磨过袁主任会把在金印上发现的秘密记在哪里藏在哪里，先从桌上的文件架里找找，袁主任很可能把有关发现写成了报告。小田打开袁主任的文件呈报登记表，却发现最新的一页已经不翼而飞，被人整齐地撕了下来。
　　擦，小田心里暗骂一句，果然被人抢先下手了！
　　他接着去开启袁主任的办公电脑，按了几次钮，发现居然连电脑机箱的电源都打不开了。这群畜生！
　　小田呆坐在袁主任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的粗重的呼吸和叹息声中听出他心里的懊恼和焦急，难道真的半点线索都找不到了？他想起来袁主任躺在病床上盯着他的那双眼睛，血丝密布，那是一个受害者的悲愤，还是一个老病之人的恳求？
　　小田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回忆袁主任最后那几天说的话，他交代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让自己去查阅那些关于古代金属器皿切割、固封和修复的学术论文和期刊，难道在那些书刊里有袁主任特别感兴趣的文章？想到这里，小田打起精神，打开了带来的小手电筒，照着袁主任桌面堆得高高的书刊认真查看。
　　正翻找着，一本期刊映入了眼帘，这是98年出版的《中国文物》，小田前段时间查阅文献时也看过这本期刊，这一期上面印有大量我国各地出土金器的精美图片，还有对金器铸造及文物修复工艺的详细叙述。
　　小田把这本期刊从书堆里抽了出来，他翻了翻书，发现书本中间夹了两张对折的A4文档纸，打开纸一看，居然是一份虎钮金印做X射线检测的检测报告。
　　检测报告上打印着虎钮金印的3D剖面图，剖面图上的阴影代表的是金印印身的金属部分，可以清楚地看到金印内部赫然藏着一处密闭空间，狭长而且边缘规则整齐。在检测报告的底部空白处用墨水笔记录下了密闭空间的尺寸：45mm*45mm*2mm.恰好是一个类似正方形杯垫大小的空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原来这就是袁主任要告诉他的秘密，小田欣喜若狂，他还没来得及把纸收起来，正在这时，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撞开了！三四个保安拿着电棍和刺眼的强光手电筒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小田按倒在地上，反扭着双手推了出去。小田还在大声解释着：“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脑袋上就挨了一电棍，顿时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